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養(yǎng)一周后，夏凡的傷勢已好得七七八八——即使比不上妖，方士的恢復(fù)能力也遠超過一般人，特別是難得空閑下來后，他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引氣上，變相加快了傷口愈合速度。
盡管現(xiàn)在觸碰仍會感到些許刺痛，不過對行動已基本無礙了。
于是夏凡決定向公主辭行。
見到寧婉君時，她正在進行自己的修煉——并非是引氣鍛體，而是在沙地訓(xùn)練場中戳木靶。大量碗口粗的靶桿通過麻繩被懸掛在半空，看上去并不好受力，但其中一半已經(jīng)被長槍敲碎，地上到處都是裂開的木片。她額頭上亦是汗晶晶一片，發(fā)梢都貼成了盤絲狀。
隔得近了，夏凡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的汗味。
果然并非美少女都是香的——當汗水被織物層層包裹起來時，該是什么味道就是什么味道。
大概是她也意識到了這點，在接過侍女遞來的毛巾后，公主主動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呼……不再多休息幾天嗎？”寧婉君聽完他的來意后說道，“你其實可以搬到這兒來常住，此莊離樞密府是有點遠，但舒適程度可比樞密府的小破房要好多了?！?p> “多謝公主關(guān)心，”夏凡裝模作樣的拱拱手，“不過那里畢竟離樞密府近，有什么突發(fā)事情也更好處理?！?p> “看來你倒是對此事挺上心的。”公主微微揚起嘴角，“只是我必須提醒你，雖然你已經(jīng)是令部從事了，但一開始必定會遇到許多困難，你得做好心理準備?！?p> “這也是我想早點回府的原因。”
要沒有困難才怪呢——京畿總府或許不介意拿個知縣來刷聲望，但地方樞密府就不一樣了。自己斷的，可是他們的切身利益。
“如果你遇到了沒法解決的問題，務(wù)必來跟我商量?！睂幫窬龑⒉镣旰沟拿硗膛种幸粊G，“別忘了我是你的倚仗，需要什么支持也盡管說——雖說我現(xiàn)在能做到的事還很有限，特別是明面上的。”
……倚仗么？
如果他連從事這個位子都坐不住，只怕公主立刻會另尋他人來扶持吧。
不過這說法至少聽起來比不聞不問要好。
“那么我告辭了?！毕姆苍俅喂笆值?。
公主點點頭，隨后又叫住了他，“既然你不打算住進山莊，那么記得過個兩三天至少來一次。不單是樞密府的問題，其他事情我偶爾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其他事情是指……”
“政事、外務(wù)、情報，我所經(jīng)手的事情都可以談。”
為了我的看法？夏凡略有些疑惑，他在外人眼里應(yīng)該只是個頗具術(shù)法天賦的散門而已，別說提出意見了，連聽不聽得懂都是個問題。
但考慮到他沒能拒絕這份豐厚的“報酬”，實質(zhì)已經(jīng)登上了對方的船，多了解一下額外信息總不是壞事。
這年頭信息的傳遞效率不僅緩慢，而且有著極大的分層，例如國策、戰(zhàn)事這種東西，唯一的獲取途徑就是上層口述，民間普通階層幾乎不可能得到及時有效的訊息。
“我明白了?！彼詈簏c頭應(yīng)道。
……
回到金霞城，夏凡先把狐妖送回住所，接著去了樞密府。
沒有交接手續(xù)，也沒有人歡迎，偌大令部里竟空無一人。如果不是從接待官那里領(lǐng)到了新的方士袍，以及將銅章?lián)Q成了玉章，他甚至?xí)岩晒魉f的嘉獎一事究竟有沒有發(fā)生過。
還是說，因為他負傷休養(yǎng)的關(guān)系，整個令部都跟著放假了？
夏凡只得重新來到前殿，找上了那名接待官。
半個多月前，對方還是自己的引導(dǎo)者，而現(xiàn)在兩人的地位已有了天壤之別。
見到他折返回來，接待官連忙躬身問道，“從事大人，您還有什么事要吩咐嗎？”
“之前令部一共有多少人？”夏凡開門見山道。
“呃……方士的話，有十六人，其中三位神判，一位從事?！?p> “加上非方士呢？”
“那就多了，差不多有四五十個。”
“但現(xiàn)在令部里一個人都沒有！”夏凡提高了音量，“元從事被調(diào)走，張神判殉職，這也才兩人，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大人……”接待官猶豫了片刻，“自打您接任的消息抵達后，他們就陸續(xù)遣散了所有非方士成員，剩下的方士要么被暫調(diào)去了其他部，要么選擇了告病，所以……令部里暫時不會有其他人了?！?p> “調(diào)去其他部？誰開的口？”
接待官露出為難的神情，“那時候……您還沒接過從事之職?！?p> 他這么一說，夏凡便全明白了。因為交接不是當場進行的緣故，元從事完全可以把調(diào)動一事說成是之前的決定。當然，這種事一個人做不來，需要有人配合他才行。換而言之，其他從事都公然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上。
他現(xiàn)在算是名副其實的光桿司令了。
“既然這些人連令部都不愿待了，我也能直接將他們革除吧？”夏凡沉聲道。
“當然，令部的事您做主。不過您只能免除像神判官這樣的職務(wù)，他們的方士身份由總府負責(zé)，只要不犯下明顯錯誤，京畿府是不會剝奪這一官銜的。”
“那么新的方士呢？我記得你曾說過，我們是第一批來著?！?p> “回大人，事實上第二批新晉方士兩天前已來府中報道了，一共有六人。但是……”接待官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你說。這又不是你的問題，我不會怪你?！?p> “如果學(xué)部認為他們尚未完成基礎(chǔ)教學(xué)，沒有達到執(zhí)行任務(wù)的標準，是可以不放給令部的?！?p> 得，夏凡心里翻了個白眼，既然有這個規(guī)矩，那他肯定是要不到任何人了。
同理可以推導(dǎo)，財部也不會批準他申請的各種費用。至于錄部……他們支不支持都沒區(qū)別。
公主所謂的一開始會遇到許多困難還真沒說錯，或者說，實際情況還要更困難一些。
如果他只是公主在府中安插的代行人，事后慢慢拉攏、利誘，多費點功夫總能讓其他三部放下這點不快，重新參合到一起。
但他要做的事是徹底消除邪祟，連根源一同拔除的那種。
兩邊的利益相差如此之大，也使得根本上不存在和解的可能。
金霞城樞密府，已經(jīng)將他視作了障礙。
出了前殿，夏凡忽然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魏無雙和洛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