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永別
“想必解當家也知道了你是什么人吧,杜小芊,你還真的是個神秘的人物!”張日山喝著自己的茶,淺笑言起。
杜小芊抬眸,目光中點點寒霜意,忽然瞥見張日山手腕上的二響環(huán),不覺心中浮起一抹疑問,但仍未語。
張日山似乎發(fā)覺了她的視線,下意識地低眸看了看手腕上的二響環(huán),嘴角微揚:“想不到這么久了,你還是對二響環(huán)感興趣只可惜如今只剩這一只了,夫人便把它留給了我。”
“無所謂了。”杜小芊終于開口了,“繞了這么大圈子,我就不陪你們耗了,我只想拿回血璽,別的事多說無益,我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p> 一語既起,四周靜了,未接話的兩個男人同時將目光移向了杜小芊,面無表情的杜小芊,仿若瞬時成了一個陌生人。
張日山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子,撫過了腕上的二響環(huán),面上毫無驚訝之色,只是淡淡地道:“若不是當初的時局,二爺夫人也不會下定決心不用藥,若不是裘德考,狗五爺也不會慘到投靠解家,現(xiàn)如今,若不是裘德考,你今時今日,何需如此被動,幫他取得長生對你究竟有什么好處?”
杜小芊緩緩站起,向張日山走近幾步,道:“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與你們九門更沒有關系!”
張日山聽著,臉上表情依舊,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杜小芊。
然而解雨臣卻微皺眉頭,他真的無法看懂恢復記憶后的杜小芊,這一切值得嗎?
“夫人要在,她一定很痛心,你,還是你嗎?你要知道你現(xiàn)在做這些,跟陳皮阿四有什么區(qū)別?”故作失望,張日山輕嘆了一聲。
一句話如針扎般刺痛杜小芊的心,她本來還可以穩(wěn)住自己,但是張日山一語道破,她猶如跌入深淵,尹新月笑盈盈的嬌俏容顏又回復在她腦中,隨著與九門有關的往事傾瀉而下,占據(jù)了她所有的思維空間,那一瞬,排山倒海的又是一陣記憶沖擊,頭痛欲裂。
杜小芊無力地軟下身子,單膝脆地,閉上眼睛去承受那一番記憶輪回。
解雨臣上前扶她,臉上皆是不忍和心疼,伸手去扶杜小芊的時候,卻被她狠狠拒絕。
在眼淚落下的同時,她忿忿地看向了張日山,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冷冷地說:“你的目的達到了,我所有的記憶都恢復了,但是,張日山我告訴你,我不會按你說的做的,新月不在了,你根本不可能左右得了我!”
回過頭,她心情復雜地看了看解雨臣,說:“別讓我覺得白認識了你,血璽呢?”
“對不起,小芊,血璽不能給你,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對付裘德考,也可以一起去做更多的事,不必現(xiàn)在非要幫著裘德考?!苯庥瓿寄抗鈭远?,杜小芊終于明白,他從一開始就跟張日山做好了決定。
看著解雨臣,杜小芊凄然的笑了,重又看向依舊淡定的張日山,兩行淚落了下來。
“真好,一個是認識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一個是我依靠過一年的人,你們倒是很默契啊,一起來跟我談合作,你們憑什么認為我一定會答應你們?”
漠然地向張日山走去,眸中皆是他們未曾見過的冰冷:“張日山,你也只不過比他多活了幾十年而已,憑什么跟我一個活過千年的人說這些?你們對九門執(zhí)念如此,我對我守護的東西亦是如此,為何什么都要在你們的掌握中才算最好呢?”
說著,杜小芊的手向張日山伸了一下,復又收回,緊緊握了起來:“我不想跟你們動手,你們兩個聯(lián)手也不是我的對手,我最后再說一遍,不要逼我……”
“一枚血璽也是長生的關鍵嗎?”張日山終于站了起來,眼中多了些許疑問,“你裘德考已經(jīng)拿到了萬年鮫珠淚,唯缺血璽是不是?憑你的本事,拿回萬年鮫珠淚不應該是難事,用這兩樣東西換回風懸令,這又有何不可?你如此這般真能換到你要的結果?”
聞言,杜小芊苦笑,不想去解釋,有些事他們是不懂的,她的時間本就不多,現(xiàn)在又被觸動恢復了全部記憶,離她沉睡的時候越來越近了,哪容得她慢慢地去籌劃一切,將事情得到他們所預想那樣呢。
這個時候強硬地跟他們對著干,或許才是徒勞的,杜小芊來回看了看他們,在男人面前,或許女人的柔弱還能起一點效果吧,她可從來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人,而眼前的這兩個男人本來就不曾真正了解過她。
她故作悲傷,軟軟地癱坐在地上,忽然抱起自己哭喊:“張日山你還在逼我,新月要是在的話,不會這樣對我的,你們想的永遠是你們自己,有真的為我想過嗎?”
哭訴的同時,她不忘用淚眼看向解雨臣,宛如當時離別時的凄楚眼神,帶著幾分真心幾分故意,期盼著對上解雨臣的視線。
無名墓中的一吻,杜小芊依舊記得,或許解雨臣并不記得,但是這一切或許就代表了,解雨臣本就不像原本透露出來那樣,完全沒有把她放在心上過,賭一次,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解雨臣看著她,忽然心下一痛,蹲下身來扶住她,他發(fā)覺他再也不是那個對諸多事都可以冷靜處之的解雨臣了,而這些皆是因為杜小芊,他不得不承認,他始終沒有放下過這個曾經(jīng)救過他命的女人。
杜小芊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含淚的雙眼看著他,哽咽著求他:“解雨臣,能不能,看在我曾經(jīng)為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份上,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兩人一個梨花帶雨,一個滿是心疼不忍,全看在張日山眼里,他不禁嘆息起來:“解當家,你不會真要為了她放棄我們說好的事吧?”
解雨臣猶豫了,但是看著杜小芊,他的所有堅持一時間竟然都土崩瓦解了,自從接手解家,他還是第一次。
目光移向了張日山,他鄭重地點頭:“張會長,這次就算了吧,成全她吧!”
“解當家,看不出來呀,你也有這一天!”張日山低頭看了看杜小芊,隨即說,“看在夫人的面上,那就算了吧,杜小芊,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說著,張日山進里屋拿出了血璽,將血璽扔給了杜小芊。
杜小芊伸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血璽,起身擦干了眼淚,又是一抹凄楚的笑容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
“下不為例,呵呵,不會再有下次了,你們不會再看見我了,從此,就當我沒有出現(xiàn)過吧?!闭f完,她一咬牙轉過了身,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打開的落地窗前。
“小芊……”解雨臣的呼喚令她停下了腳步。
“解雨臣,忘了我吧,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彼站o了手中的血璽,喃喃自語,“九門,新月飯店,所有的一切,皆是一場夢,永別了!”
一縱身,她從落地窗那飛身而出,瞬間消失窗外。
解雨臣一直盯著窗外出神,不發(fā)一言。
張日山緩緩地走回去,坐在了他原先坐的地方。
“她為什么說她時間不多了?”張日山道。
“因為她恢復了全部記憶,就要沉睡了,這還是小哥告訴我的!”解雨臣說這話時,有一絲絕望涌上心頭,他真的再也見不到杜小芊了嗎?
“所以,本就有緣無份,怪不得她當初會不辭而別,離開了夫人,離開了佛爺府?!睆埲丈介]了閉眼睛,他經(jīng)歷了不少事,卻留不住曾經(jīng)的朋友,不禁有些哀嘆。
許久,兩人都沉默了,直到夜幕初上,傭人打開了燈,才把他們的思緒拉回來。
解雨臣這才告辭離去,剛走到門口,張日山忽然叫住他。
“解當家,你這樣值得嗎?”
“沒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的命,是她用自己的命換的,就當我欠她的。”
“欠命是一回事,動情是另一回事?!?p> “張會長動過情嗎?”
“沒有。”
“當一個人如同你的命,所有的一切就無需解釋了,告辭?!?p> 天空漸漸下起了雨,如泣如訴,沒有過多的渲染,一些在安靜中顯得更為傷感,杜小芊一人走在雨中,一切的一切都將結束了。
黑夜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黑衣,戴著衣服上的帽子,表情冷得似乎從未有過動靜。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杜小芊有些驚異,但她似乎也不抗拒眼前人的出現(xiàn)。
“我覺得你或許需要我?guī)湍??!眮砣苏f話一如往昔,黑夜中只有眸光令人動容。
沉默在黑夜中蔓延,偏僻的路口來去的人極少,似乎沒有人看到這里有一男一女在雨中對峙。
“你,真的肯幫我?”這個時候,或許是的,也只有眼前這個人能幫到她。
“我的命是你救的,就當還你?!甭曇粢琅f漠然,一字一字間卻極有溫度。
“不用你還,本就不算什么,只希望有個人能送我一程?!庇行┯媱澔蛟S一個人真的不可以。
“你,求死?”明顯,帶著詫異的口吻。
“活了千年,累了?!苯^然,沒有半點留戀。
沉默,又開始靜靜地漾開,許久,沒有任何聲響。
“好,我?guī)湍??!?p> “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