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著左側岔路一直走,這條路很長,白舟楫很沉默,宋杳更沉默。
走了大概一刻鐘,宋杳突然停下來轉頭看向后面,白舟楫隨著她的目光看著后方。兩人看了一陣,昏暗的通道,只有兩人舉著的夜明珠附近有些光亮。
宋杳走到白舟楫身邊,將胳膊伸到最長,夜明珠的熒熒珠光照在墻壁之上,她看了片刻收回手。
宋杳思忖著回身繼續(xù)走。
走了幾步,白舟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阿音!”
宋杳并未停頓,只小聲道:“我知曉,且走著。”
靜靜的地道只有兩人淺淺的腳步聲。黑暗中有什么嗖的竄了十米左右,距他們二米開外又停了下來。
它緊緊的盯著前面的光點,待他們走了十米左右,又竄了上去,仍與他們保持二米開外的距離。
如此又反復了三次。
宋杳握著小冰的手青筋暴起,就在此時,黑影沿著墻壁迅速逼近,利用墻壁彈起身子直直朝宋杳耳朵飛去。
白舟楫反應神速,一把拉過宋杳至身后,宋杳早有準備,幾乎是同時扔出小冰,小冰在珠光之下,贏白鋒利。
宋杳想著,它如此謹慎,不一定可一擊即中。
果然,黑影空中一個游轉躲開小冰,向白舟楫飛去。小冰原地旋轉,一個快閃弧線切向黑影。
擦!
黑影距白舟楫面門一尺被切成兩段,掉在地上,蠕動著停止掙扎,流出了濃黑的血水。
宋杳輕扯嘴角,所以她也只需轉個彎,便中了!
宋杳蹲下來,將夜明珠端到它尸體身邊,白舟楫也蹲下身瞧。
被切兩段的是拇指粗細,長約兩尺的黑色小蛇。
白舟楫將手中夜明珠湊近蛇頭,“這是一條小黑蛇?”
宋杳仔細瞧了瞧,搖頭,“這是骨吸蟲。”
白舟楫疑惑,“骨吸蟲?”
“嗯,我卻也是第一回見到,不過之前在師父的雜書里見過?!?p> “骨吸蟲尖嘴短耳,通體烏黑,生在魔族的欲山,尤以你說的魔石附近居多。它魔力低,生性謹慎,膽小,喜在黑暗潮濕之地隱藏自己。但,若被它咬住,會立時吸附在骨骼之上,劇痛難忍?!?p> 白舟楫看著斷蟲,心里疑竇叢生,阿音知曉的,便是師父也不曾知曉。她到底來自哪里,她始終不愿提起。她的師父究竟是誰?
白舟楫沉默半晌,“現下它已死,很快他們會發(fā)現有人進入地下通道。我們需加快速度?!?p> 宋杳無所謂的揮揮手,“這倒不必擔心,他們進通道之前身上必涂魔族驅蟲藥,骨吸蟲定然躲的遠遠的。否則他們早便死透了?!?p> 她拿出帕子將骨吸蟲包了起來,抬手抹去地上痕跡。
“走吧,白師兄?!?p> 大約半個時辰,兩人才走到盡頭。
白舟楫貼著石門聽了聽,動手在墻壁上找到開關,打開石門走了出來,珠光的映照下,他們看清了這是一間書房。
此時正是黎明之前最黑之時,整個宅子寂靜無聲。兩人出了書房,察探一圈,發(fā)現這是個三進的宅院,無人。
“原來這里距露歡樓僅三條街,周圍均是大戶,宅院大,這書房又在院子中央,深宅大院的,他們當真費了心思!”宋杳忍不住譏諷。
“阿音,此事遠非我們從前思慮,先回客棧,好好思慮一番?!?p> 宋杳頷首,兩人趁日出之前回了源來客棧。從窗子翻進了宋杳房間。
白舟楫走前溫和的與她交待,甚至聲音中有令人不易察覺的誘哄。
“阿音,現下還有些時間,你先睡一睡,待他們起了,我們從長計議。”
“你莫要多想,你擔心的,我不會再讓它有機會發(fā)生。好生睡一覺!”
宋杳看著他合上房門,之前的郁郁于心,焦慮憤恨似因他的話不再那么強烈,她躺倒在床上,強迫自己不要再回想密室的樣子,只猜想吸附濁息的魔界綠息石怎會出現在人間。
這些年宋杳的愛好除了翻畫本子,便是喜歡看些雜書,她在魔族史中曾看到過綠息石的記載,綠息石并不是稀有寶石,它僅有的便是可吸附濁息,濁息除卻可修習邪魔之術,并未聽聞有其他用途,而魔族嚴禁修習邪魔之術。
綠息石便嫌少有人問津,直到七萬年前那場仙魔大戰(zhàn),魔族魔王恕羌野心勃勃,妄想統治九洲八荒,戰(zhàn)事一起,人間亦生靈涂炭,恕羌便是用這綠息石在人間吸收了大量濁息,煉了邪魔之術。
那一場浩劫之后,梧陽帝君下旨命魔族毀去所有綠息石,天帝與繼任魔王共同派兵一起銷毀了綠息石。
沒想到七萬年過去了,又出現在了人間,還這般的悄無聲息?
宋杳腦子里翻過諸多猜想,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已快接近晌午,宋杳睜開眼睛,室內陽光充足,安靜,迷朦之間也不知是幾時,她稍是清醒,便走下地開窗,手即將碰到窗子時,見到了白色流光的結界。
宋杳心內一道暖陽劃過,白舟楫……
她笑著推開窗戶,外面車水馬龍,嘈雜的聲音迎面撲來,宋杳深吸口氣,熱鬧,真好!
她洗漱后,叫了小二點了一桌飯菜,早膳午膳合成一膳,燕婉帶著丙生賊溜溜的溜了進來。
宋杳瞧著丙生被捂的嚴嚴實實的臉噗嗤笑出聲:“女俠,你這是改行做賊了?”
燕婉關上房門,立時舒口氣,動手將丙生臉上的布扯了下來。
“還不是二師兄!他說丙生不能露面,我又實在想來見你,只能這樣了,噢,他也想見你!”
燕婉手指著乖乖站著的丙生。宋杳向丙生招招手,扶他坐在自己身邊,
“你若不給他蒙著臉,只需給他涂的丑些,沒人會在意,這下倒好!見到的人都會多瞧兩眼了!”
“無妨無妨!沒人瞧見!杳音姐姐,我剛剛聽見你點了許多好吃的,這斷斷不能少了我,們!”
燕婉沖丙生眨眨眼。丙生捂著嘴偷笑,小腿不自覺的晃啊晃。
宋杳見此,鼻腔微酸,前幾日他受傷驚懼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她忍不住撫上丙生的小腦袋。
“便是猜到你會來蹭飯!叫他們也來吧。”
“阿暉姐姐和五師兄早起就沒見到,二師兄房門緊閉,我也不敢打擾。”
阿灰做什么卻未與她打聲招呼,著實稀奇!
宋杳邊想著邊道:“叫你二師兄來一起用飯吧!咱們問問他!”
房門外響起了小二敲門聲,“客官,您點的飯食?!?p> “給我吧?!卑字坶酥捅P待小二走遠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
三人齊刷刷的瞧著他。他放下飯食坐下,瞧了瞧宋杳:“休息的尚可!”
宋杳彎了彎雙眸,“阿灰與明生去了哪里?你既是讓我休息了這許久,想必已有對策。”宋杳平靜詢問。
白舟楫挑挑眉,嗯,心態(tài)恢復不錯。
“先吃飯。”
白舟楫夾了雞腿放在丙生碗里,宋杳瞧著給燕婉姑娘也夾了個大雞腿。
燕婉笑嘻嘻的沖宋杳眨眼睛。
飯后宋杳留燕婉與丙生在她房間,她隨白舟楫一同去周媒婆家,兩人如昨日那般一人駕車一人坐車。
宋杳小聲問:“阿灰與明生去了哪?”
“你姐姐去了昨夜找到的秦宅盯梢。五師弟,我讓他拿了從風的信物去京中找德王?!?p> “德王是誰?為什么找德王?”
白舟楫靜默一瞬,玩笑道:“阿音,你竟不知德王?你難不成是山里蹦出來的?”
宋杳不自在的笑笑:“出門遠游前,師父并未多講外面的事。他老人家說,要自己探索,方是正道!你,與我說說。”
仙主這個擋箭牌用著著實順手。
“你可知皇室不得入修仙門派?”白舟楫問。
“這個卻是知曉。”
“我們五派同宗,這是師祖?zhèn)児餐⑾碌囊?guī)矩,可我們的責任便是保護天下蒼生自然與皇室不得斷了聯系,各國便各封皇室中一人專注于此,和風的第一任便被封為德王,此后歷任均封為德王?!?p> 宋杳將簾子掀開一道縫,“原來如此!此事與邪魔有關,所以你讓明生去知會德王?”
“不錯,這已不是一件案子的事,魔石的出現必不是偶然,想來是有人與魔族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這人必是位高權重,才可掩人耳目。而有多少塊魔石出現在什么地方,我們尚未知曉,需他秘密查探。”
“德王可信?”
德王可也是位高權重啊!
白舟楫知曉她言下之意,“嗯,歷代德王封位的一刻便于皇位無緣了。而與皇位無緣,又可保全性命,還可享受榮華,豈不是最好的結果。況且現在的德王不是個蠢的!”
宋杳不知是不是錯覺,白舟楫語氣怎的冷颼颼的,莫不是這德王得罪過他?若真是如此,當真,是想見一見的!能讓白舟楫如此著惱的人,她很好奇。
“所以,德王會來?”宋杳掩飾著雀躍問。
“不會!”
“這么大事不來?!”可惜了!
“我讓他好好查查京中!”
“噢。。?!边@兇的……“白師兄,我猜想地牢應也是藏匿魔石的地方。比青樓濁氣更重,也更易收集?!?p> “今晚我會去大牢探查。我已告知師父,過兩日各門派皆會得到從風通知。”
“嗯,卻該如此?!?p> 白舟楫微皺眉頭,
“阿音,怕是要出大事了?!?p> “是??!”她也有同樣的憂慮。
白舟楫疏淡的接著道:“濁息收集的最好地方除了戰(zhàn)場不做他想,世間和平五百年,不是歷代君王真的沒有野心,而是因為我們五派,他們無法挑起大的戰(zhàn)事?!?p> 宋杳順著他的思路接道:“所以,若想快速收集大量濁息,必要挑起戰(zhàn)事,而挑起戰(zhàn)事必要除去五大門派!”
宋杳說完立時驚出冷汗,她扒開簾子,急切的看向白舟楫,“我們需自己查,不能全權聽德王調查結果。只要他是皇族一脈,便不可信!”
白舟楫穩(wěn)穩(wěn)的架著車,語氣微緩:“阿音無需擔憂。總算發(fā)現的不算晚!師尊會安排妥當?!?p> “此次青君會應是他們的機會,現下我們既已看出端倪,便將計就計?!?p> 宋杳聽罷未再言語,她腦海中有些亂,綠息石出現在凡間,便是魔族有了異動,究竟是誰在修邪魔,而這異動現下不知九重天可有察覺,這事需得告知師父。
不過不能急,她需得好好理順理順,昨夜所見綠息石并不大,當年綠息石被毀想來應有十之七八,僅用綠息石收斂濁息速度不會快,如今修仙門派尚無大礙,凡間也無戰(zhàn)亂,邪魔應還在小心籌劃中,若是做不到有幾分把握,恐怕不會輕易掀起凡間戰(zhàn)亂,畢竟司命星君掌凡間運簿,若是凡間突生變故,難逃司命法眼。
這么想著,宋杳心下安定許多。
白師兄說的對,此番青君會是邪魔與凡間合謀的上位者良機,若我等并未發(fā)現此間情形,他們趁著青君會比試使手段死傷修仙派門人,或令門派間互生嫌隙甚至仇恨,十幾二十年間除掉修仙門派主力大有可能。
凡人的爭權奪利,屆時便是司命星君一時疑惑,恐也難短時間內看出不妥。
倘若真是如此,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曉夜梨花
明日會修本章,小伙伴們,明日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