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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不慫

一百二十、惹不起

大宋不慫 七桃散人 3769 2021-07-29 22:15:39

  卻說剛說完了稱臣之事,李申之又提出了割地的問題。

  按說大宋稱臣不稱臣,女真人其實(shí)是不怎么在乎。對于這個新興政權(quán)來說,他們更加注重實(shí)際的利益,而不是這些虛名。

  真要是大宋給的歲貢多了,他們向宋稱臣又何妨?

  當(dāng)虛名和利益二選一的時候,必然是利益優(yōu)先。

  可是割地就不同了,因?yàn)橥恋匾彩菍?shí)實(shí)在在的利益。如果想讓他們放棄已經(jīng)到手的土地,除非給出更大的利益??墒鞘裁礃拥睦婺鼙韧恋馗诱T人呢?

  當(dāng)面臨的問題變成了利益與利益的二選一,就看哪個利益更大。

  宋國割地給金國,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利益了,不知道還能有什么更大的利益。

  李申之說道:“按照之前的談判,西線以大散關(guān)為界,東部以淮河為界,下官私以為有一點(diǎn)不妥?!?p>  李申之說得越是一本正經(jīng),金國的貴族們越是聽得津津有味。

  這位大送使者當(dāng)真是他們的福音,看似在一字一句地修改和議條款,實(shí)則是給大金國送溫暖來了。

  完顏?zhàn)阱鲂那轭H為放松,故作拿捏的姿態(tài),問道:“怎么,有何不妥呢?難不成你們打算以長江為界?”

  (古代的“江”,單指長江,也有用大江來稱呼長江的。但是從晉朝之后,陸續(xù)有人開始使用“長江”這個詞,金兀術(shù)此處用長江并無違和之處。)

  完顏?zhàn)阱鲆彩潜е坝袟棝]棗打三竿”的態(tài)度,姑且獅子大開口一把,把談判的籌碼說大一點(diǎn)。保不齊這大送的使者就答應(yīng)了呢。

  剛才的歲貢不就是這樣么,隨便動了動嘴皮子,歲貢就多出了將近一半,從二十五萬漲到了四十萬,從沒談過這么爽快的買賣。

  有珠玉在前,由不得金國人期待感爆棚。

  只不過李申之的開場白,讓他們有點(diǎn)失望:“都元帥說笑了,怎么能劃到長江呢。下官是想說,能不能把應(yīng)天府還給我大宋。”

  原來不是送溫暖,而是要賬來了,那就別怪我翻臉了。

  完顏?zhàn)阱龊谥槻徽f話,晾著李申之頗為尷尬。

  “呃……就是歸德府?!崩钌曛仓^皮解釋了一句,避免冷場。

  商丘,北宋的“南京”,南宋趙構(gòu)登基的地方,后來被金國攻占,扶持的偽齊劉豫把這里改成了歸德府。直到一百年后,才由南宋的理宗皇帝重新奪回。

  這里是宋太祖趙匡胤的龍興之地,是趙宋官家的祖墳所在,是南宋高宗趙構(gòu)的登基之地,無論怎么說,都是對大宋舉足輕重的地方,把這個地方要回來,也算是合情合理。

  在三年之前的第一次紹興和議中,當(dāng)時主持政局的完顏昌(完顏撻懶)主張對宋議和,并且把河南、陜西的領(lǐng)土全部歸還了南宋,其中就包括了應(yīng)天府。甚至開封也在歸還之列。

  只可惜,議和剛剛達(dá)成一年之后,完顏?zhàn)阱龈伤懒送觐伈簹Я撕妥h條約,領(lǐng)兵大舉南下,重新奪回了當(dāng)初許諾歸還給大宋的領(lǐng)土。

  正是有這么一段往事在,所以金國的貴族們,并不覺得歸還應(yīng)天府有什么不妥,他們只想著怎么才能跟宋國索要更多的利益。

  完顏?zhàn)阱鲆贿吅染?,一邊吃肉,大笑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作‘到嘴的肉怎么能吐出來’?”說著眉頭一挑:“你倒是給咱說說看,宋國能給出什么好處?”

  戲謔的表情宛如貓捉老鼠一般,將李申之襯托得活像一個小丑。

  “哈哈……”

  金人貴族們跟著一陣哄笑,看著李申之焦急的模樣,越發(fā)覺得滑稽可笑,都看戲一般地等著李申之開出價碼。

  李申之這次沒有著急,而是反問道:“不知都元帥,想要怎樣的好處?”

  “哦?”完顏?zhàn)阱鲆惑@,心中暗叫不好。

  上了這小子的當(dāng)了。

  合著這個宋國的使者一開始就沒有想開價,而是等著他來開出交換應(yīng)天府的籌碼。

  狡猾啊!

  砍過價的人都知道,往往第一個喊出價格的人,很容易吃虧。

  當(dāng)不知道對方心里底價的時候,任何一個自己覺得合適的價格,都可能被對方秒接,閃電成交。

  一旦事實(shí)達(dá)成,先喊價那個人必然覺得自己大虧了。

  你覺得值一百塊錢的東西,砍價時冒著被揍的風(fēng)險冒死喊了五塊錢,結(jié)果對面一秒鐘都沒猶豫,直接就成交了。你慌不慌?感覺虧不虧?

  現(xiàn)在難題擺在了完顏?zhàn)阱雒媲?,他在微醺的狀態(tài)下,急速地思索著。

  這該死的酒,讓人無法冷靜下來。

  完顏?zhàn)阱龊饬康睦撞⒉粡?fù)雜,無非是兩點(diǎn),第一點(diǎn)是增加歲貢,第二點(diǎn)是以地?fù)Q地。

  增加歲貢這一條走不通,剛才已經(jīng)被李申之給堵死了。

  方才說到歲貢的時候,李申之一口氣把歲貢的籌碼加到了自己的極限,還遭到了女真貴族們的嘲笑。沒想到現(xiàn)在回頭來看,卻是直接封死了歲貢這個議題,讓人無法再開口。

  一旦女真人要求增加歲貢,李申之完全可以抱歉地攤一攤雙手,表示對和談無能為力。

  而金人,是想要促成和談的,他們也怕宋人掀桌子跟他們戰(zhàn)場上見。

  他們之所以能在談判桌上那么強(qiáng)勢,是因?yàn)橼w構(gòu)的一味退讓給慣出來的。

  再說,這次宋國方面在歲貢上的退步非常之大,堪稱誠意滿滿,滿到金國也不好意思再加。

  反觀另一點(diǎn),以地?fù)Q地,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完顏?zhàn)阱鍪且粋€縱橫萬里的大將軍,整個中華大地鮮有地方他沒去打過仗,一張完整的地圖就印在腦子里。

  凡是宋金之間比較著名的戰(zhàn)爭,基本上都有他參與的身影。等到了宋金戰(zhàn)爭的后期,基本上每一場重要的戰(zhàn)爭,都是完顏?zhàn)阱鲎鳛榻疖娭鲙洝?p>  只需要閉上眼睛稍微想一想,宋金交界處的地圖就呈現(xiàn)在眼前。

  宋國既然要應(yīng)天府,就是在東線向北突進(jìn)了一些。如果是以地?fù)Q地,那么目標(biāo)只能在西線。總不能拿應(yīng)天府去換嶺南之地吧?就算宋人愿意換,金人對嶺南之地也是鞭長莫及,一塊夠不著的飛地,要了也白要。

  李申之看著完顏?zhàn)阱鲫幥缱兓玫谋砬椋ǖ囟似鹁仆?,一口干掉,順便吃了一塊肉。

  剛才談判太消耗腦力,連帶著體力消耗也很大,正好借這個機(jī)會休息一會。

  如果不出所料,完顏?zhàn)阱鰬?yīng)該是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只要能說服完顏?zhàn)阱鲈敢鈿w還應(yīng)天府,那么以東線換西線將是唯一的方案。

  應(yīng)天府是戰(zhàn)略要地,那么秦州與陜州又何嘗不是戰(zhàn)略要地?這是一次平等的交換,讓人看不出一絲的不對勁。因?yàn)楸旧砭蜎]有不對勁的地方。

  片刻過后,完顏?zhàn)阱鲞€沒有睜開眼睛,有點(diǎn)冷場。

  宇文虛中說道:“一直在討論國家大事,反倒誤了歌舞。大家干坐著喝酒,怎能沒有節(jié)目?”

  太師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仕宦去通知女伎準(zhǔn)備表演。

  這些女伎們大多都是漢人,開封城陷的時候無力逃走,只得留在這里任人宰割。

  好在他們要么頗有姿色,有么有一技傍身,才算是在這個人間煉獄中活了下來。

  隨后開封城幾經(jīng)易主,女伎們也換了一茬又一茬。好在開封城雖然時常易主,但是生活卻也相對穩(wěn)定,沒有戰(zhàn)爭,沒有燒殺搶掠。只要不打仗,沒人愿意到處流亡。對于這些女伎們來說,反正都是伺候人,不管是宋人還是金人,本質(zhì)上沒啥區(qū)別。

  興許被哪個金人貴族看上,帶回了燕京,還能過上酒足飯飽的幸福生活,總好過跟著南宋行在到處流亡。

  雖然金人一言不合地愛殺人,但誰說死了不是一種解脫呢?

  于是乎,帶著情緒的歌舞,多少帶了些凄婉的氣息。

  不多時,那些游牧政權(quán)的使者便看得索然無味,說道:“這些女子跳舞真沒個意思,軟軟塌塌沒個看頭,得在被窩里耍才有趣?!?p>  “要說跳舞,還得是咱們草原上的女子,孔武有力,嘿,真帶勁。”

  “就是,我們奇蘭部的女子是草原上最美麗的女子,最強(qiáng)壯的女子,能娶到他們,不知是幾世才能修來的福分。”

  “你們奇蘭部的女子哪有我們布輪部的女子?我們布輪部的女子才是天上最美的天鵝?!?p>  “哼,你憑什么說我們奇蘭部的女子不如你們布輪部的女子?這里有沒有個比對,空口無憑。我還說你們布輪部的女子不如俺們奇蘭部的女子呢?!?p>  “你不服氣是不?既然這里沒有女子,也比不出個高下,要不咱們下去比劃比劃?”

  “那就比劃比劃!”

  草原上的人就是這樣,一言不合就比武。贏了的趾高氣昂,輸了的也是心服口服。

  約架對于他們來說,就像是玩了個石頭剪刀布一樣簡單。

  說干就干,兩人從自己的案幾之后走出來,身邊的舞女們乖巧地騰出了一片空地。

  女真貴族們不以為忤,反倒是習(xí)以為常。他們女真人也常常這么干,甚至比這些回鶻部落玩得更大。

  在場的女真貴族們,除了女真三代目,比如完顏亮這種從小深受漢文化熏陶的人之外,所有部落老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著兩人的摔跤。

  摔跤才是男人的舞蹈,比柔軟的漢人女子舞蹈好看多了。

  兩人雖然都長得膀大腰圓,但是動作無比迅捷,一看就是個中高手。

  李申之雖然不懂摔跤,但也看得津津有味。這種無規(guī)則的摔跤比奧運(yùn)會的正規(guī)比賽精彩多了,看得人血脈賁張,一邊看一邊喝彩,可惜往往喝不到正經(jīng)地方。

  金兒坐在一邊看著李申之胡言亂語,實(shí)在是羞恥得不行,默默地充當(dāng)起了解說:“奇蘭部的那個人重心比較穩(wěn),布輪部的那個人腰上力量大?,F(xiàn)在兩人都在游走,就看誰先失去重心?!?p>  一直往前走的人不一定是強(qiáng)勢,一直向后退的人也不一定是弱勢。內(nèi)行看門道,而不是像李申之那樣,簡單地把“前進(jìn)”等同于“進(jìn)攻”,把“后退”等同于“防御”。

  摔跤比賽,玩的就是重心。一旦自己失去了重心,那就陷入了任人宰割的境地。

  說的簡單點(diǎn),就是兩只腳不能離地,一旦離地,所有的力量就成了無根的浮萍。但是怎么保證腳不離地,其中的門道能寫好幾本書。

  對于外行來說,重點(diǎn)看的是對方的“手”,一旦某一方的手被對方給抓住,八成要糟糕。

  通過金兒的講解,李申之也慢慢地看出了點(diǎn)門道,終于明白了摔跤摔的是什么。

  忽然,那布輪部的人一個佯攻,被奇蘭部的人抓住手,頂住肘。

  “要糟!”李申之一聲驚呼,那奇蘭部的人扯住布輪部的胳膊,一個轉(zhuǎn)身弓腰,屁股使勁往后頂上去,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布輪部的人轟然倒地,震得地面都顫了三顫。

  兩個人身高馬大,身高一米九,體重將近四百斤,這下倒地堪稱地動山搖。

  “好!”

  喝彩聲四起,眾人自覺地每人干了一碗酒。

  李申之也一邊搖頭,一邊喝酒,還跟金兒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他要糟糕。”

  那倒地的布輪部壯漢聽到李申之這里的嘲諷之聲,猛地回頭,喝道:“兀那漢人,有種別嗶嗶,來跟老子摔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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