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已經(jīng)無處可逃了!今日吾等便替些無辜弟子報仇!”
一句句“正義之聲”在周圍響起,凌昭看了看身后就是斷崖,露出苦笑。
長發(fā)隨風(fēng)飛舞,身上白衣早已血跡斑斑,逃亡半月,終究還是被逼上了絕路。
凌昭雙目殷紅,望著人群中的一個女子,語氣卑微絕望:“師尊,連你也不信我嗎?”
那女子表情痛苦,厲聲道:
“我信你?信你屠殺同門,信你毫無人性嗎!”
“那不是我!”
凌昭沒想明白,為什么大家都認(rèn)為自己是那個傳聞中那個殺人修煉的魔頭。
“師尊,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何時修煉過魔功?”
“住口!你還有臉叫我?guī)熥?!”女子柳眉倒豎,“對,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可我從來就不知道你居然走入邪途!今日我必親手了結(jié)了你!而教養(yǎng)出魔頭的我,之后自當(dāng)向天下請罪!”
“師尊……”
凌昭看著持劍而來的女子,放棄了抵抗。
他不會對師尊出手,就算是這等境況。
他曾經(jīng)是萬眾矚目的修行天才,卻不知為何,被眾人這般誤會,連他最仰慕的師尊,也視他如魔。
他不想死,他想去探清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他會落到這一步。
可他沒有反抗的余力了,現(xiàn)在已是窮途末路。
看著面前沖上前來的眾人,凌昭一聲慘笑,主動退后,落入了萬丈深淵。
死在這群誤會自己的世人之手,他不甘心!
只是……
落下去的最后一刻,凌昭苦笑著看向那絕世的女子,她的悲傷,她的落淚,這一刻全映在他的腦海里。
師尊啊,為何你也不信我……
……
“他跳下去了!”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早就耗盡真氣,無法御劍飛行離開!”
眾人站在懸崖邊議論,“從這無盡崖掉下去的修士,從未生還!”
“昭兒……”女子握著劍的手顫抖著,那個自己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孩子,終于,還是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
“當(dāng)前時間公紀(jì)1325年11月12日六點整?!?p> “歡迎回到神語游戲世界,我們已經(jīng)分開401天了?!?p> “您可以通過主界面的咨詢了解更多?!?p> ……
…………
我……還活著嗎……
凌昭睜眼,所見是一片灰色的天空,朦朧的霧氣在空中飄著,讓本就深沉的心情更加壓抑。
“嘶——”
凌昭剛動彈了一下手指,就感覺到身上傳來的巨痛,仿佛身體直接要被撕裂一般,就算是感受過無數(shù)戰(zhàn)斗痛楚的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緩了一會兒,疼痛感總算減輕了一些,他以那微弱的靈識感受著自己體內(nèi)的變化,果然不出所料,傷痕累累,力量幾乎已經(jīng)全部消散,恐怕讓最有名的神醫(yī)來看也是無力回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來的,這是奇跡吧。
他嘗試調(diào)動身體里僅有的力量,吞納空氣中飄離的靈氣,卻感到艱難無比,他自身殘留的元氣不足以運功療傷。
這里……是無盡崖底下嗎?
按理來講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尸骨無存才對。
凌昭閉上了眼,黑暗蠶食著他的意識,周圍的寒意越來越刺骨,他心中自嘲,這算什么,臨死前最后的清醒嗎。
留給他一段時間,讓他仔細品嘗死亡的滋味?
那一幅幅被背叛,被懷疑的畫面,再次出現(xiàn)在腦海里,仿佛一根根針刺入他的腦袋。
沒有任何人相信,連最尊崇的師尊都拋棄的自己,還不如就這樣死掉算了。
悲傷著,厭棄著,凌昭感覺自己沉溺進了一片黑暗。
突然,就快沉入黑暗最低端時,他依稀聽到一段幽幽的聲音,在身邊回蕩,聽不清來源。
“懷揣不甘的逝者,聆聽悲鳴的靈魂,歡迎來到玄傀……”
那是夾雜在搖鈴聲里的囈語,空洞無情,在這寂靜的環(huán)境里莫名駭人。
“我們傳承自遠古,我們見證了歷史變遷,時間見證了我們的繁榮與衰敗?!?p> “有人奉我們?yōu)樯衩?,有人視我們?nèi)绻砟?。?p> 這是……喪歌嗎,真是難聽,讓人心煩。
只是接下來他卻感到意外,本應(yīng)該消失的意識依舊存在,而且逐漸清明。
那刺骨的寒意,沒有給他造成傷害,反而在修復(fù)著他受傷的身體,冰涼的能量蔓延過他體內(nèi)體外的傷痕,加快著他的恢復(fù)。
冷風(fēng)依舊在吹著,囈語也還在持續(xù),不知過了多久,凌昭打了個冷戰(zhàn),意識清晰了許多,他發(fā)現(xiàn)了那些疼痛已經(jīng)消散了大半,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忍住疼痛活動了,他嘗試著站了起來,看著四周。
這里和他想象的一般無二,陰森可怕,充滿著死寂的氣息。
他處在一座祭壇之上,他回頭,身后是一座巨大的灰色石碑,上邊篆刻著黑色的文字,是他不認(rèn)識的語言。
祭壇四周是白骨般腐朽的枯樹,它們在灰蒙蒙的霧氣里若隱若現(xiàn),仿佛一個個鬼影。
漆黑的鴉立在枯樹之上,用猩紅的眼睛盯著凌昭,這是凌昭能看到的唯一生物,它們本就等著下來分食凌昭的尸體,只可惜失望了。
他探查了聲音來源,最終還是把目光鎖定在那灰色石碑之上。
“是你救了我嗎……”
凌昭輕聲問道。
只是那聲音還在自說自話,并未回答,令他失望。
凌昭拖著虛弱的身體邊走邊查看四周情況,那些烏鴉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行走而轉(zhuǎn)動,有一只漆黑的烏鴉撲著翅膀,落在石碑之上,盯著凌昭,似乎在嘲笑他的無力。
那囈語聲越來越大,從輕聲細語到最后聲如洪鐘,讓凌昭感覺頭疼。
“最后一位玄傀的傳承者,現(xiàn)在跟隨指引,召喚出你的命傀吧。”
話音結(jié)束,凌昭不受控制地抬起腳,向前走去,直到石碑之前停下,伸手撫摸這冰冷的碑面,一道道裂痕隨著他的指尖出現(xiàn),但凌昭很清楚地明白,那不是自己造成的。
灰色的霧氣從裂紋里溢出,變幻成一副副華麗的畫卷,可惜看不清晰究竟是什么。
凌昭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被那灰色霧氣完全包圍住了,再也看不清周圍的環(huán)境。
石碑里面有東西要出來了。
凌昭看著它開始振動,裂痕越來越大,直至四分五裂,那隱藏在石碑之內(nèi)的影子也漸漸顯露在他的面前,在影子的雙手中,還托著一個金色的環(huán)。
“這是……我?”
凌昭愣神,那灰霧組成的影子雖然有些模糊,但他還是能認(rèn)出自己的五官。
“這就是命傀嗎……”
凌昭心念一動,命傀隨著他的指令睜開眼,四目對視,讓凌昭有種奇妙地感覺,因為他居然能通過命傀的視線看到自己,渾身暗色的血污,邋里邋遢。
凌昭眼看著周圍的霧氣被吸納進命傀的身體,讓命傀越來越凝實。
命傀伸出手,將手中的金環(huán)遞給凌昭,他接過來翻覆打量,似乎在何處見過,但仔細想?yún)s想不起來。
“所有傳承都已銘刻在你的命傀之內(nèi)。走吧,最后的玄傀,我將送你離開這里……”
“留下你的名字……”
隨著灰霧的消失,一條小路出現(xiàn)在祭壇的前方,通往著不知何處的遠方。
“名字啊……”
凌昭向前走去,那原本落在石碑上的烏鴉突然飛了過來,落在他的肩上,凌昭看著它,心中一動。
“就叫暮鴉吧……”
……
清晨的空氣里充滿著濕潤的青草氣息,小動物的影子在一旁的樹林間穿行,一派生機盎然之景。
凌昭走在石子路上,神情還有些迷茫。
自己不是在無盡崖上掉下來的嗎……
可這外面卻是一片平地,從那塊灰色的區(qū)域,沿著石子路走出來,旁邊的色彩變得越發(fā)鮮明,直到這里。
凌昭突然停下腳步,盯著前方,靈氣已經(jīng)調(diào)動起來,只見不遠處還有兩個少年,一臉驚疑地看著這邊。
“他是從那里走出來的對吧……那邊不是有空氣墻嗎……”
握著劍的少年揉了揉眼睛,訥訥地說道。
另一個圓臉少年背著木弓箭袋,也歪著腦袋盯著凌昭,道:“好像是,我昨天看這里有條小路還往那邊走了,被擋住了?!?p> 他們談話之間,凌昭朝他們走了過來,冷漠地問道:“這是何地?你們是附近宗門的弟子?”
雖然凌昭現(xiàn)在實力一點沒恢復(fù),但也能看出這兩人體內(nèi)有微弱的靈氣,應(yīng)是修煉者,所以這樣問。
兩個少年面面相覷,對凌昭這種命令式的語氣有些抵觸,但還是友好地回答了他:“這里是柳安,宗門的話你看我倆武器就知道啦,我叫天亞,是劍閣的,我的小伙伴是翎羽。”
劍閣?翎羽?柳安?
凌昭一個都沒聽過,是大陸邊隅之地的地區(qū)宗門嗎,這里可能根本不是無盡崖,他為何會在這里。
背著弓和箭袋的翎羽少年笑嘻嘻地問道:“小老弟,我記得那邊在地圖上是灰色區(qū)域,你怎么進去的?。拷涛乙幌聠h?!?p> 他指了指石子路,頗為好奇。
凌昭斜了他一眼,道:“你們不認(rèn)識我?”
翎羽少年迷糊了,“不認(rèn)識啊,怎么了?!?p> 凌昭深深觀察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的神情不似作假,藏在衣袖下,手中凝聚的靈氣悄悄散去。
他凌昭的通緝令應(yīng)當(dāng)是幾乎發(fā)遍了整個大陸的,這兩小家伙若是沒見過,那就不用擔(dān)心暴露自己的蹤跡了。
既然活下來了,他必須藏在暗處,找出嫁禍自己的罪魁禍?zhǔn)祝阉铣鰜砬У度f剮。
不,不止是那個人,還有那些追殺自己的,也都要一一復(fù)仇。
至于清白……不要也罷,他一生行俠正義,自認(rèn)為斬殺惡徒無數(shù),卻落得如此下場。他人寧可聽信謠言,都不肯信他,他要這清白何用。
既然你們認(rèn)為如此,那我便就做你們眼中的魔頭!
翎羽少年拉了拉天亞,弱弱地道:“他眼神好嚇人啊……”
天亞不置可否,向凌昭問道:“你的裝備全部破損了吧,去找鍛造鋪修理一下吧?!?p> “不需要,哪里有水源嗎。”
凌昭問道。
他現(xiàn)在法力只剩一絲,能不浪費就不浪費,可這一身實在是邋遢,很不舒服。
小東想了一下,指了指一個方向,“我記得那邊有條小河?!?p> 凌昭道謝,就朝著他說的方向走去。
天亞跟上來,友善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加個好友如何?你是什么門派的,我們可以一起上路去門派呀?!?p> 凌昭只以為是他的方言,所以說加友,一邊思考他說的門派,一邊道:“我叫暮鴉,代表死亡的暮鴉?!?p> 天亞一愣,結(jié)結(jié)巴巴地稱贊了一下,又悄悄和翎羽少年說道:“他好中二哦?!?p> “對,沒錯。”翎羽少年默默點頭。
兩人似乎以為凌昭聽不到,居然正大光明討論起來。
凌昭有些疑惑,中二又是什么,似乎不是什么好詞。
算了,殺他們耗費力量,懶得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