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殿中,一個身著華服,面容嬌艷的女子正守著一桌佳肴,在桌前怔怔愣神。
過了許久,她才抬頭問道:“今日朝堂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侍立一旁的內(nèi)侍忙上前將朝堂上的前因后果說了出來。
那女子聽著,聽著,眸色越變越冷,冷笑一聲,道:“好啊,好!好個秦小將軍!好個許大人!”
一旁的宮女忙道:“娘娘,小些聲,皇上還在氣頭上!”
女子聞言原有些驕橫的神色果然收斂了許多,道:“如今皇上在氣頭上,我們現(xiàn)如今也只能先順著皇上的意思,免得弄巧成拙。對了,你傳話,讓凌月明日照常跟著韓太師讀書,一切照舊?!?p> 說到這里,女子又下意識地走到菱花鏡前,看了看鏡中人如花似玉的容顏,笑道:“天氣越寒冷,我明日親自下廚,為皇上做些甜湯,給他送去?!?p> 侍女應(yīng)聲而去。
然而,第二日,送甜湯的尹貴妃并沒有見到安帝,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整整十日,尹貴妃都沒有見到安帝的面。
不僅如此,這幾日安帝除了待在御書房,便是待在了皇后的長樂宮中,后宮妃嬪中唯一能和皇上說上話的,便是柳月宮的蘇嬪了。而這蘇嬪一向性情淡漠,不愛與人來往,可以說,比皇后更難拉攏。
尹貴妃開始有些著急了,這一日清晨,她好容易有了點興致,和宮女們正在攬月殿中挑揀衣服,突然有內(nèi)侍疾步進來,道:“娘娘,不好了,娘娘,皇上剛在下了旨意,升韓太師為太子太師,從此在東宮只教授太子一人讀書,而其他皇子則需另跟著柳大學(xué)士讀書。”
“什么?”尹貴妃手一松,一件繡滿牡丹的華服掉在了地上,然而,那內(nèi)侍仿佛沒有看到般,繼續(xù)道:“娘娘,還有呢,皇上親自為禮部尚書大女兒劉姑娘和文家的二公子指了婚,說:禮部官員教出來的女兒,溫文有禮,定是極好的。”
尹貴妃的眼眉都立了起來,道:“文家?哪里又冒出個文家?”
那內(nèi)侍道:“就是江洲文家,那個書香大族,如今在朝的就是那個翰林院的侍講學(xué)士文易洋?!?p> “翰林院侍講?”尹貴妃喃喃道:“那也不過是個從四品,皇上怎么會想到他?”
隨著心中的狐疑越發(fā)厲害,她的不安也越發(fā)多了,略思索了一番,便向那內(nèi)侍道:“去跟凌月說,讓他壓著自己的脾氣,做事一定要謙恭有禮,循規(guī)守矩,別讓人抓了把柄。”
隨著內(nèi)侍領(lǐng)命離去,那尹貴妃將地上的華服一件一件的撿了起來,喃喃道:“既然不讓我穿給你看,那就,讓別人穿給你看。環(huán)肥燕瘦,我就不信你能都拒之門外?!?p> 她仿佛下了什么決心般笑了起來,道:“聽說,陸王府每年開春都辦一次游園盛會,邀請金陵城所有的貴女。今年本宮也要去看看.....來人,傳陸王妃進宮!”
在小年這天,落云院熱鬧非凡,落然的云影正指揮著小丫頭們?yōu)咄ピ?,收拾器具,看到洛敏時嚇了一跳,忙施禮道:“大姑娘來啦,我們姑娘在屋里剪窗花呢,我這就去傳話?!?p> 洛敏輕輕地擺擺手,道:“不忙,我自己去吧?!?p> 說著,便自己走上石階,邁步進了落然的閨房。
只見房中,落然正坐在堆滿紅紙的桌旁靜靜地剪著,發(fā)髻上的紅色絨花襯得她臉白如雪,更顯的歲月靜美,讓人沉醉。
洛敏在門口站了一瞬,心中突然有些恍惚:眼前的這一位仿佛有些陌生,和自己前世的那個摯友好像不是同一個人了般。
她搖了搖頭,把這有些異樣的想法拋在腦后,走進了房中。
而此時的落然也發(fā)現(xiàn)了洛敏的到來,忙笑著起身讓座:“姐姐怎么來了也不讓人告訴我一聲?!?p> 洛敏坐了下來,看著落然道:“叫什么姐姐,越叫越生分,就叫我洛敏?!?p> 落然搖了搖頭,親自為洛敏到了茶,道:“話可不是這么說,雖然姐姐不在乎,可這柯府上上下下多少人都看在眼里,聽在那些眼皮子淺的人耳里,又會說你我之間沒有禮數(shù),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來......”
洛敏輕輕地嘆了口氣,道:“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
落然有些狐疑地看著她,問道:“姐姐此話何意?”
洛敏頓了頓,跟身邊的水木道:“你帶著云影出去說話,我有事和三妹妹商量?!?p> 等水木等人從外面關(guān)了門,洛敏才看向有些驚訝的落然,道:“明年我們可能會被送進宮里!”
“什么?”落然驚道,正要再問,看到洛敏的噤聲手勢,才收了要喊出聲的勢頭,輕聲道:“你從何得知?送我們進宮是要做什么?”
洛敏抿了抿唇:“若是被送入宮去,只有兩個下場。第一是成為宮女,為奴為婢;第二,便是成為宮妃。我想著父親如此費盡心機送我們進去,那只怕我們的路多是第二條了......”
話音落下,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落然垂下了眼簾,隨之而來的,是久久地沉默。
終于,她抬起頭來,道:“什么叫怎么辦?事到如今,我們又能怎么辦?”
洛敏丁丁地看向她,道:“離明年春天最少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我們能準(zhǔn)備住處,銀兩,爭取在被送入宮去之前,逃出去!”
“什么?”落然驚懼地看向洛敏:“你是說,你要離開柯府,不做柯家大小姐了?”
見洛敏點點頭,落然皺眉道:“你糊涂啦,你知道你這個柯府嫡女的地位是金陵城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嗎?如今,你竟然要放棄這個身份,你知道這里的平頭百姓過的是什么日子嗎?你......”
看著落然突然如此急躁的落然,洛敏的眼睛突然有些熱熱的,原來,面前的這個女孩還是自己的好友,還是原來那個急性子,暴脾氣的落然。
她眉眼彎彎地聽完落然的數(shù)落,才笑著說:“我已經(jīng)攢夠了好幾十兩銀子,足夠在城北買個院子了,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住在那里。至于銀兩,我們兩個,還怕會餓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