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的臉上這才露出焦急道:“姑娘,我聽到個消息,過了年老爺太太就要把你送進宮去了。”
洛敏一驚:去宮里,這就是柯老爺把她從山上帶回來的真正原因吧。她忙問道:“你從哪里得知的?”
水木咬了咬唇,終于道:“我的二姐嫁給了李管家的二兒子,這個消息是她聽自己男人喝醉時說的。才剛我去追月院回事,我二姐拉著我說的......”
洛敏看著水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突然開口問道:“如果真是這樣,你還愿意跟著我嗎?”
水木有些驚訝,她抬頭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主子,來不及說什么。
“如果,你想去別的院子,我也不會怪你的?!蹦莻€一向平靜無波的女子繼續(xù)說道。
水木的心中生出些不高興,她立馬看向洛敏,道:“姑娘為何如此說,奴婢一直把姑娘當作自己的主子看待,姑娘這么說是把我當什么人了?”
洛敏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生出這么大的脾氣,不由失笑:“你這丫頭,近來脾氣越發(fā)大了。我的意思是,若明年我真要去宮里,你離了我是最好的出路?!?p> 水木聽了,突然有些泄氣:“姑娘,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奴婢嗎?”
洛敏正容道:“如果跟著我繼續(xù)待在這個映水院,你也許就沒有什么前途可言了。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我也不希望你后悔?!?p> “什么叫前途?”沉默了一陣后,水木突然道:“找個男人嫁了就是前途?我的兩位姐姐都是這樣的,可我卻看不到她們有丁點歡喜。日子如同滾水煎熬,無邊無際,沒有出頭之日......”
她喃喃地說著,突然眼睛一亮:“可是,跟著姑娘卻不一樣,姑娘跟其他姑娘不同。我看得出來,姑娘學畫、學劍、學文章不是為了旁人,是為了自己,這樣的姑娘讓我看著心里歡喜,總覺得,女人就要這樣過才不委屈一輩子......”
說到這里,她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邊走邊繼續(xù)說著:“我也想像姑娘一樣,過得和那些女子不一樣,和姐姐不一樣,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但我知道,只要跟著姑娘,就可能,會有那樣的日子......”
洛敏看著自己身邊的這個小丫頭,心中感慨:自己從來就是個不問不說的性子,遇到事情也不愿意向旁人抱怨,可沒想到自己身邊的這個小丫頭不聲不響地,全看進了眼里......
沉吟了半晌,她終于開口道:“如今你也是知道的,我是個自身難保的。你若真想跟著我,便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說到這里,她抬眼看去,那個小丫頭正定定地看著自己,滿眼的堅定和專注。
她便繼續(xù)道:“若你能吃得起這苦,我們便在一起,無論去哪,無論遇到什么......”
水木連連點頭,道:“好,奴婢吃得起苦,只要能跟著姑娘,奴婢什么都愿意做?!?p> 洛敏笑了,道:“自然又讓你做的事,你先去休息,明日我列出單子來,你便一一去把事做了?!?p> 水木破涕為笑,擦著眼淚出去了。
只留洛敏一個在房中坐了一會,她突然起身來到書案便,提起筆來便在紙上寫了起來......
而年底這幾日,安遠侯府卻也不太平。
由兵部下發(fā)的調(diào)令已經(jīng)到了好幾日了,而秦月鳴卻遲遲不肯領(lǐng)命,只推說自己已是京兆尹的參軍,不能身兼二職。
當安遠侯秦風眠得知秦月鳴得了南邊的海洲總兵一職時也是先驚了一下,直到后來楚將軍親自找他敘舊。
還記得那幾日在白鶴樓中,楚將軍是這么說的:“這孩子是個好孩子,只是在金陵城橫行慣了,這個名聲不好聽。之后總是影響他的前途......不如就派他去軍中歷練歷練,也能掙些功賞回來。等他三兩年后回來,功績在身,旁人再如何不喜,也不敢多說什么了?!?p> 秦風眠聞言好一陣感慨,只道:“感謝王爺?shù)囊环靡?,只是,這海州總兵一職也太過重要,只怕犬子......”
“自家孩子,總要經(jīng)些事,才能有歷練。你別多想了,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南疆有我的舊部,老弟你就安心吧?!?p> 當時的秦風眠滿心感激,對著楚王爺好一番感謝,可那日他剛一回到府上,臉便陰沉了下來。
“你們世子爺去哪了?”
一個小廝看著老爺如此深情,只道此刻回話不能馬虎耽擱,忙上前回道:“回稟老爺,世子爺這幾日早出晚歸,這時候還沒有回來呢!”
秦風眠冷笑一聲,咬著牙道:“他干的好差事,竟累及于我!等他回來,便讓他立刻來見我?!?p> 一眾家人看侯爺如此形容,知道是在氣頭上,便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頭應是。
當秦月鳴回到安遠侯府時,已是傍晚,被小廝領(lǐng)著到侯爺書房的路上,他便問清了緣由,心中也多少有些計較。
安遠侯看到這個兒子時,心中滋味復雜:“你這幾日都忙些什么?”
秦月鳴回道:“回父親,我這幾日日日跟著薛大人查案,案子有些棘手,所以就用了較多的時間?!?p> 安遠侯面無表情道:“查案子,查案子,沒見你查出什么名堂,倒看你已經(jīng)捅了不少馬蜂窩了......”
秦月鳴皺眉:“父親此話何意?”
秦風眠看了他一眼,又垂著眼臉道:“你這金兆尹的小參軍別做了,楚將軍為你謀了個海州總兵的官職。你這幾日收拾收拾,便去吧......”
秦月鳴低著頭,旁人并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聽得到他堅定的聲音:“我不去,我的差事就是在這金兆尹衙門。”
“你!”秦風眠知道這個兒子從來就是倔強又不知深淺,卻沒想到去了北疆兩年,竟一丁點變化也沒有,太令自己失望了。
他嘆了口氣:“你以為,你想不去便不去嗎?那楚將軍如今為你謀了個總兵的位置,你不去,非要賴在金陵城拆人墻角。那豈不是不知好歹,惹禍上身?而我們安遠侯府又要被你帶累,你從小到大,累害我們的,還算少嗎?”
秦月鳴仍是低著頭,卻突然笑了一下,道:“這次,我自己的事自己來擔,不連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