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8 暴露（1）

　　瑞茜注視著全力向崖邊沖去的瘦子，內(nèi)心十分掙扎：她既想救下瘦子，又不知救下他后，自己該如何面對其他三人。她心一橫，硬硬地扭過頭去，然而她的感知，卻仍舊不受控制地凝注在瘦子的身上，注視著他雖刻意放慢了步伐，最終卻仍縱身跳下山崖。

　　瑞茜透過感知清晰地看見，瘦子跳崖前的神色異常驚恐。終于，她忍不住雙手揮出，從地面上延伸出幾條冰絲，牢牢地纏住了瘦子的雙腿，將他拉了回來。然而她在做完這一切后卻閉上了眼睛，用她的全部靈魂感知凝成一道厚厚的壁壘，阻隔了她身外的一切——現(xiàn)在的她，不忍再看到任何東西，也不想再聽到任何人所說的任何話，只想一個人靜靜。

　　她明白，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她的決定。她也知道，無論她如何決定，都是錯的。放瘦子一個人回去便是要害死了他，然而如若決定跟他一起返回，那對其他的三人則是極不公平的。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別無選擇，只能犧牲瘦子，否則，對其他三人都太不公平了。然而她亦覺得，瘦子雖然說他自己貪圖利益，然而瑞茜卻覺得他僅僅是一直跟著自己，也一直相信著自己而已——她沒有理由犧牲瘦子，因為這一路走來，錯的不是瘦子，而是她自己。

　　隔絕了全部感知的瑞茜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空洞洞的，她甚至覺得，此刻身在崖邊的不是瘦子，而是她自己——無論往哪里走，前面都是深淵。

　　瑞茜難受極了，她覺得自己曾害死了紫胖，現(xiàn)在又要因為她自己的疏忽而害死他生前的摯友。然而她卻不知，封閉了靈魂的她面容卻是蒼白的，既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為什么？！為什么有這么多人要追隨我？為什么又有這么多人要相信我？你們都說什么殿下英明，然而我卻只是個無知的小女孩罷了。為什么你們要為我效忠，誓死跟隨于我？為什么我無論做什么都會辜負(fù)你們？你們?yōu)樽约贺?fù)責(zé)，我也只為我自己負(fù)責(zé)，難道就不好嗎？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難道就不可以嗎？】

　　強(qiáng)烈的情緒波動，沖破了她自己搭建的感知壁壘。恢復(fù)了感知的瑞茜赫然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吐出哪怕一個字，而是以她的靈魂為中心，發(fā)出了一道強(qiáng)大的靈魂沖擊波。這道靈魂沖擊波所過之人的神情都突然呆滯了下來，仿佛他們的靈魂都在一瞬間被她的感情所占據(jù)，而暫時被切斷了與肢體的聯(lián)系。

　　【我剛才發(fā)出的，是靈魂震蕩，這無可爭議的邪惡靈魂之術(shù)？】

　　瑞茜注視著眾人漸漸恢復(fù)意識，從他們的眼神中讀出了震驚，讀出了恐懼。她明白，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知道她身懷那邪惡的靈魂之術(shù)了，雖然這靈魂震蕩是她平生第一次發(fā)出。

　　在這一刻，她只覺得內(nèi)心墜入了冰窖。

　　求生的渴望讓她下意識地凝出兩枚冰錐，想要殺人滅口。然而她心知眾人一路跟著自己，對自己只有忠誠和幫助，手上的冰錐無論如何都無法狠心射出。

　　瑞茜揮手散去冰錐，凄然道：“這靈魂之術(shù)我早就會了，所以在學(xué)院也一直避著所有人。現(xiàn)在你們知道我是這樣的一只惡魔，這就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