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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云泱文士

第九回紙上得來終覺淺 絕知此事要躬行

紅樓之云泱文士 泱上云逐 5117 2020-08-23 18:20:37

  話說王攸從王宅大門內(nèi)踏出,他看著東方那輪冉冉升起的紅日,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不僅僅為了他自己能夠更好的活著,還為了他所掛念的人。

  王攸看著正門口街道上的兩輛馬車,于是縱身一躍,隨后便是對馬車外的小廝喝道:“帶我去見老爺!”

  小廝點點頭,便是輕喝一聲:“出發(fā)?!?p>  馬車的車輪滾動起來,坐在馬車內(nèi)的王攸閉上眼,自從年前被挨打,他也變的愈發(fā)小心,但與此同時,他也深刻的明白身后的那個家暫時還是安全的。

  ......

  正月十六,京都的天氣依舊寒冷,王攸從馬車上下來,便是看見站在渡口前的王子騰,于是便上前請安。

  “和你母親還有姑母都道過別了吧?”

  “是。”王攸面容嚴(yán)肅,仿若一下子忘卻了早上離別之事。

  “此去揚州,須得一月才能抵達(dá),你可想好要做之事?”王子騰身著武官官服,威風(fēng)赫赫,此言一出,頗有些審問王攸的意味。

  王攸身形動了動,但還是沒有后退一步,趕忙說道:“孩兒愚鈍,還未思索完全,但憑父親做主就是?!?p>  “嗯。”王子騰聽得出王攸話中之意,只好點點頭。

  此次隨行的除了家中帶來的十來個小廝以及嬤嬤之外,還有著一隊近三十人的護(hù)衛(wèi),他們個個身著鎧甲,手握長槍,腰挎長刀,一臉肅殺之色。前者在不斷的從岸上的馬車內(nèi)將東西搬運至一層船艙內(nèi),后者則是站立在船舷處。

  王攸和王子騰父子二人則是來到第二層的船艙廂房之內(nèi),這艘船是昨日王子騰要辦的事情當(dāng)中的一件,畢竟不同于之前的馬車,此去揚州路途遙遠(yuǎn),須得橫跨青州,徐州二州才進(jìn)得揚州地界,因此還是順著運河乘舟南下最為妥當(dāng)。

  在上船前,王攸便是發(fā)現(xiàn)在船的頂出更是豎起了一面大纛旗,旗的正中正是一個大大的王字,而在其反面則是“奉旨查邊”四字。這也向來往的客船甚至是岸上想要打劫的劫匪宣告,這是一艘欽差官船。

  船艙內(nèi),王子騰脫下武官官服,換上一見休閑的長袍,坐在榻上,隨后對著王攸說道:“趁著沒人,你想哭就哭吧。”

  王攸一言不發(fā)的看著眼前的父親,想起臨行前母親那最后喊得一聲攸兒,眼淚不禁的流了下來。若他不是魂穿而來的葉郁,不知道王家最終的結(jié)局,想來他王攸是不愿意離開母親石氏的懷抱的??上]有如果,男兒想要功成名就,就必須暫時舍棄風(fēng)花雪月。

  許是哭的有些累,又或許是早上起的太早,再加上離愁的別緒,王攸感覺有些累,便是歪倒在榻上,昏昏的睡了過去。

  王子騰看著眼前這個十歲的小家伙,也反問自己的內(nèi)心,是不是為時過早,但想到回京那日晚上,兩人在書房里,王攸對自己說的那番話,雖然被自己強(qiáng)行打斷,但他何嘗沒有想過,但他不敢想,畢竟那是圣上!

  京都之內(nèi),暗潮洶涌,他王氏一門所有盡附在他一人之身,圣上自從登基以來,四王之中,直接斷掉三家,是何等凌厲手段,如今也就北靜王得以保存。八公之內(nèi),大都是虛職,并無實權(quán);反倒像自己這樣與八公有著姻親的世家卻是不斷升官,掌控實權(quán)。

  王子騰越是細(xì)想,越是覺得心生惶恐。他也知曉近年來八公之內(nèi)子弟大都為紈绔,不思圣人教化,多有仗勢欺人甚至殘害平民之事,所以他努力的嚴(yán)肅王家的家風(fēng),就連家中娶得幾個小妾都很少寵信,反而大都時間以公事在身,歇在書房。

  可王家畢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和榮國府賈家,繕國公石家都牽連甚深,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是這個道理,若是真到了那日,自己和夫人石氏肯定無法幸免,只是苦了鸞姐兒和攸哥兒了。

  不管最終如何,他都要護(hù)住自己的這雙兒女,鸞姐兒還好,畢竟出嫁從夫,只要夫家不受牽連,也可平安度日。至于攸兒,他是王家嫡子,恐怕也免不了牢獄之災(zāi),這也是為什么他不顧眾人反對,也要帶王攸出來歷練的道理。

  但愿王攸能體諒他這個做父親的苦心,不要埋怨才是。不過前提還是得看這小子到底打算怎么做,但愿老天再多給他一些時間,此時的王子騰居然和當(dāng)初的賈母一般,都對未來產(chǎn)生了一絲惶恐。

  這就是他們作為一家之主的宿命,或者說是使命!

  中午,王攸從榻上醒來,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見父親王子騰正在一旁處理公文,便也沒打擾,直接走出房門,對侍候的小廝吩咐讓其去準(zhǔn)備熱水。

  小廝應(yīng)聲告退,很快就有嬤嬤端來熱水,清洗了一下面孔之后,王攸隨即變向父親告辭,回到屬于自己的廂房內(nèi)。

  他心里清楚父親有公務(wù)在身,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而自己也要想清楚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

  廂房內(nèi),一應(yīng)設(shè)施都是從家里帶來的,就連一應(yīng)器具擺放皆是按青云軒中布置,想來這是母親對父親特意交代的。

  摒棄掉腦海內(nèi)的雜念,王攸開始思索起來,不斷的反問自己,自己現(xiàn)今的優(yōu)勢到底是什么?

  王家嫡子的身份,這固然是他的優(yōu)勢,但不是決定性的優(yōu)勢,因為這身份只要一道圣旨就能剝奪。

  ......

  整個一下午,王攸將自己鎖在廂房內(nèi),不斷抽絲剝繭,這是他前世的思考方式,但毫無頭緒。那本紅樓夢只有區(qū)區(qū)八十回,至于后面結(jié)局細(xì)節(jié)無人知曉,再加上他所在的王家并非書中主角,現(xiàn)實世界內(nèi)那么多紅學(xué)專家盡其一生都沒解開的謎題,區(qū)區(qū)二十五歲的他只是一個業(yè)余的紅學(xué)愛好者,這一切都變得茫然。

  王攸雖惱恨,但是也無奈??墒切闹械挠魵庠椒e越深,免不了轉(zhuǎn)化成火氣。于是想打開窗透透氣,一陣江風(fēng)吹了進(jìn)來,書桌上的一本書發(fā)出嘩嘩的聲音吸引了王攸的注意。

  王攸走上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本顏卿的字帖,在字帖的不遠(yuǎn)處,則是一個小手爐。

  一時間他神思通透,他想起了那個優(yōu)勢,但隨后一陣苦笑,笑的是自己明明身藏寶藏,還傻乎乎的去到處找。這正是屬于他的金手指,固然紅樓夢只有八十回又如何,固然王家并非書中主角又如何,固然那是一個數(shù)百年無人能解的難題又如何,這根本不僅僅是賈寶玉的紅樓夢,也是我王攸的紅樓夢!

  自己所擁有的優(yōu)勢正是前世自己讀過的那些書,它是一代一代人智慧的結(jié)晶,身處這個時代,他既然選擇面對,那么就按照這個時代的特色去做,那就是考取功名,將他所處的王家從武將世家變成文臣世家。

  只有這般轉(zhuǎn)變,才能夠逃過那懸在頭頂?shù)睦麆Γ?p>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王攸提起書桌上的毛筆,在鋪好的宣紙上用端正的楷書寫下這十四個字,隨后瀟灑的將毛筆一扔,望著窗外的江面,口中喃喃的說道:“多謝姑娘?!?p>  于是轉(zhuǎn)身將寫有這十四字的宣紙揣在懷中,拉開廂房的門,來到父親王子騰的門口。

  見到王攸眼神清澈,全不如早晨看到的那般憂愁茫然,王子騰笑著反應(yīng)過來,說道:“看來你想好了你要做的事了,為父就說一句,你可仔細(xì)想好了再說,一劍刺出,就沒有收劍的機(jī)會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攸頓了頓足,但還是不退縮,也回答道:“孩兒我還不是王家的家主,還有收劍回?fù)醣C臋C(jī)會!”

  王子騰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攸,哈哈一笑,“給我看看你的答案吧。”

  王攸將宣紙恭敬的遞給了王子騰,王子騰看著這出自宋代陸游的十四個字,心中大為吃驚,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好,不過在此之前,你得有出劍的實力,此去揚州地界查邊,正好讓你去見一下他?!?p>  “父親所說何人?”王攸不解。

  “他乃是前科探花,現(xiàn)任揚州巡鹽御史,姓林名海,也是你姑父的妹丈。”王子騰悠悠說道,他雖是武將出身,但近年來因為官位越做越大,免不了要和文官那邊打交道,所以向往讀書人的圈子,可惜始終無法融入。

  今日透過王攸這十四字,再加上長久以來的想法,王子騰有必要也必須讓王攸接觸一下那個圈子,這對于以后王家能否轉(zhuǎn)型成功是相當(dāng)重要的第一步。

  王攸當(dāng)聽到父親王子騰口中的揚州巡鹽御史姓林名海之時,便是反應(yīng)過來此人正是林黛玉的父親,在聯(lián)想道今日江風(fēng)忽入船艙,吹起那一本顏卿字帖,莫非冥冥之中,命運使然?

  ......

  二月十二,雖說還有些寒意,但江南揚州地界早已經(jīng)進(jìn)入初春時節(jié),王攸透過窗子看著運河兩岸之上,白墻黑瓦,炊煙裊裊,不得不感嘆這江南風(fēng)光著實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隨后官船便是由運河轉(zhuǎn)入一條支流,王攸也能聽清那些百姓用吳語述說的對話,前世的葉郁本就是出生在江南,所以聽到這熟悉的口音,一時間又是喜悅,又是心酸。

  卻道是近鄉(xiāng)情更祛,不敢問來人。畢竟這來人非現(xiàn)實世界,而是紅樓世界中人。

  早有揚州官府中人在停靠的碼頭等候,待王子騰和王攸從船上來到岸上,王攸差點沒哭出來,甚至若不是拉著王子騰的手,早就摔在地上,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著實美妙。

  王子騰身為九省統(tǒng)制,又是奉旨出都查邊,再加上是京都官場中人,地方官員免不了要擺上接風(fēng)宴,不過許是體會到王子騰父子二人旅途勞頓,揚州地方官員不好打擾,但還是遞了相應(yīng)的請?zhí)?,相邀晚上在揚州某著名酒樓一聚。不過眼下先把自己的兒子安頓下再說,于是王子騰向揚州最高行政長官揚州知州詢問起林如?,F(xiàn)居何處。

  這揚州知州自然是如實告知,并安排人將王子騰趕忙帶向林如海所住之地。

  且說林宅正門門口,大門緊閉,不見任何小廝或者護(hù)衛(wèi)在外守門,路上百姓看見王子騰身著武官官服,身后緊隨著三十名全副武裝的甲士,自然紛紛避讓,但都議論紛紛起來,認(rèn)為林家必定得罪了什么人,要面臨抄家滅族之禍。

  王攸眉頭一蹙,正待他要和父親王子騰說些什么的時候,林宅的大門突兀的被人打開了,里面走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他見到王子騰之后,并未顯出任何慌亂之色,還特意快步走上前,對著王子騰躬身問道:“敢問大人可是姓王?”

  王子騰絲毫不在意這管家居然不下跪請安,只是打了個躬,便是點點頭。

  那管家又回道:“請大人入內(nèi),至于大人身后的甲士?”

  “我知曉你們老爺?shù)囊馑?,不過今日之事我思慮不周,倒是給貴府造成了一些麻煩。”王子騰對管家客氣的說道,言語之中透露出歉意。

  那管家不好表態(tài),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奴才,于是轉(zhuǎn)身進(jìn)入林宅內(nèi)通傳了,過了一會兒,在那管家的身后,一位鬢發(fā)全白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王攸發(fā)現(xiàn)此人雖有名士風(fēng)骨,但是全身卻沾了一下世的暮氣。

  此人正是林黛玉之父林如海。

  “世兄,多年不見,請進(jìn)!”沒想到先開口的居然是林如海,父親王子騰今年也就四十多歲,可眼前之人卻和父親年歲差不大多,但卻要比王子騰蒼老不少。

  王攸都看得出林如海身體的狀況極差,王子騰如何看不出,不過眼下人多口雜,自然不好多說,父子二人連忙進(jìn)了林宅,至于那三十甲士,則離開了林宅門口,而剩下的小廝嬤嬤之內(nèi)的則被林宅管家?guī)鶆e處安排。

  林宅正廳之內(nèi),林如海吩咐丫鬟端上茶水,而王攸則是趕忙跪下請安。

  “學(xué)生給林世叔請安!”

  林如海先是看了一眼王攸,但就這一眼,就看得出王攸的不同之處,但并未讓他起身,隨后又轉(zhuǎn)向一旁的王子騰,說道:“令郎今年多大?”

  “剛滿十歲?!蓖踝域v笑著回答,其實正月初九那日在拜訪榮國府之時,便是向賈政要了一封手書,說上要來揚州拜訪一事。

  “十歲,世兄此次奉命查邊,如何這般大意?”林如海深處官場多年,未必心里就不明白,可是他也和王子騰一樣,都有著局限性,大意就是你未免太過于杞人憂天了。

  “非我之愿,而是他!”王子騰用手指了指王攸,接著就是喝了口茶,將責(zé)任全部推給了自己的兒子。

  “胡鬧!”林如海此次卻是對著王攸,大聲呵斥道。

  “是,學(xué)生知錯。然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登高必跌重!”王攸眼神清凈,絲毫不畏懼的將當(dāng)日在榮國府花園之中所說之語再次說了出來,他不相信林黛玉都能明白,她父親會不理解。

  “哼!好一個登高必跌重!”林如海心中雖驚訝,但面上不顯,依舊肅然說道:“區(qū)區(qū)小兒,有何本事逆轉(zhuǎn)乾坤,不過是螳臂當(dāng)車,不自量力。”

  “世叔說的極是,乾坤固然不能逆轉(zhuǎn),然雖千萬人吾往矣。”王攸繼續(xù)說道,“《孟子.盡心》中有言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巖墻之下。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梏桎死者非正命也。正所謂防禍于先而不致于后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焉可等閑視之?!?p>  林如海眼神盯著王攸,一語不發(fā)。這少年從一進(jìn)入林宅,目不斜視,行為有矩,舉動言談不見違拗做作姿態(tài),雖說衣著怪悖,然體態(tài)瀟灑自若,非一般世家大族之子弟,真不知道這武將出身的王子騰怎么會生出此等天縱之子,奇怪奇怪,也讓林如海羨慕的同時,不禁延長了考較的時間。

  已經(jīng)足足跪了半炷香的時間,但王攸身形未動,絲毫沒有怨言,依舊執(zhí)晚輩禮。一旁的王子騰不說話,就當(dāng)王攸不存在,都是老人精了,他又怎會不知這林如海必定是看上了王攸的資質(zhì),那么事情第一步基本已經(jīng)成功。

  真沒想到,許久未見的兒子居然說出這些話,想來是在榮國府沒少下功夫,他突然意識到,莫非兩年前這小子就打算這么做了,只是要等自己回來。一時間,他又回想起兩年前那件事,腹誹道:莫不是那通靈寶玉的神效,可是外甥賈寶玉玉不離身,也沒見到他怎么樣啊。

  事涉仙人,他也不好妄加揣測,但是兒子這般心性,他當(dāng)父親的又怎么不開心呢。

  “世兄,你忙你的去吧,至于拜師禮,我暫且不要?!绷秩绾M蝗婚g開了口對王子騰說上了這么一句。

  “那就有勞如海了,犬子就交給你了,我有公務(wù)在身,至于帶來的小廝和嬤嬤我?guī)ё邘讉€。如海兄也得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林如海想了想,只好點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于是王子騰告辭離開,至于自己的兒子王攸,再次被單獨一人拋棄了,不過這回卻是被拋棄給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預(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泱上云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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