我們在轉移到住院區(qū)的路上遇到了霍宇齊的爸爸媽媽。按理說,小孩出了事,家長應該是第一時間火急火燎地趕到的。然而阿齊是在上救護車、進醫(yī)院、掛號、拍片子、做固定等一系列流程都走完后才讓他們的教練打電話通知霍叔的。
“我不想讓爸爸看到我是那副樣子。”不知是真是假。雖然米樂以前也有類似的舉動,但那次我們畢竟只是被打了幾拳,和阿齊的傷不可同日而語。躺在救護車里都能那么堅強嗎?至少我脫臼后在車上靠著穆錚疼得亂哼哼時,是真有點想抱著爸爸媽媽哭的。出了這么大的事,小孩本能地會想從父母那里找一點安全感,何況阿齊的爸爸本就是一個負責保護大家的人。
他為什么偏偏不要爸爸的保護呢?多年后的一次閑談中,他告訴了我他爸爸的一些往事,至是疑始釋。他是在保護爸爸。
但見到霍宇齊爸媽的時候,我們心里完全沒想到這些?;羰鍘瓦^我和米樂——準確地說是救過,而我們卻弄傷了他們的兒子,一個同樣幫過我們的朋友。恩將仇報,這就是我們倆當時對自己的定位。就差沒下跪了,我們倆瘋了似的朝霍叔他們鞠躬道歉,動作還很不整齊,像兩個被輪流撥來撥去的電燈開關。躺在床上的阿齊看呆了,忙撐起上半身說不必這樣。但我們偏要,甚至感覺自己的態(tài)度還不夠誠懇。沒罵我們,甚至沒怪我們,叔叔阿姨只是說下次小心點。米樂又一次保證自己會賠償,會負責到底,霍叔溫和地摸摸他的頭發(fā),說沒事的,早點回家吧。
時隔一年再見,霍叔還是老樣子。我們大了一歲,他卻老了一歲。而我們沒什么長進,今天做的事可能讓他老得更快。
在病房里安頓好阿齊以后我們才道別,離開前又道了一次歉,不知是第幾次了,并表示會經(jīng)常來看望傷者。沒這個必要,大家都挺忙的,不還要準備小中考嗎?阿齊說著,我們?nèi)鐗舫跣?,陡然感到自己闖的禍更大了——再過一個月就要考試了,而阿齊得躺在病床上。萬一他沒拿到滿分,我們就真的耽誤他的前途了。米樂嚇得要死,立即說會天天來,還要把自己的筆記全部分給阿齊。算了吧,小不點,你成績就一定比我好嗎?阿齊歪過腦袋笑笑。我倆是一時慌得沒對策了,還是明明想起來可以用手機錄像或者直播課程。到底是他腦子快,以前穆錚養(yǎng)病的時候就這么做過,我們都忘了。這樣起碼不會落下太多的課程。李天城表示他可以去和老師們商量,我們則在第二天問岳隱借到了手機支架。這算是那天晚上我們真正幫到了阿齊的一件事吧。而誰也不會想到,幾年后,這樣的上課方式突然間竟普及到了全國乃至全世界,因為一些同樣令人難過的原因。
草草吃過晚飯后,我們和明明分別了。臨走時,他告訴教練和我們,自己還會繼續(xù)踢下去的。我們沒多說話,不約而同地點頭。安安靜靜地走到路燈倦怠的街道上,聽著川流不息的車輛,道路向四周岔開,人來人往。我們倆似乎可以去任何地方,又似乎無家可歸,哪里都去不了。
“柯柯?!?p> “我在?!?p> “今晚去我家可以嗎?”
“好?!?p> 米樂的爸爸媽媽在家。他在進家門前打了電話。之前開家長會和學期末收拾宿舍的時見過他們幾次,我表現(xiàn)得都很靦腆,自己一向不太好意思和同學的爸媽說話?!澳憔褪强屡屙f嗎?久仰大名呀?!泵讟穻寢寣ξ疫@么說過,還特意把我的名字讀準了,這更叫我難為情了??赡苁敲痔菀妆蛔x錯了,我總感覺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場合才會有人刻意讀對它。
可能是今天晚上道歉道得太多了,米樂的媽媽給我們開門以后,我進去的第一反應就是低頭和鞠躬,就差要來一句“對不起”或者“再也不敢了”,弄得阿姨很是疑惑。換到平時,米樂一定要笑我或者逗我了?!安灰@么客氣嘛,就當是到自己家。米樂不也常去你們家玩嗎?”還是阿姨及時化解了尷尬。很規(guī)矩地在門口把鞋子脫掉并放好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把踩在左腳下的右腳塞進了拖鞋里——襪子前端有一點點濕了。我的腳其實不怎么出汗,也從來沒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我就是很在意,不想讓任何人看到。米樂的爸爸坐在沙發(fā)上等我們,我也很有禮貌地上去打了招呼,這次沒再傻到去鞠躬。他很和善地歡迎了我,還叫過米樂,說你終于知道把好朋友帶到家里玩了。米樂有些愣神,呆呆地朝爸爸嗯了一聲,看上去不大熱情。
我們又聊了幾句。離不開學校與考試。但并不是那種令人厭煩的說教或詢問成績,我能感受到米樂爸爸對我們倆的肯定,他對我們很放心,甚至說有些欣賞。一段被家長所肯定的友誼是最為珍貴的,“我見過誰誰誰的爸爸媽媽”,“誰誰誰的媽媽會讓他給我也帶一份零食呢”,這是我小學時認為最值得炫耀的東西,雖然我自己好像不曾有過。
如今我終于有了。其實不僅是今天,之前也有好幾次感到這種幸福。這學期我和米樂周末回家的次數(shù)多了不少,他爸媽在江元的工作更穩(wěn)定了,出差也不再那么頻繁,而我有時也想回去陪陪爸媽。每當周日要回學校時,媽媽總會給我裝好滿滿一袋的零食,還囑咐我要分給米樂——其實不用提醒,但每次聽到媽媽這么說,我都會特別高興,她知道我很在意另一個人,而且我也成功地讓她覺得對那個人好是很值得的。
“人家是來玩的,你別老跟小孩聊這些嘛,平時夠辛苦了?!泵讟穻寢屪哌^來拍了拍我們倆,“先去好好洗個澡吧,然后你們倆自己到房間里玩?!?p> 我很乖巧地點頭了。米樂突突突地跑到浴室里,扯過一條毛巾。是我上次用過的。那天米樂的腳趾受了傷,我陪他回家。他又拉著我進了浴室,從小柜子里取出來一根牙刷,也是之前那根,他們保存得很好。原來我在別人家里已經(jīng)有這么多生活用品了。我好開心,就是那種不由自主摟住了米樂的開心。他把我推開了,說趕緊洗吧,洗完再說。
我打開了熱水龍頭,嘩啦嘩啦,但仍聽見了客廳里的談話。
“爸,媽,我闖禍了。一個人闖的。”說話的人小心翼翼,那種不得不提的苦澀中充滿了自責,到了有點卑微的程度。
“怎么啦?”媽媽的聲音。
“我把人家踢骨折了。”
“不是這樣的!怎么能這么說呢?”我想關掉熱水器,隔著門告訴他們事實不是如此。但我沒有,任熱水把我從頭澆到腳。米樂要是想說早在剛剛說了,我猜他是不希望我聽見的。我要尊重自己的朋友,何況我也有事瞞著他。
“他還好嗎?”米樂的爸爸問。
“去醫(yī)院了,下周做手術吧?!泵讟返穆曇糁袛嗔艘粫?,似乎有些猶豫,重新響起時比剛剛還低一點,“爸爸,我想借點錢……這是我闖的禍,不該讓你們買單。但我沒有錢,就只能問你們借。等我以后還你們可不可以?我寫欠條?!?p> “一家人,出了什么事不都一起扛嗎?人家說了要賠多少嗎?”爸爸的聲音。
“人家……沒要我賠。但我還是得賠,不是嗎?我不能什么事都不做的?!泵讟返穆曇舫槌榈?,我聽到她媽媽在扯餐巾紙了,很快又很多。
可能米樂是不想再讓我看到他哭了吧,會連帶著我一起哭的。我用熱水狠狠地糊著自己的臉,不住地拍打著兩側的臉頰。
我估計米樂已經(jīng)擦干眼淚擤完鼻涕了,于是關掉水,擦干頭發(fā)和身子,穿上了他們?yōu)槲覝蕚浜玫乃?。換米樂去洗澡了,他媽媽讓我先去房間里歇會,還說可以直接上床——已經(jīng)鋪好了。
“叔叔阿姨,今天的事……”我沒離開,等到水聲響起后走到他們跟前,這樣米樂應該聽不見,“今天米樂不是故意的。是意外。我用我的人格擔?!?p> “知道的?!泵讟返陌职殖衣月渣c頭。
“一直以來都麻煩你照顧他了。能有你這樣的朋友,他很幸運,我們也很欣慰。”米樂媽媽揉揉我潮了的頭發(fā),遞給來一個吹風機。這可能是我得到過的最高評價之一吧。
吹完頭發(fā)后,阿姨給了我一個果盤,堆滿了橙子和芒果,讓我拿到米樂的房間里先吃。我沒動,坐在課桌前的椅子上慢慢等自己的同伴。手機忽然響了,我想起來自己該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的。
來電的是黎彬。
“喂?柯柯嗎?我聽說你們進決賽了,恭喜呀?!?p> “哦。是的。”
“怎么了?你是有點不高興嗎?是不是不想和我說話?對不起,打擾你了?!?p> “還行吧?!?p> “很抱歉……我確實不該擅自打你電話的。但我也想了一些事,想了很久。你現(xiàn)在方便嗎?原意聽嗎?不愿意也沒關系的,我可以馬上掛掉?!?p> “你說吧?!?p> “在四強名單出來的時候,我就想過,我們倆會不會成為對手。其實我很害怕,感覺實在不敢在球場上面對你。上周遇到了,我想,要是你們也打進了決賽,我干脆放棄上場好了?!?p> “所以呢?”
“但今天聽說你們也贏了的時候……我突然有些釋然,就是那種你一直擔心的事塵埃落定了,真的要去面對它了,反而沒那么不安了??驴拢覇柲?,你討厭我嗎?”
“還行吧,沒有多討厭?!?p> “我想呀,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一次踢決賽的機會。說實話,我感覺這個機會不僅是自己掙來的,也可以說是被給予的吧——很多人幫助了我,再加上一些運氣。我就只有這么一次機會,就像人被生下來就只能活一次。半個月以后的現(xiàn)在,比賽就徹底結束了,我也就沒有機會了。所以我還是很珍惜它的。我曾經(jīng)以為自己未來什么都沒有了,真沒想到能走到這里呀?!?p> “我明白。”
“但是,柯柯,也只有面對你……我想,要是你沒法和我同場比賽的話,我是會選擇放棄的。我虧欠你們的東西太多了,不想再因為自己影響你了。所以,我也想問問,請一定要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千萬千萬不要勉強。你說什么我都能接受?!?p> “哦?!蔽铱湛盏鼗貞穗娫捘穷^一聲。
“啰啰嗦嗦半天就講了這些?你這叫什么意思呀?怎么能撂挑子呢?”
女孩子的聲音,不是很大,聽上去還有些熟悉。我能猜到是誰。
沒有黎彬,群狼就失去了獠牙,獵人有更大的可能捕獲它們。但也未必,畢竟是團隊運動,并不是少了一兩個人就萬事休矣。
用牙簽戳起一塊削了皮的橙子,酸酸的,牙齒有點發(fā)顫,但到最后,舌頭還是觸碰到了一些甜味。
我覺得自己想好了。
“你很像他?!?p> “對不起,柯柯,我沒聽清……剛剛在和別人說話。你說什么?”
“你很像柯佩弦,像我的弟弟。當然,我只是說踢球的方式?!?p> “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突然想到,其實咱們倆過得都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很差——差到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這樣幸運的。都走了那么遠,還是得走下去吧。就接著走,永遠不停地往前走,不管要走到哪里。嗯。不能停下來。人既然被生下來了,被愛過了,就要努力到什么遺憾都不會留。黎彬,你聽好了,還像以前一樣,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決賽場上見。別想逃!我要打敗你,堂堂正正地打敗你!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為了我自己!”
后面黎彬說了什么就沒太聽清了。今天哭了好幾次,但剛剛是流眼淚。
房間的門開了,很快又關上了,還上了鎖。
“那個……不好意思,我聽到了。”
我沒做聲,眼睛還有點發(fā)紅。
“我不會和別人講。還有就是……”他咬了咬嘴唇,看向我的眼睛,“其實我知道黎彬的這些事……”
“欸?”我已經(jīng)不是有點疑惑了。
“還記得你第一次生我氣的時候罵我是什么嗎?間諜、小人、特務……”
“不,那是氣話,我沒那個意思,而且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別記仇,求求你了。”我像被潑了一桶冷水,害怕極了,慌忙解釋。
“不是不是不是……”他連忙搖手,走到床邊坐下,“我確實打探過你的一些事,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你別生我氣?!?p> 自然沒有生他的氣,而是從椅子那挪到床上,貼到他身邊。
“你沒罵錯。我不只是間諜和特務,也是個小人。”他的腦袋疲乏地搭在了我的胳膊上,頭發(fā)吹得很潦草,還沒完全干。
“什么意思?”
“我不喜歡黎彬?;蛘哒f,很討厭他。”他扭過腦袋看了我一眼。
“為什么呢?你們都不認識?!?p> “人有的時候就像小動物,不會那么理智地思考問題。聽到一些事,就難免被情緒包裹,而且沒有地方宣泄。比如那天彭景白說黎彬要拿MVP了,我氣得要死?!彼鋈慌懒似饋?,蹬掉鞋子,背對著我盤腿坐到了床上,“我有過那種念頭。就是……如果我們在賽場上遇到黎彬,我要收拾他??赡苁窍雸髲汀=Y果呢,你看到了,我闖了多大的禍?!?p> “這兩件事有什么聯(lián)系嗎?你沒有想過傷害阿齊吧?!?p> “沒有??山裉斓奈异鍤夂苤?,不是嗎?上半場就跟你吵架,下半場……我就是小人,壞蛋?!彼念^埋了下去,“我心理太陰暗了,所以出這種事根本不奇怪。但阿齊是無辜的,他說原諒我了,可我能原諒自己嗎?柯柯,你是不是開始討厭我了?不想和我這種人做朋友了?”
“不,我現(xiàn)在比任何時候都喜歡你?!蔽乙裁摰袅诵?,跪坐到他的身后,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輕捏了捏。
“怎么會呢?”
“你花了很多時間去了解我,我還挺高興的。我也理解你為什么不喜歡黎彬。至于你說的那些陰暗的東西……我也有過,我也起過報復的念頭,各種手段的報復。沒有誰的心靈是絕對善良和干凈的,但‘一分鐘的黑暗不會使我們失明’——穆錚跟我提過這句話,不知是誰說的,我總是忘記查。因為我們還知道是非對錯。哪怕有過傷害別人的戾氣和念頭,真正面對他人時還是做不出來的。今天的事是意外,我相信你沒有真的想傷害誰。我更相信,即便黎彬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米樂也絕對不會真的去做一個壞人。你和我是一模一樣的人。”我將額頭頂?shù)搅怂菪〉谋成?,“我知道你很痛苦,很難過,甚至很討厭自己,覺得自己不配接受他人的善意。這種折磨背后是我們自己的掙扎,對良心的反思和拷問。你之前不就跟我說過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有良心的人才會痛苦,徹頭徹尾的小人反而不會有任何苦惱?!?p> “可那又怎么樣呢?阿齊還是傷了,我的心還是不干凈?!彼み^腦袋來瞅著我。
“有陽光就一定有陰暗,懂得恐懼才會勇敢。你說的陰暗可能未必是真的陰暗,而是單純。我認識的那個米樂是善良的,而且敢于承擔責任。他以后也會繼續(xù)這樣,就像我以后也會一直呆在他身邊一樣。能成為他最好的朋友是我最大的幸運?!眰冗^臉,下巴磕在了他的肩膀上,“過去的日子很黑暗。直到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我能夠像個普通人一樣重新接受自己,接受過去,然后努力生活?!?p> 我想是這樣的。誠然,我是在身邊所有人的關愛里成長的,但關于生活的一切故事或許正開始于初中的第一個晚上誤打誤撞的偷聽?!拔矣浀媚敲烂畹囊凰玻涸谖业拿媲俺霈F(xiàn)了你。”[1]兩個孩子的生活與命運就此被聯(lián)系到了一起。
“柯柯,也許今天我們倆是徹徹底底地理解對方了。其實,我也有些能理解黎彬了。才是這么半天,我就這么難受了……而他呢?”他嘆了口氣,將自己攤在了床上。出于習慣,我又將手指貼在了他的腳心上。被連續(xù)踢了好幾下后,他猛地起身將我撞翻了。望了好一會天花板,我們倆誰也沒說話,仿佛在廣袤的天空中尋找一只不存在的小蜘蛛。
“人與人互相理解的代價怎么這么大?大到寧愿不被人理解了?!?p> “好在還不算太遲?!?p> “也許吧。你覺得孤獨好嗎?”
“不知道。但我現(xiàn)在不想孤獨,想和你一起玩?!?p> 我們打了會手游。打得挺爛的,狀態(tài)不好,加上我們倆本來就菜,但沒有因此不開心。吃完了果盤里橙子和芒果,我們?nèi)ハ戳耸趾屯?,躺回床上。我給爸媽打了個電話。米樂關了燈。
忽然有一點害怕。不知道再過幾年,我們還能不能這么一起玩了。也許可以,但我們終歸要長大?;蛟S總有分開的一天吧。就像比賽總有吹響終場哨的一刻。
那一天會是什么樣的呢?也許,我的日子就那樣靜靜地消逝,沒有傾心的人,沒有詩的靈魂,沒有眼淚,沒有生命,也沒有……[2]
米樂又翻了身,通常我們倆都是很快就能睡著的。
怎么能安心睡著呢?想想吧,阿齊將怎么度過這個晚上?
“米樂,你還是睡不著嗎?”我問米樂。
“你不也沒睡嗎?”
“你睡不著的話可以抱著我?!?p> “啊?”
“你不是說你習慣抱著什么東西睡的嗎?”
他踹了我一腳。
“柯柯,我要好好對待每一個人。而且……決賽我會認真踢的。阿齊重新給了我機會,我也要好好珍惜,再來一次的機會太寶貴了。也為了你,我會幫你實現(xiàn)愿望的。你最后會戴上隊長袖標,威風凜凜地把獎杯高高舉起來。”
“好呀。”
“它會是我們最重要的比賽,也是最普通的比賽。普通到任何一個對手我都不會特別在意,但又會小心防住他們每一個人。”
“我也是?!?p> [1]普希金《致克恩》。
[2]從“也許”后引用自普希金《致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