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不過僅存一瞬,很快便被吸血的本能欲望所淹沒。
他喉嚨深處發(fā)出一絲絕望如孤獸的低吼,獠牙終于咬破她的肌膚。
他貪婪瘋狂地吸食著她血管下流淌著的鮮血。
從被動到主動。
原被無處安放而掙扎的雙臂也在吸血欲望的驅(qū)使下緊緊抱住前方女子的肩膀,好似要將他揉入自己的骨髓之中。
在大口吞咽聲下,百里安背部的傷口以著驚人的速度恢復,肌膚再度恢復成了蒼白之色。
被血線裂開的眼角也在眼瞳由紅轉(zhuǎn)黑間恢復如常。
在意識回歸之際,百里安吸食的動作猛然停住,口中還含著一口冰冷甜香的鮮血。
是的,司離的血對于他而言,竟是如此甜膩誘惑。
他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咽下最后一口鮮血,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將她抱得極緊,而自己的腰身也被她冰冷纖細的手臂緊緊攬住。
兩人在黑暗中彼此擁抱,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可她擁抱的動作卻如此理所當然,就仿佛血脈相融,已成習慣。
百里安手忙腳亂的趕緊松開她的身體,替她重新拉好衣領(lǐng)。
司離輕輕一笑,抬手抹過脖頸間的鮮血,傷口瞬間消失。
她看了一眼百里安身后的那具無頭尸體,嘴角的笑意頓時染上一抹譏誚:“一個死透了的尸體罷了,也值得你賭上性命相救?”
此刻她仍毫不避嫌地坐在百里安的身上,兩人面龐挨得極其之近。
百里安不免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道:“他曾在奢比尸手中救過我的命。”
她似是感覺到好笑一般的說道:“一個廢物而已,就算當時沒有他那兩箭,有我在,你也不可能隕落在奢比尸的戰(zhàn)斧之下。”
百里安驀然睜大眼眸:“原來你一直都在暗處?!”
那幾次危機,她為何不直接現(xiàn)身,而是拖到如今呢?
司離一記手刀劈在百里安的腦袋上,力道不重,因為重的話她能直接將他給劈死。
她鳳眸冷漠得近乎無情:“沒大沒小,叫姐姐?!钡f出來的話卻是讓人感到一絲別樣溫情。
百里安吃痛捂頭,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有一個姐姐。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悲傷:“姐姐?”
“嗯?!?p> “你也死了嗎?”她的身體是冰的,血是冷的,眼珠子是紅色的,心臟沒有跳動。
種種體態(tài)特征告訴著他,司離跟他一樣,是尸魔。
這個問題問得她竟是微微一愣,隨即失笑道:“不要誤會了,我與你的生前身份毫無瓜葛,你是死后成為尸魔后裔,才與我產(chǎn)生姐弟這份關(guān)系的。”
因為他們同為一個尸魔的后裔,所以成就了這份血脈的緣分。
百里安豁然抬首,原來他竟不是自動演化成為尸魔的。
他直視著她那雙狹長的眼眸,司離的情緒似乎在處于一種平和狀態(tài)的話,瞳內(nèi)的猩紅光芒便會逐漸淡去,瞳色也轉(zhuǎn)變成為暗紅之色。
他認真問道:“那……將我變成尸魔的那個人,又是誰?”
司離瞇了瞇眼眸,隨即緩緩從百里安身上站起,拂了拂衣擺,面色又恢復如往漠然:“如今的你,尚沒有必要知道他是誰?”
說著,她遞出手中那枚奢比尸的幽紫尸珠,掌心輕拍,就將那枚尸珠拍入百里安的丹田之中。
尸珠宛若虛幻之物一般,飛速地融入百里安體內(nèi)那只陰陽道魚之中。
原本尚在緩緩轉(zhuǎn)動的陰陽道魚在尸珠的入侵之下,忽的就卡死不在轉(zhuǎn)動了。
百里安一臉吃驚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一番內(nèi)視之下,他方才所吸食的鮮血竟是在一瞬間里,瘋狂的被那尸珠所吸收。
幽紫逐漸淡化而去,在鮮血與陰陽道魚的氣息洗刷之下,那股邪惡的氣息逐漸消失不見,變成了一顆透明的珠狀體。
在那透明的尸珠之中,卻又沉睡著一條幼小青玄之氣。
“果然是這樣?!彼倦x微微頷首,目光沉思。
百里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這個……應該是姐姐的戰(zhàn)利品吧?”
司離用那一雙薄情透著微涼的丹鳳眸睨著百里安:“米粒之光難填深淵,區(qū)區(qū)一個奢比尸的尸珠于我有何用?你這般弱小,要你自己去凝聚出一枚尸珠來還不知要等多少年,我耐心一向不好。”
百里安突然發(fā)現(xiàn)他這個新得的姐姐不僅狂傲,還十分的自戀。
米粒與深淵,這比喻可真是夸張恰當?shù)煤軈取?p> 不過聽她這語氣,百里安何時凝聚出來尸珠,她竟是比他還要著急?
正疑惑間,司離那特有好聽的嗓音又緩緩響起:“奢比尸乃是三千年絕尸,縱然他滅于人間,但他的尸珠卻是可以獨留下來,于你有大用,你需得盡快將這枚尸珠煉為己用,這樣我才能……”
說到這里,話語卻是及時止住。
百里安問:“才能?你想干什么?”
又是一記手刀落下。
“叫姐姐!”
司離似乎極重稱呼上的禮儀與規(guī)矩,對于百里安直呼你很是不能忍受。
“哦,姐姐。”百里安捂著腦袋,低著頭,乖乖妥協(xié)。
司離施施然收回手掌,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何時跟在你身邊的?”
百里安點頭。
“從你醒來,我便一直在你身邊,你若是想問為何在你經(jīng)歷幾番危機之時,我藏于暗處不動,那是因為那些危機不過是一些小問題,如若你連這些困難都度不過去的話,也就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弟弟。
如今奢比尸已除,你已得它的尸珠,接下來不管你是要護山還是救人,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再插手,你……好自為之。”
雛鷹在學會飛翔的時候,母鷹會將自己幼崽叼著扔入雪崖,冷眼漠視懸崖的罡風利猛。
因為只有生死的危機,才能最快的令人成長。
好自為之四字落定之后,那血紅的帝王袍服就消失在了山間陰霧之中。
來時毫無征兆。
去時縹緲無蹤。
百里安目光茫然地看著山中林霧,嘴角尚有冰冷的鮮血余溫。
蒼白的指尖拭去嘴角的血跡,他低頭看著指尖紅,喃喃道:“姐姐嗎?”
原來他不是孤單一人。
原來他也有親人。
就仿佛在茫然前進的道路里,突然看到了一個清晰的背影,為他指明方向。
這種感覺,一點都不賴。

北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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