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出發(fā)到現(xiàn)在,已有半月,雖說要去東和,但南風并未著急。他這次走的也非是直達東和的路徑,而是偏向東南一帶。東和位于朝承的東北向,確卻的說是東面,但東部中間隔著一片汪洋大海,不易相通。然東和南端海岸與南洋相近,東和一事既與南洋難逃干系,不如多看看有些什么關聯(lián)。
這一路下來他皆是一副商人模樣,由西向東搜羅各式小玩意,倒也像模像樣。
“誒,顧小兄弟,你此行打算到哪為終點???”旁邊一商行老板向他問話。
“我啊,沒什么打算,走到哪算哪,哪有銀子可賺自然是跟著銀子走咯。”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蘇老板呢?有謀生的地記得照顧點小弟哦。”
旁邊的蘇老板笑著搖頭,“你這滑頭的家伙,銀子還沒出來你就聞著味了,哪還需要我照顧你。”
“蘇老板這才是打趣我呢,這次要不是蘇老板幫忙,我現(xiàn)在怕是得在地牢里自生自滅了?!边呎f邊給蘇老板杯中添滿酒。
蘇老板看著眼前的小伙子,心里甚是滿意?!澳穷櫺⌒值苡袥]有安居的想法呢?”這算是拋出引玉磚,話其實很明白了。
南風聞言笑笑,并未立刻作答,待喝完杯中的酒,表現(xiàn)得很是掙扎猶豫“若能有個家,誰又想四處漂泊,但這……蘇老板也知道,這年少時怎會不想浪跡江湖呢?”
聽到這回答倒是蘇老板的意料之中,“哈哈哈哈,就知道小兄弟不會局限于此。罷了罷了,拿好這個,以后你若想安居了,就來找我吧?!闭f著在桌上放了一塊玉牌。“今天約你出來,本就是為了給你這玉牌,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跟我走的?!蹦巷L是真沒想到蘇老板會如此,正欲說話,被蘇老板抬手示意。“今晚我就要離開原北了,南下還有幾趟生意等著我?!?p> 與蘇老板辭別完,南風回到客棧也收拾了自己的行囊,他也得重新上路了。原北一帶他能發(fā)現(xiàn)的都已經(jīng)整理好了,待會把消息傳出去,他也該啟程了。
看著手中的玉牌,上面的蘇家標記他是識得的,本意隨緣找個幫手,但沒想到蘇老板會如此摯誠。所以此刻這枚玉牌才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云江城,東風和時匡在街上四處游走晃蕩?!扒闆r怎么樣了?”
“不出護法所料,南邊鋪子里屯著不少火藥呢?!睍r匡跟在身后一臉振奮。
“呵,他們這是打算在中秋動手呢。”東風在攤前放了碎銀拿走了些吃食。
“要通知京中嗎?”他們已經(jīng)在這耽擱許久了,時匡都不由得覺得有點過分了。
“這是自然。”
根據(jù)那人交代的他們找到就在云江城城南,有幾處他們的據(jù)點,最近一次行動便是安排在中秋,知道流月閣已經(jīng)進入中原地帶,所以想要以此作為他們送給朝承的“賀禮”。
說來可笑,那人至死還不知道自己交代到流月閣本人這了。
“安葬好了嗎?”東風瞇眼看著閣樓一角的方向。
“嗯,不過,這樣確定有用嗎?”時匡不是很能拿準自己這位護法大人的心思。
“那就看有沒有人不懂入土為安了。”頓了頓,向閣樓走去“走吧,我們也該準備準備我們的中秋佳節(jié)了?!?p> “啊?”時匡一臉懵。
西淵,一路上晃晃蕩蕩,顧流影昏昏沉沉的,總感覺自己睡了好久。
“今兒什么時候了?”顧流影看著已經(jīng)掛在天邊逐漸圓潤的月亮,她怎的覺著時間不太對呀。
正在駕車的孫方中聽到她動靜,“醒了?”他抬眼看了眼那輪月亮,“十一了,在過幾日就是中秋了?!?p> 顧流影從車內出來坐在一旁,再次看那月亮,低聲嘀咕道“快中秋了呀?!?p> 孫方中瞥了她一眼,“拿披風搭著些吧,這邊夜里露重,別染上風寒了。”
顧流影笑笑,“我都多少年沒有染過風寒了?!痹谂赃呇凵裰撇孟?,還是爬進去拿了件披風圍著。
“我這幾日是不是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睂O方中沒料到她會問這個,一時無言。
確實,她近幾日表面如常并沒有什么不妥,但是夜里休息的時間越來越久了。他一開始以為是匿針的毒性發(fā)作,她壓不住了。后來和吳老一談才知道,她之前的傷并未真的痊愈,這幾個月是她狀態(tài)最好的模樣了。
剛醒來的時候她每日醒來的時間還不足一刻鐘,慢慢的一日日逐漸好轉,最好的時候一日可清醒六七個時辰,但這已是極限?,F(xiàn)在不過是受了傷,再次反復而已。至于早些時候,只可能是強撐著過來的了。
孫方中不知道她之前究竟受了什么樣的重傷,吳老只言過去之事,深究無益。
“照現(xiàn)在的路程,中秋之前我們就可以到了,你再堅持一下?!?p> 顧流影笑了“我自己什么情況我自然知道。不過還能趕上一個中秋也不錯?!闭Z罷,既不追究他轉移話題,也沒再多問其他什么。安安靜靜坐在另一側,享受這難得的清醒閑暇時光。
顧流影再次醒來已經(jīng)艷陽高照,正巧幾人停下歇息,她跳下馬車坐到一旁。“這是到哪了?”
孫方中遞過去些吃食,道“再翻四五座山就到了?!?p> 吳老湊了過來,伸手給她把了個脈,還是脈象虛浮,不過到也沒有加重的趨勢,大概真的只要不運功就能暫時穩(wěn)住?!斑@幾日可有不適?”一連幾日她斷斷續(xù)續(xù)的醒來,然而除了孫方中在一旁隨時候著,他們卻無從知曉休息時總是遇不見她醒。
“沒什么感覺呢?!鳖櫫饔罢f得一副惋惜的樣子?!耙皇前l(fā)覺醒來的時長不對,我都以為自己什么事都沒有呢?!?p> 江朗月突然抬頭目光幽幽的看著她“上次你騙了我。”
顧流影一噎“我當時真沒事,真就手臂麻了一下,我以為是麻沸散一類。絕對不會有下次,我保證?!笨此佳坶g經(jīng)久不散的哀怨只能蹭過去“月哥哥~我上次真不是故意的~”
江朗月見著穆然和孫方中還在輕咳兩聲,顧流影并沒有起來,一直抱著他手臂蹭,“月哥哥~”他不得不抬頭看向孫方中,見到對方一臉看戲的模樣,知道他沒有誤會便安心下來?!昂昧耍抑懒?。坐回去。姑娘家家,成何體統(tǒng)。”
“行了,讓景公子好好休息會吧,待會我們還得趕路呢。”孫方中笑她,他還沒見過她這么耍賴皮的時候,撒起嬌來,還怪可愛的。
孫方中自己也飛上樹梢微微閉眼休息。最后留得顧流影一個人坐在那守著。
自從進了西淵中部地帶,外面的消息再難傳進來也不知道流月閣的風波過去沒有。最后收到的消息便是南風前往東和,也不知道怎么樣了。說不擔心是假的,但她現(xiàn)在除了先把自己的毒給解了什么也做不了。
難得精神頭足,隨意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著。不經(jīng)意間倒還發(fā)現(xiàn)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這地方還有山匪?”如是想著,默不作聲的等著對方抬眼看了身邊三人,果然都發(fā)現(xiàn)了。就連樹上那個也是微微勾唇。
“嘖,沒了內力加持,警覺范圍都縮小了?!蹦谛睦镔H低著自己,手上拿著的樹枝繼續(xù)在地上劃著。
身后的人跳出來的同時,地上簡單的朝承輪廓也出來了。
為首的人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挾持住唯一醒著的顧流影,還沒靠近,旁邊一把折扇飛來就給擋了回去。吳穆孫三人也一起動身,轉瞬即逝局勢就改變了。來的幾人被包圍其中。
來人并不多,衣著上看應當是前面即將路過的卟喀族人。孫方中定睛一看,“卟巴仁?”
人群中的一個身影一怔,看向孫方中,盯了許久,眼眶一下就紅了,“空凈!”一時間兩方人馬都猶豫著要不要停下,但都彼此戒備著。
孫方中見對方認出自己便上前“怎么回事,你們怎么會在這?”
卟巴仁顧不得解釋別的,“先別管這個,你快回去,空余方丈和空元大師還在抵抗著,不知能撐到何時?!?p> “抵抗?怎么回事,你先說清楚。”淵明寺向來是受各部落種族愛戴保護的,怎會突遭橫禍?
“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人起兵造反,直攻淵明寺,我們在四周的幾個部落全部被襲,我們不得已出來,打算去外面搬救兵。”
江朗月在旁邊冷哼一聲“哼!這也叫搬救兵?”話音一落,幾個卟喀族人又舉了舉自己手中的短刀。
孫方中知道他氣他們把顧流影當靶子,但這事絕非這么簡單。
卟巴仁瞪了眼江朗月,若非與空凈一起,他會毫不猶豫下手的。“豈敢勞煩!若非你們中原大軍,何至于此!”
孫方中微微皺眉“中原軍?卟巴仁,他們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是中原人。這事暫且不清我們先回去再說?!?p> 孫方中向馬車而去,被顧流影攔住,“你和他們騎馬前去會更快些。”上前接過他手里的韁繩。
孫方中并未收手,“不可,若我不在,你進去不得?!?p> 顧流影微微偏頭,“讓卟巴仁留下吧,他既是你朋友也可以帶我進去。”孫方中看了眼卟巴仁又看她,卟巴仁對外界排斥不比其他人少,而且,“可你現(xiàn)在……”顧流影笑著看他,“我又不是殘廢了,身手還在呢。”見他還要說?!皠e再耽擱了,快去吧,我盡快趕來?!?p> 卟巴仁看著兩人磨嘰半天,“空凈?”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怎么還不趕緊去。
顧流影拽過韁繩,“快去吧,我知道你也很著急,有問題就發(fā)信號彈吧?!?p> 孫方中不得已只能去讓卟巴仁留下,其他人全跟他先行去了淵明寺。
卟巴仁看著顧流影滿眼嫌棄,想不通空凈為何留他在此。
“我們也走吧,盡量趕過去看看能否幫上忙?!鳖櫫饔翱刹还芩睦锏男【啪?,讓他留下不過是為了讓孫四放心。
卟巴仁看著眼前瘦瘦小小的人,“說話客氣點,這么瘦弱,打你一拳怕是得躺上三天三夜吧?!?p> 顧流影覺得有些好笑,也真的笑了?!罢f話要客氣點的是你吧,留你下來是為了讓孫四放心的,順便帶路的,說到底是讓他更快的去支援的。有時間和我鬧別扭還不如趁早過去幫忙?!?p> 卟巴仁忿忿的過去牽過韁繩自覺駕上馬車,他還記得空凈說過這人受傷了?!爸性硕歼@么蠻不講理?!毙÷曕止局?p> 顧流影就坐在馬車內,不過隔著一道簾子,掀開看著他笑。“嘀咕什么呢?中原人怎么蠻不講理了?你遇到過多少中原人?”
卟巴仁不想理她,哼了一聲就自己安靜駕車去了。
顧流影也沒再問,按他對中原人仇視的程度,估計是從他這聽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了。
其實馬車也沒慢多少,剩下的路程也不多了。不過兩個時辰便到了。
夜色已經(jīng)慢慢降臨,顧流影隔老遠便讓卟巴仁停下?!澳阏覀€隱蔽的地方把馬車藏好,我先悄悄過去?!边呎f,從車里帶了個包裹帶在身上,還順帶拿了柄刀在手上。
卟巴仁看著她,“你想干什么?”
顧流影看著遠處幾個扎營大帳,“沒事,刺探軍情。你藏好車就想辦法和他們匯合去吧,告訴他們我去摸蛇就行?!鞭D身就走了,卟巴仁連拉都沒來得及??粗h去的身影,他總覺得他要完,空凈不知道要怎么說他了。
顧流影借著四周的草叢樹影遮擋身形,這次事有蹊蹺,怎么會這么巧,他們正好要來就遇到中原軍攻打淵明寺,還沒一點風聲。按照孫四的說法,這西淵禁制應當十分嚴密才是,怎么會被人直取心臟還毫無動靜。不過,她更傾向于他們的到來才是巧合,畢竟他們出發(fā)西淵的事并無多少人知曉,那么會是誰來主導這件事呢?
逐漸靠近的身影,悄悄避開巡邏,走向主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