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淡淡一笑:“胡管家早!麻煩胡管家替我通傳,沐清來給爹爹大娘奉茶請安了!”
說完,清塵端著托盤輕輕跪了下去,她身板挺得筆直,恭敬的端著茶,看著前方緊閉的門,再一次大聲說道:“沐清來給爹爹大娘奉茶請安了!”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議論之聲。
胡管家也是一愣,這三小姐果如傳言所說竟突然不傻不癡了,還跑來奉茶請早?
他頓時為難了,他明知老爺平日最不喜歡看到也最不愿聽人提起的便是這個癡癡傻傻的三小姐,而且大夫人也是極不喜歡她的,可今日她卻這么直接的跑了進來奉早茶。
若直接打發(fā)她走,人家怎么說也是尚書府的小姐。若替她通傳,不定又是被挨一頓臭罵,搞不好還會被扣月錢。
他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一時怔住在那,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清塵將胡管家臉上的猶豫不定盡收眼底,她輕抿了抿嘴唇,眉毛細(xì)凝,輕聲說:“胡管家無需為難,清塵只是想給爹爹大娘奉個早茶,聊表孝心,并無他意?!?p> 說罷,她適時的紅了眼眶,晶瑩的淚珠悠悠閃動。
胡管家輕嘆了一聲,微彎了身子低聲說:“三小姐稍候,奴才這就去稟報老爺!”
清塵低頭:“多謝胡管家!”
她看著胡管家遠(yuǎn)去的背影,一抹不易察覺的輕笑在她嘴邊悄悄勾起。
此時葉振棠正在里間洗漱尚未出來,外間里大夫人王佩蘭正坐在屏風(fēng)后的妝奩前描眉,她聽到胡管家的通傳,氣得把那螺子黛往桌上一摔。
“我沒有聽錯吧?!胡管家,你是說外頭那個野種跑來奉早茶???!”
“她的腦子又不正常了嗎?!”
王佩蘭尖利的聲音從屏風(fēng)里傳出來,嚇得屏風(fēng)外的胡管家一個哆嗦。
胡管家唯唯諾諾的點頭,“夫…人,奴…才看那三小姐言語正常,確似已經(jīng)康復(fù)了?!?p> “康復(fù)?!就算正常了,她不過是個野種,留她在尚書府到如今,已經(jīng)是我們大發(fā)慈悲了!她不好好在她的綺月苑呆著,還跑出來招搖,還真把自己當(dāng)尚書府三小姐了?!”
她越說越氣,旁邊丫鬟剛剛替她插上的流蘇步搖在頭上直晃蕩。
“胡管家,你出去告訴她,老爺不想見她,讓她滾回她的綺月苑!”
“可是……”胡管家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王佩蘭一眼。
“怎么,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王佩蘭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絳紫色織錦裘襖,外搭了一個深藍(lán)色祥云刺繡雙襟短襖,脖子那里系了一個玫瑰紫的狐貍圍脖,襯得她十分雍容貴氣。
一頭黑發(fā)梳了一個逐月髻,髻上的黃金步搖閃閃發(fā)亮。
她臉蛋圓圓的,即使已年近四十,皮膚仍然白皙柔嫩,彎彎的三角眉下,一雙細(xì)長的鳳眼正瞪著胡管家。
胡管家被這凌厲的目光嚇得又是一哆嗦,連忙低頭回道:“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
“去干嘛?”
正當(dāng)胡管家彎著身子準(zhǔn)備退出房間時,突然一個渾厚的男聲傳了出來。
葉振棠穿著一身深藍(lán)色織錦緞面襖,手里抱著個暖爐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年約四旬,兩鬢的頭發(fā)微微泛白,他的長相溫和儒雅,周身都透著一股書卷氣,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不耐。
胡管家渾身一震,他抬頭看了一眼王佩蘭,發(fā)現(xiàn)她也正盯著自己看,她眸光微轉(zhuǎn),眼神里的警告之意讓人發(fā)寒。
胡管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低聲說:“奴才去看看外間的早膳備好沒有?!?p> 葉振棠聞言朝胡管家擺了擺手,“不急,我今日不在這用早膳了。”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的往大門口走去。
胡管家和王佩蘭都是一驚。
王佩蘭趕緊上前,可終究是慢了一步,葉振棠已邁出房間,走到了院中。
她氣的一跺腳,緊緊跟在了后面。
他們就寢的房間在后院,此時清塵正跪在前院。
清塵遠(yuǎn)遠(yuǎn)見有人走了過來,趕緊又大聲的喊了一遍:“沐清來給爹爹和大娘請安奉茶!”
葉振棠聽到聲音,腳步一滯,狐疑的回頭看了一眼胡管家。
“怎么回事,胡管家?”
跟在王佩蘭后面的胡管家畏畏縮縮地走了出來,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清塵的原話。
葉振棠聽后,臉色微變,“她當(dāng)真好了?”
胡管家點點頭,“奴才瞧著三小姐是真康復(fù)了。”
葉振棠又看了一眼跪在外面的清塵,猶豫了一下,而后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來干嘛?我不是下令不準(zhǔn)你到處走動嗎?”他沉著聲音問道。
清塵緩緩抬頭,一字一句懇切地說:“爹爹,女兒已康復(fù),因為女兒的病,讓爹爹一直憂心不快,女兒實在愧疚。所以女兒今日便想來給爹爹和大娘奉茶請安,聊表孝心,以彌補這十幾年來女兒未盡的孝心。”
她說完,又端著茶盞往地上磕了一頭,“請爹爹大娘用茶!”
王佩蘭站在后面輕輕哼了一聲,葉振棠則仍是站著未動,他雙眉微皺,不想這個往日他羞于提起的癡傻女兒竟然真的好了,還如此乖巧孝順,她看著眼前眼神誠懇堅毅的小丫頭,那雙眸子像極了非綺月,他的心里不禁有幾分動容。
片刻后,他朝胡管家使了個眼色,胡管家趕緊上前接過了那兩杯茶。
“你既然已大好,為父也深感欣慰,你起來吧?!彼膶η鍓m說道。
清塵聞言卻未起身,她朝著葉振棠又磕了一頭:“女兒今日并無他意,一覺醒來,發(fā)覺自己的腦子清醒不少,想起癡傻期間自己所做之事,讓爹爹憂心,女兒真是不孝!”
她一邊說著,兩個眼眶早已變的通紅,聲音也漸漸哽咽沙啞,兩顆晶瑩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爹爹,女兒只想過來給您磕個頭,謝謝爹爹大娘這些年對女兒的不離不棄,女兒知曉二老素來不喜自己,女兒這便走了?!?p> 她說完又雙手伏地,往地上磕了一頭,而后緩緩起身。
哪知她剛起身突然手腳一軟,竟然暈倒在地。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