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就這么信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跟我來?!蹦克退文香渥哌h(yuǎn),小南沅向琴桑恭敬道。
琴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還是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兩人一起進了湘南院,小南沅打開房門。
這房子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舊了,漆也掉了許多,但應(yīng)是剛剛打掃過,地上很干凈,沒有厚重的灰塵。
“請坐?!?p> 琴桑依言坐上一張干凈的椅子。
“你找我來,到底有何事?”琴桑終于忍不住內(nèi)心的疑惑,開口問道。
小南沅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對面,坐姿端正,像極了王爺平時的樣子。
這讓琴桑更加疑惑了。
宋南沅的事一直都是他去查探的,印象中,這宋南沅就是一個泥巴里長大的土妮子,大字不識一個,說話粗鄙無禮。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是萬萬不可能這么端莊地坐著的。
琴桑心思細(xì)膩,跟著穆北柘外出闖蕩,見識也多,一下子就謹(jǐn)慎起來,搬著凳子往后挪了挪,手默默摸到腰間佩劍處。
小南沅看著他的反映,勾唇一笑:“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我若是刺客,你早死了。”
琴桑嘴角抖了抖,但緊繃的身體和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任何變化。
“我一個書童而已,刺殺我沒有任何意義。我不怕死,但就算死了,我也要拆穿你這個冒充者,讓殿下為我報仇。”
說著,他狠狠盯向小南沅。然而,在看到對方的態(tài)度后,他愣住了。
只見小南沅仍帶著莫測的微笑,雙肘支著膝蓋,雙手托著下巴,明明個子比他矮上許多,氣勢,卻莫名壓了他一大截,眼睛里,是上位者獨有的威嚴(yán)。
“琴桑,你可相信,這世上發(fā)生過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也存在著許多身有異能的奇人異士。他們隱秘于鬧市,卻在不經(jīng)意間,牽動著朝事的走向。”
琴桑眼神凌厲:“你到底想說什么?假扮宋南沅又到底有著什么樣的目的?”
“不是假扮?!毙∧香涞恼Z氣突然正式起來:“琴桑,我被人下了降頭,眼前的這個宋南沅,是宋南沅,也不是宋南沅?!?p> 這語氣……竟然如此熟悉。琴桑跟了穆北柘二十多年,他的一舉一動哪怕生氣時眉毛抖動的頻率他都了然于心,難道說……
剛剛碰到的殿下確實也有些古怪,太過浮夸了些,根本沒有殿下平日里該有的穩(wěn)重。
“你,莫不是要說你是殿下?”琴桑大膽猜測道。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小南沅笑道,她放下手臂,靠到椅背上,眼里帶著些許得意。
這嘴角上揚的弧度,雖換了副面孔,但跟三殿下勝券在握時的弧度一模一樣。琴桑雖然仍有些震驚,但已隱隱信了三分。
不過他豈是那種大意之人,他快速抽出佩劍,橫在小南沅脖頸處:“你莫不是在開玩笑,我剛同三殿下講過話,他一切正常。說吧,你假扮成宋南沅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南沅嘴角的微笑凝固了,她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一步,兩步,細(xì)細(xì)的脖子挨著劍鋒就向他走近。
琴桑的手抖了抖,把劍往外偏了一偏:“你再亂動我就……”
琴桑神情一滯,臉上突然豬肝一樣的赤紅,他詫異地看著小南沅抓住他另一只手,然后放到她的臉上,一時間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仔細(xì)摸摸,易容的技術(shù)再強,湊近了還是能看到些蛛絲馬跡的,你看看,我這張臉是否易了容?”
小小的臉蛋近在咫尺,冷靜的雙瞳像是兩顆黑曜石,閃閃發(fā)亮。
琴桑一陣慌亂,不敢直視,手中的力道弱了弱,劍刃從小南沅肩膀滑落。
“這,太過匪夷所思?!?p> “是太過匪夷所思?!毙∧香浜軡M意琴桑的行為,她轉(zhuǎn)過身去,輕聲道:“琴桑,你知道嗎,當(dāng)我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女人的時候,有多慌亂。但幸運的是,這張臉,是我熟識的,而我,也這么快就重新回家了?!?p> 琴桑默默把劍插入劍鞘:“既然回了家,那占著您身體的那位,我們該怎么辦?”
“不可輕舉妄動,她想必也是十分慌張。如今朝廷里群狼環(huán)伺,我們只有順勢而行。暗里由我來籌劃,而你幫我看著她,別讓她亂來,壞了正事?!毙∧香涞?。
琴桑看著她小小的背影,悠悠嘆了口氣:“我真沒想到,竟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殿,殿下,如今所有人都盯著三王府呢,尤其是你現(xiàn)在的模樣,怕是那林小姐用不了幾日就會闖上來興師問罪。還有皇上那邊,陛下若是召喚您,以宋南沅那愚昧無知的樣子,哪應(yīng)付得了?”
小南沅眉頭抖了抖,道:“她雖笨,但也鬼機靈,只要你幫襯著,多教導(dǎo)教導(dǎo),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太大的岔子。頂多,父皇看我不順眼,再把我給派遣到外省罷了。”
待在王府十三年,就算宋南沅沒學(xué)到什么本事,為了好好活命,做做王爺?shù)臉幼?,她?yīng)該是可以的吧。
琴桑見他一點都不擔(dān)心,便沒再多說,只道:“江南出了個大盜,其手下團伙有幾十人,均都武藝高強,浙江總督張實抓了三年都一無所獲。上個月,聽說探到了了大盜老巢,張實和太守范益一起發(fā)兵剿匪,結(jié)果不但沒抓到人,還被戲弄一番,損失了幾名士兵。這件事讓陛下大發(fā)雷霆,殿下,我們要不要把這個差事給攬了?”
對于他的忽然轉(zhuǎn)移話題,小南沅一點都不意外:“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先出去避避風(fēng)頭,若事情辦好了,父皇心情好了,也就不會再計較我退婚的事了。而且,也正好趁機調(diào)教調(diào)教宋南沅?”
“殿下果然聰慧?!鼻偕PΦ?。
小南沅皺著眉頭思索起來。這江南大盜案,前世也確實是他辦的,這案子表面上只是賊患,實際牽扯眾多,官匪相通,受益的卻是京城的某個大人物。
前世他早就看透,怕打草驚蛇,因此一直拖著不去辦,等真正解決了這個案子,已又是三年之后。
但現(xiàn)在,琴桑說的也確實有道理。他應(yīng)該也是猜到了江南大盜如此猖獗,實際是張實一手遮掩,賊喊捉賊。
前世他沒有行動是因為一直沒找到幕后的主使,現(xiàn)在既已心知肚明,何不趁這主使毫無防備,直接對他予以重?fù)簟?p> “好,就按你說的那樣辦。宋南沅那邊,就交給你了?!毙∧香涞馈?p> “是,殿下?!?p> “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了,就叫我南沅吧?!毙∧香浼m正道。
琴桑愣了愣,道:“好。那我先走了?!?p> 小南沅看著他轉(zhuǎn)身,忽道:“你就真的信了,我便是穆北柘?”
琴桑頭也不回,俊秀的臉上泛起一團紅暈:“屬下與您從小一起長大,幼時您體寒怕冷,屬下還與您同塌而眠,為您暖過身子。雖說長大后,屬下知道身份有別,與您疏遠(yuǎn)了一些,但這世上,怕是沒有比屬下更懂殿下的人了。是屬下的心,告訴我,您就是殿下,如假包換。”
小南沅看著他堅挺的背影,低聲道:“謝謝你。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他們?nèi)齻€?!?p> 琴桑應(yīng)了聲,隨即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