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外,漆黑一片的天色漸漸變淡,紅日憋白了臉,想要從大地的另一端中掙脫出來。
隨著那人一番話落,大殿內(nèi)又一人安靜的出列,走到大殿正中、趙奚身后跪下。
與此同時,七公主抿著唇甩開太子的阻攔,強忍發(fā)顫的雙腿站到了趙奚身邊。
“臣祖籍云淮,當日有幸一睹趙將軍、葉世子之風采,因而投筆從戎入朝為官,亦自愿以姓命做保,懇請陛下嚴懲奸佞,還趙將軍清白……”
“同魏軍止戰(zhàn)議和亦是趙將軍深入敵營罔顧生死的決斷所致……”
“臣愚見,趙將軍所屠皆是該死之人,南國能有今日趙將軍當居功三分,何以被指責至此?”
“……”
一人,兩人,三人,四人……
趙奚攥緊了手指,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他少時鮮衣怒馬,從城南奔至西郊只為了折一束花,卻在披星戴月趕回城的途中,贈予了山中老嫗。
再大些時,學戲文里的七步成詩,在上元佳節(jié)名動京華。
舞象之年心寒于人情冷暖,疲倦的不愿說話。
一路走來,他熱烈的愛著一切,由于寄望太高,絕望便轟然而至。
糾紛的名利與數(shù)不清的算計構(gòu)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切,他一環(huán)又一環(huán)的深思熟慮,在世人的非議間輾轉(zhuǎn)流離,少年老成,甚至于……未老先衰。
從來沒想過,會有人好生記得他的堅持與驕傲,義無反顧的信任他的一切,只因為他是他。
趙奚蒼白的妝容下,是此許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的驀然歡喜。
霞光萬里,沖破云海,也沖破了冬日的冷凝,直直照進了殿內(nèi)。
原來念念不忘,真的可以必有回響。
他慢慢開口,語調(diào)不急不緩地敘述,卻全然沒有了之前隨口應付的無奈:“身處南宜期間,奚私自做主,令各商行開倉放糧,是為了救濟南宜十萬饑民。此間事了,沈家會給各商行補償。
挪用軍糧是經(jīng)過寧州軍統(tǒng)令準許的,怎能算是濫用職權(quán)自作主張?”
他語調(diào)輕揚,稍微頓了下,才繼續(xù)道:“依據(jù)律令處死南宜千余罪民,是形式所迫,當日若不采取如此手段,這千余民眾闖出南宜,將陷整個寧州乃至天下于危難。
臣奉旨行事,樁樁件件皆盡問心無愧,所推之令為國為民,如何當?shù)闷鹬T君如此嘔心瀝血的誹謗?”
“就憑你一面之詞巧言令色,如何、如何可信?”有人強撐著反駁,面色卻慌了。
葉辭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個遍,而趙奚不懂官場間的周旋交際,他們本以為今日只要稍加周旋,自能得償所愿。
畢竟無論是南宜、涼州城還是云淮均距京千余里,這些個小事,圣人怎么可能從頭到尾悉數(shù)知曉?
沈家再得勢也只有三分文臣,葉王又不予插手,再加上南皇同太子的人,怎么都是贏面更大一些的。
但他娘的,南皇偏心就算了,怎么六成的武將就突然不中立了?
丫老子們一群文臣說的好好的,咋就亂入了???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時間指責、質(zhì)疑聲分外熱烈。
等聲音稍歇,南皇問道:“太子有何看法?”
殿內(nèi)霎時安靜。
南皇不是一開局就偏心趙奚了嗎?突然提太子干啥?
莫非……
跳出來指責趙奚的大部分人面色都僵住了
——莫非圣人知道這出構(gòu)陷是太子授意的了?!
大殿前方,太子脊背顫了下,聲音卻平穩(wěn)安定:“兒臣……”
他若說相信自家兄弟,數(shù)月來的規(guī)劃將毀于一旦,還會無端讓下屬寒了心。
若不說豈不是、毀了這么多年苦心經(jīng)營的名聲?
他掃了眼七公主,面容冷靜陰郁:“兒臣認為,五皇妹當有良見。”
七公主已經(jīng)和趙奚一派了,但五殿下卻從始至終未曾表態(tài)。
他必須賭這一把。
…
…
題外話:
五殿下:太子老狗!你真是甩的一口好鍋!給老娘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