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剩我了?！庇鹎馈?p> 紫蝶聽見羽仟的聲音肩膀微微一顫，卻不肯回頭，只是站在原地，任淚水在臉上恣意。
無妄垂下眼睛，不發(fā)一言，他還有什么好說的呢，他承認，是他把羽仟逼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他還有什么資格看向他呢。
呂凝笙平靜無波的眼睛看了看紫蝶，又看了看羽仟，無妄說話時，紫蝶因情緒激動走到了他的面前，而齊鳴醒來也走到了這里，如今另一處，只剩羽仟孤單一人，他們四個仿佛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因為自己愿意犧牲就強迫別人犧牲，在仙族時，她分明看不過連罰制度，沖仙翁和仙帝大吵大鬧，活生生改變了這個制度，沒有人可以讓別人替自己受罰，是她錯了，她以為羽仟和紫蝶會選擇離開，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抉擇，盡管她的內(nèi)心是希望拯救仙族，但她不愿他們做出不愿意的犧牲，可是，她沒想到無妄會說出如此震撼的話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就將羽仟徹底放在了風口浪尖，將這塊無形的巨石砸向了他。
她承認，無妄的話也震動了她的心，仙帝縱然該死，那些茍且偷生的仙家們縱然不堪，可是那些曾在仙族三大將領手下的無數(shù)仙兵，他們忠心耿耿，奮勇殺敵，他們的生命怎么會不值得復活，那些乖巧伶俐，無過無錯的仙娥們又做錯了什么，她內(nèi)心深處，真的很希望復活她們。
可是憑什么呢，就因為這些，就要無條件地犧牲羽仟嗎，如果他不愿意，憑什么他要犧牲呢。
她緩緩抬步，走到羽仟面前：“我收回我剛剛說的選擇，羽仟，沒有人是應該死的?！彼龎旱吐曇簦挥盟麄兌四苈犚姷穆曇粽f道：“你若不想便離開，你要知道，這樣的選擇沒有任何錯誤?！?p> 齊鳴聽不見她的話，只是非常著急，她撲過來抓住凝笙的衣袖：“可是守仙族沒有了.....”
呂凝笙拉過她的手，語氣溫軟卻有力道：“所以呢齊鳴，守仙族沒了，是羽仟哥哥的錯嗎？”
齊鳴松開了手，眼淚汪汪地低下頭不說話，其實說出這樣的話，凝笙心中不好受，因為守仙族沒了，仙族有多大的過錯她怎會不知，她可以償還，羽仟不必。
羽仟忽地笑出聲：“我聽說琴華上仙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怎么你恢復了記憶，還是這般善良呢？”
呂凝笙動了動嘴唇，沒能說出什么。
羽仟道：“十萬年前那場大戰(zhàn)，我幻仟族沒有參與，自然零傷亡，你們說的拯救多少生命，我是個冷血人，我沒有偉大到為了多少生命去犧牲自己?！?p> “可是我愿意留下?！?p> 紫蝶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無妄的眼睛也微微刺痛，凝笙看向他。
“從前是為了先仙帝?！庇鹎钌钔艘谎圩系谋秤埃骸叭缃裰粸橐蝗?。”
說完，他便直接使用法術(shù)消失了，紫蝶擦干凈臉上的淚，轉(zhuǎn)身追去。
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羽仟遲遲沒有進去，他站在那里立了很久，他知道紫蝶就站在他身后，她的氣息那樣地獨特，那樣地吸引著他，可他也沒有回頭，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切的一切，從來都不在他羽仟的掌控之下。
紫蝶也站在他身后沒有發(fā)聲，任何的語言都顯得那樣地蒼白無力，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就將她親手放在羽仟手里的選擇權(quán)拿了回來，可是她是紫蝶，是羽仟的紫蝶，更是暗影族的紫蝶，如果她選擇放棄暗影族死去的無數(shù)族民不顧，而瀟灑離去，未來的多少年，她怎能安生活下去，可是她知道，她是希望羽仟活著的，所以此刻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兩全，十萬年前，幻仟族看破局勢，選擇避戰(zhàn)，才使一族沒有損傷，如今卻是要他們的族長羽仟付出生命的代價，她當然知道不公平，就是不公平，可她也說不出讓他獨自離去的話，她說不出來，因為面對上萬族民的性命時，她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羽仟知道她內(nèi)心的煎熬，他不想她在心里如此折磨自己，所以，他打破了這份寂靜，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只是更輕柔了：“紫蝶，你知道的，我不怪你。”
紫蝶哽咽，眼淚掉落在面紗上，透露著她內(nèi)心的痛苦。
她知道，她知道他沒有怪她，所以她才會那么，那么地難過......
“你說你把選擇交給我，我的選擇就是，你到哪兒，我到哪兒，江湖道也好，黃泉路也罷，我的選擇只有你?！?p> 紫蝶哭出聲，她上前一把抱住他，臉貼在他的背脊上，淚水不斷地滑落：“對不起，對不起，羽仟對不起......”
他不忍心她那么難過，回頭一把將她抱在懷里，他吻了吻她的發(fā)，輕聲說：“剛剛是騙你的，我也沒有那么冷血，加上我一個人的性命，拯救那么多人，我是愿意的?！?p> 愿意嗎？真的愿意嗎？其實他真的不知道，有時愿意，有時不愿。
戰(zhàn)爭就是戰(zhàn)爭，何來無辜，何來犧牲，只不過是在權(quán)力的誘惑之下的一場豪賭，只不過賭注太大而已，發(fā)生過的事情，犯下的錯，重新改寫的機會究竟該不該有。
可他的內(nèi)心，終究也有憐憫，權(quán)力者的爭奪，傷害的不是他們，還是族民，正是因為父親看透了這一點，才選擇了袖手旁觀，幻仟族才能夠延續(xù)。
他將她抱在懷里許久，待她平靜下來后，羽仟輕拍了拍她，松開了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紫蝶，我很累了，我想休息一會兒，好嗎？”
紫蝶看著他的疲憊之色，心中酸痛，她一言不發(fā)，只是輕點了下頭，便離開了。
羽仟待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邁著略微沉重的步子踏進了房內(nèi)。
他一揮手鎖住了門，緩緩摘下永幻戒，輕動唇齒，一串符語吐出后，永幻戒變幻成了鋒利的匕首，他沒有猶豫，狠狠地往手心一劃，無數(shù)血珠騰空躍起，慢慢聚成了一個血鏡懸在了空中。
“幻仟族后輩羽仟，此生只看過凡間女子葉韭韭的未來，并立誓此生絕不再開啟此咒術(shù)，如今大局將定，后輩不得不破誓言，后輩想知道，五珠聚齊，是對是錯，是福是禍，天下是否會迎來另一個災難?！?p> 他賭不起，他知道他想看一個普通女子的未來尚且容易，而看眾生的未來對他的傷害又有多大，可他不得不看，哪怕耗盡他所有的精血，他也必須看。
五珠聚齊，他們就喪失了生命，后來會發(fā)生什么，他們再也無法知曉，復活的人會不會放棄戰(zhàn)斗，仙帝會不會仗著同心珠串大殺各族，未來會陷入怎樣的一片混亂。
如果他們五人的犧牲換來的只是一場更大的殺戮，那他不愿意，也不會讓他們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