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骨收回思緒,咧著嘴笑:“主子,這家的花生挺不錯的哈?!?p> “嗯,味道不錯,你的錢哪來的?”慕晚寧看著月亮,今日是四月十七,月微缺。
這一天,從見到那幅畫開始,真的有些漫長。
四骨一臉得意道:“那啥,大勇孝敬我的。”
慕晚寧抿嘴笑道:“我還欠他和小古一份賞錢。”
“欠啥?都是自家兄弟……那什么,主子,我是說,不急。他們自己有手藝?!彼墓怯行┎缓靡馑?,她哪能跟主子談錢,哪能跟主子稱兄道弟呢。
慕晚寧悠悠嘆了口氣,拍了拍手里的花生皮,慢慢向正屋走去,“是該好好想想賺錢的法子了。也不能總委屈你們。我先去睡了?!?p> 四骨也站起身,問道,“主子,之后您打算做什么?”
慕晚寧伸了懶腰,道:“好多事呢,慢慢來吧。先賺銀子。”
“好,主子放心。明日我去明濤書院,再給您多拿點(diǎn)兒酸儒的文章?!?p> “好,那書院在城外,可不近,路上小心些?!蹦酵韺幷f完,關(guān)上了門。
一個人在屋里的時候,總有些寂寞呢!
還好她有四骨。
清晨陽光越過半開的窗欞,灑進(jìn)了屋子里。
慕晚寧一夜難眠,很早便起身,干脆閉目修習(xí)吐納,不肯再睡了。
她怕前世的那一幕幕出現(xiàn)在夢里,她還是沒辦法徹底放下過往,只往前看。
慢慢來,都要慢慢來。逼不得的。
到了時辰,慕晚寧便去往老夫人處請安。回來時,在幕府的園子里逛了一圈,想疏散了一下積郁的心緒。之后,才慢慢往自己住的長翠院回去。
慕晚寧剛踏入院門,小芽便急急來報:六小姐來了。
慕晚寧神色不變,跨進(jìn)了自己的堂屋。
屋中,慕思怡正拿著一杯茶,愜意自在的輕吹茶碗。見她進(jìn)門,忙迎了上來。
慕思怡笑得很親切,似乎二人是毫無隔閡的親姐妹一般:“九妹妹,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慢??!”
慕晚寧扯了扯嘴角道:“六姐姐,何事?”
慕思怡也不管慕晚寧是否冷淡,只親切的拉住她的衣袖,笑著道:“九妹妹,你不知道嗎,安家下了帖子,請我們過府賞花會呢!”
慕晚寧微抬眉梢,安家給她下帖子?是因?yàn)榘脖媾c她的賭約?安家還是這么寵孩子啊。
“哦,是嗎?我不知道?!蹦酵韺幚涞?。
慕思怡眼底劃過絲怨憤,臉上卻是笑著,道:“我就是來告訴九妹妹的,這是安家的帖子?!?p> 說完,拿過一張描金的帖子放到了桌子上,又搖著她的衣袖繼續(xù)道:“九妹妹,你不要再生姐姐的氣了。姐姐當(dāng)時也是著急,怕安家那位五爺傷了你。并無惡意的,九妹妹?!?p> 慕晚寧扯開慕思怡拉著她衣袖的手,淡淡道:“我知道了,六姐姐?!?p> 慕思怡眼底怒意更甚,卻還是沒有翻臉,道:“九妹妹,明日我們一起去安家吧。九妹妹你剛回來,能去安家這樣的人家走動是大好的事。”慕思怡看著慕晚寧毫無波瀾的臉色,又道:“九妹妹,你不要生氣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心里也難受!九妹妹要是再不肯原諒我,我就只能給妹妹跪下來!”說完竟是嗚嗚要哭出來的樣子。
慕晚寧心里發(fā)笑,這小六哪有來賠不是的樣子。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來質(zhì)問她的。也是了,自己一個鄉(xiāng)下女,二夫人再如何說教,也是不會被她放在眼里的。
慕晚寧便也裝著消了氣的樣子,道:“六姐姐日后可不要再那樣了。”
慕思怡還沒哭出來已經(jīng)破涕為笑,立即道:“九妹妹,不會了。我們都是自家姐妹,我怎么會害你呢?”
“嗯。”慕晚寧點(diǎn)頭,算是認(rèn)可了。
慕思怡又笑從丫鬟手里拿過一個托盤:“九妹妹,這是阿娘為你準(zhǔn)備的出門的衫裙,還有一套頭面,你看看喜不喜歡?真的是很好看呢,我想要阿娘都不肯。阿娘說,就是專門給九妹妹做的?!?p> 慕晚寧淡淡一笑:“嗯,謝謝二伯娘?!?p> 慕思怡見目的達(dá)到,也不多留便告辭了。
慕晚寧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思又飄到了很遠(yuǎn)。
昏黃的銅鏡里映出的那張臉,陌生又熟悉。
是她又不是她。
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五官小巧精致,只是臉色泛黃,遮擋住了原本的光彩。
慕晚寧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里苦澀又釋然,嘆道:慕晚寧這個孩子,雖與她前世不像,但長得一點(diǎn)兒也不難看,只是瘦弱了些,骨架小了些,還未長開。
不知宮里的那位貴妃又是何等的傾國傾城,絕色佳人??上?,一時也進(jìn)不了宮,看不到了。
曾經(jīng)的蕭樂寧,也總被這般贊譽(yù)。都說她容顏絕色,風(fēng)華絕代。
前世,她極愛美,也極愛那些贊譽(yù)。
后來,經(jīng)歷了太多悲歡離合,她心灰意冷。當(dāng)她嫁給顏束為妻后,她甚至厭惡自己的美貌。
而如今,生死之門都踏過了,那些計(jì)較不過是些無關(guān)緊要之事。
人都會老去,也都會死去,美貌于一個女子,是福是禍,都未可知。
明日,要去安家。
聽說安家的老太太極寵安炳真這個孫子,向來都是百依百順。明日叫她去,是要出面平了她與安炳真的賭約吧。
有長輩護(hù)著,真是好。想來,那些紈绔子弟哪個不是家里頭得寵的,所有才會目中無人,飛揚(yáng)跋扈。
不過她也說不得別人,前世,她阿爹阿娘也寵她寵的厲害,要不然怎么能養(yǎng)成那樣的性子。
不過,賭約事小。
安家,安鄭燁,對她是有恩義的,雖然他的兒子后來跟了新帝,但安鄭燁從未背叛過她。她也沒有怨過安鄭燁的兒子,成王敗寇,是她輸了。她不怪任何人。
這一日,慕晚寧只待在屋中修習(xí)占卜之術(shù),未再出門。
午后,門房送來一個匣子,說是什么掌柜送來的,是九小姐落在他們鋪?zhàn)永锏摹?p> 慕晚寧心知是誰,打開看了,竟是一套極其精美的赤金鑲紅寶頭面和一枚拇指大小雕刻精巧的白玉小章。
這趙掌柜,這般有心。
這頭面倒還好,雖價值不菲,但不在她眼中。只是那枚小章,竟是刻了她的名字--鄢翎。這倒是令她意外非常。
她名蕭鄢。不過她一出生便有了封號。樂寧,是她阿爹阿娘愿她喜樂安寧。
除了她的親人們,沒有人會喚她的名字。
她為這一世的自己,取小字鄢翎。她雖不是鳳凰,但她也涅槃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