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天,李竹酒和小藥簍來到了碧波城牧守府。牧守乃是碧波城以及整個粵州的最高行政長官,牧守府邸自然尊貴非常,房檐飛翹,上飾琉璃青瓦,房梁上畫著各式名花異草,飛禽走獸,綠底描金,生動非常,整個府邸透著貴氣卻不顯奢華。
當代碧波城牧守姓陳,名舜源,乃宏寶二十三年的狀元,在碧波城任牧守十年有余,口碑頗佳。
李竹酒扣了扣大門上的鎏金門環(huán),不一會,就有一個小廝來開門,眼光上下打量了李竹酒和小藥簍一番:“你們來牧守府有什么事?”
“哥哥,我們聽說牧守府最近招人,來碰碰運氣,我們好幾日沒有吃飯了?!毙∷幒t穿著不知道從哪找來的破衣爛褲,看著確實像剛逃荒而來的。
“你們?nèi)ミ呴T,這門不是給你們用的?!蹦切P嫌棄地說道,一邊關(guān)上了大門。
“真是狗仗人勢?!毙∷幒t氣呼呼地說道。
李竹酒看著臉氣得紅紅的,只是笑了笑。
兩人順著牧守府高大的院墻來到邊門,只見一老人,在門前設有一張桌子,桌邊有個牌子,牌子上寫著“長工”二字,看來就是這個地方了。
“老丈人,我們想入府做長工?!崩钪窬茖δ抢先苏f道。
“哦,你們是哪里人啊,歲數(shù)多大啊?”那老丈口齒有些不清,說起話來吞吞吐吐。
李竹酒和小藥簍事先編好了一套說辭,這牧守府最近缺人,而且碧波城內(nèi)居民普遍比較富庶,沒人愿意當這專干苦重累活的長工,牧守府也就很少細查應征者的身份籍貫,來個人就錄了,加之府內(nèi)還有大量守備,倒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
“你們一會到內(nèi)務司報道取上衣服就行了,他們會告你要做什么的?!崩险扇藢懴铝硕嗣郑缓髶]揮手,就打發(fā)兩人離開了。
這牧守府果然氣派,一路上都是雕梁畫棟,亭臺水榭無一不是精心布置,有些上等小廝和丫鬟衣著更是不俗,竟有幾分大戶人家公子小姐的氣勢。
這碧波城果然富庶,李竹酒心里想道。
兩人不一會就到了這牧守府的內(nèi)務司,一個中年漢子看他們進來,停下了手中活計,抬頭望向他們:“新來的長工?”
“嗯,我是牛大,這是我弟弟牛二”李竹酒對那人說道。
“你們這名字倒是好記,我先給你們?nèi)缮硪路?。”那中年漢子從身后柜中取出兩套衣服給了李竹酒和小藥簍,又對兩人說道“你們管我叫老劉就行,我主管這外府的大小瑣事,你們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來問我?!?p> “不知我們?nèi)蘸笮枰尚┦裁??”小藥簍好奇地問道,這是她第一次易容扮成小廝心里頭新鮮得很。
“我看牛大這身板挺適合在廚房幫工的,至于你這小細胳膊腿,你就幫花房處理這府內(nèi)的花草吧?!崩蟿⒖戳丝磧扇?,“你們看如何?”
小藥簍本來就喜歡和花花草草的打交道,又看到這牧守府內(nèi)花草打理得著實不錯,心里對這花房內(nèi)工作之人更是好奇,自然對這去處滿意。
李竹酒本來來這牧守府就不是為了當長工的,自然對這去處不甚在意,兩人均是點頭說好。
“那我這就帶你們?nèi)タ纯?。”老劉一邊說,一邊把二人引了出去。
要到牧守府廚房,先要經(jīng)過府內(nèi)好大一座花園,老劉先把小藥簍帶了過去。
一路上老劉向兩人介紹了牧守府大致情況,這陳牧守的正房夫人姓杜,也是來自碧波城內(nèi)的顯赫門第:天波莊。
這天波莊在整個粵州也是有好大一份家業(yè),光他知道的就有數(shù)個大的絲綢鋪子和銀莊,還有不少和西洋外域跑貿(mào)易的商船,和那陳牧守也可以說得上是門當戶對了,不過這陳牧守還有一頗為受寵愛的小妾姓梅。
李竹酒看時機差不成熟,忍不住向老劉問道:“劉叔,咱們府上最近可有什么人失蹤或者不見了?”
老劉低頭想了想說:“我還真沒聽說有這種事情,不過半個月前內(nèi)府好像有幾位管事忽然告老還鄉(xiāng)了?!?p> “原來這樣?!?p> “你怎么想著打聽這種事情?”老劉頭忽然狐疑地盯著李竹酒。
李竹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這么貿(mào)然打聽確實唐突了,只好辯解道:“我叔叔牛老頭跟我說咱們府上最近有不少職缺,我好奇問一嘴?!?p> “咱們牧守府,好大一個院子,自然需要好些長工,那老牛頭是個能干的,他最近怎么不做了?”
李竹酒看他不再懷疑,心里也稍微踏實一些:“他最近身子病了,過幾日好了就再來。他總說咱牧守府是個好地方,從不苛待下人?!?p> 老劉聽了這番話,滿意地笑了笑:“這倒是實話?!?p> “方火頭,這是你們廚房新到的長工牛大,你好好教下人家?!崩蟿χ粋€圍著圍裙的胖胖的小老頭說道。
那小老頭從上到下掃了一眼李竹酒,細竹竿子似的,不是個有福之,順手丟給李竹酒一個圍裙:“先把這些蘿卜削了?!?p> “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內(nèi)務司找我就行?!崩蟿⒑蜕频貒诟榔鹄钪窬啤?p> “我還能吃了這小子不成?!狈交痤^一刀斬斷了案板上的豬腿骨。
老劉嘿嘿笑了兩聲。
李竹酒自小在廚房幫著顧嫂,對于各種廚房活計也算熟悉,微微斜握著小刀,來回幾下,一個蘿卜就變得赤條條的。
方火頭看他手下利索,鼻中哼了一聲,心想老劉這次可算是送了個能干點活的人了。
“不對,不對,你手不要直挺挺地劃來劃去,那蘿卜都給你浪費了。”方火頭雖然心里滿意,但說出來的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你手要順著這個蘿卜的起伏。”
李竹酒猛地被他這么一罵,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仙游村,不過方火頭的要求可比顧嫂高的多,顧嫂才不介意他有沒有浪費,李竹酒又試著按方火頭的要求削了幾下,沒想到他越看越不滿意。
方火頭從他工作的灶頭上走了過來,把李竹酒拉到一邊,給他示范起來,只見方火頭胖胖的手拿著那青蘿卜,一手持著小刀同樣也是運刀削蘿卜,方火頭的刀卻像是從水中掠過不見絲毫的阻塞停滯,仿佛手里削的是一塊極嫩的水豆腐。
“照我這種削法,把這盆蘿卜削了,你就可以下班了。”方火頭板著臉對李竹酒說道。
李竹酒無奈只能重新削了起來,一盆蘿卜本來按照李竹酒那種大開大合的方式只需要半個時辰就可以削完了,結(jié)果李竹酒第一天生生的削到了天黑。
方火頭晚上檢查李竹酒削的蘿卜,左邊拿起一根,右邊拿起一根挑來挑去只選了兩根出來:”明天早點來,照你這種手速,這牧守府上下非得餓死不可?!?p> 李竹酒聽他這么說也是滿心的無奈,原本打算來調(diào)差那失蹤之人和牛叔中毒之事,結(jié)果生生地在廚房里削了一天的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