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奚常躺在桃樹下的搖搖椅上,睜著亮紅的眼睛,盯住某一處。
冬日的陽光透過桃樹枯瘦的枝椏曬在他身上。
我蹲在一旁邊鋤草邊跟他說:“阿奚,你就像這棵桃樹一樣,現(xiàn)在好好吃飯好好養(yǎng)傷,到了春天就會開出很漂亮的花來?!?p> 他“嗯”一聲,毫無情緒,卻禮貌性的附和我。
我把儲物袋里的食人花小心翼翼捧出來,種在剛拔了草的地方上,繼續(xù)說:“我現(xiàn)在在種花,這是一種特別的花,它雖然丑了點(diǎn),但是永遠(yuǎn)不會開敗,而且還會自己覓食,聽起來是不是很好養(yǎng)?”
他又“嗯”一聲。
我滿意了,樂滋滋的夠過一旁的水壺給它澆水。
雪獅湊過來,拖著嗓子長長的“嗷嗚”了一聲。
我:“她說什么?”
趙奚毫無情緒的復(fù)述:“你把她的月熒草拔了,她在罵你?!?p> 我:“哦”,繼續(xù)面不改色的種我的花。
雪獅甩了甩尾巴,又“嗷”了一聲。
阿奚盡職盡責(zé)的翻譯:“她說,你祖宗的……”
我啞然失笑:“阿奚翻譯的很好,下次別翻譯了。”
“嗯?!?p> 我將拔出來的那幾把月熒草又換了個地方栽回去,還在旁邊種了兩束藍(lán)牡丹,之后溫聲跟他說:“阿奚,我昨天打了兩只錦雞,等會兒給你露一手做個叫花雞怎么樣?”
他沒應(yīng)聲。
我回頭看去,他呼吸清淺,已經(jīng)陷在陽光里睡著了。
這一天,我靜靜看了他許久,回憶起我們認(rèn)識以來發(fā)生的很多事。
我想,我們落在武昌的那盤銀魚還沒有吃完。
我想,我希望他能做一個好夢。
我想,他這么好,等我覺醒了能力,一定要祝福他歲歲平安,百歲無憂。
…
…
我快十七歲了,父親母親商量著要給我辦一場盛大的生日宴。
我樂滋滋說:“哎呀,別那么破費(fèi),一切從簡就好?!?p> 母親被逗笑了,跟我一道討論了許久宴會的布置,最后說:“你院子里那些半枯不枯的雜草不如就鏟了吧?娘幫你重新打理一下。宴會肯定是要在你院子里舉行的,總不能太難看?!?p> 我頓了頓,說,行。
寫請柬的時候,我用沾了金粉的筆在洛陽紙上寫了好多話,寫完擱下筆就打算立時翻墻去念給阿奚。
但翻墻到一半,又覺得沒意思。
我又翻回來,找了塊漂亮的霜簡玉,往正面刻上字,再將字涂成金色,晾干后又翻到背面畫了一個趴在桃樹下睡覺的小雪獅。
最后完工的時候,我抱著那塊完美的藝術(shù)品,感覺自己就是個藝術(shù)天賦滿格的大佬。
我翻墻過去把上面的字念給他:“葉辭和趙奚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p> 他睜著無神的眼睛看著我重復(fù)了一遍:“葉辭和趙奚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明明是毫無起伏的聲調(diào),可我聽著就忍不住開心。
我粲然笑開,將霜簡玉塞給他,說:“十三天之后我生日,那天我要給你煮長壽面吃!我們一人一碗!”
他說,好。
他沒問我,為什么我生日要給他煮長壽面。
也沒在意我遞給他的那個請柬上,為什么寫的是同邀請毫無干系的話。
…
生日的那天早上,我穿好一身花哨的衣服翻進(jìn)來,指揮著沈一、沈三幫我一塊煮面。
阿奚在一旁控制著火候。
吃完飯我要回去準(zhǔn)備宴會的時候,阿奚拉住我,捧給我一只捏得漂漂亮亮的小蟒蛇。
我下意識接過,說完“謝謝阿奚!這條蛇又威風(fēng)又漂亮,我超喜歡!”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
我問:“這是……你捏出來的?”
那蛇莽身粗壯,鱗片泛著寒光,蛇信子猩紅,高高昂著頭對著我。
他說:“嗯。”
我想象不出來,他夜夜夢魘白日又常常倦怠的昏睡,是如何抽的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摸索著,在看不見的情況下還能做出這么栩栩如生的小蛇來的。
從眼睛到每一片舒張的鱗片,從配色到打磨上蠟。只是因?yàn)榘肽昵拔译S口說的一句玩笑般的話。
他一直記得,從沒當(dāng)做玩笑。
我抱著那條小蛇,彎著眼睛放輕聲音說:“我很開心,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沒有之一?!?p> 他對我說:“生日快樂?!?p> -----分割線-----
今天沒找到狀態(tài),憋了一天也沒憋出幾個字來,我稍微調(diào)整一下。
這一章就到這里吧,揉揉等了一天的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