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累啊，我可以睡會兒嗎？”折騰這么久，凝笙早已眼皮打架，看著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天明的黑色夜空，更想睡了。
“那你睡會兒吧?！碧炷猓@得頗有人性。
凝笙立即倒頭就睡，這一睡，粗略估計睡了一個時辰。?
天墨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看向旁邊的凝笙，試探著喚道：“呂凝笙？”
自然沒有得到回應(yīng)。天墨挑眉，不應(yīng)該啊，不過是小小休憩一下，怎么會還沒醒？還是因為承受不了幻境嗎？
他微嘆口氣，還是將手靠近凝笙的耳邊，源源不斷地向她輸入真氣。絲絲縷的藍(lán)光從他手心傳出，在暗淡的夜中格外溫柔。
慢慢地，凝笙的臉紅潤了許多。藍(lán)光漸漸消失，天墨的手卻沒有挪開，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望著凝笙睡顏，竟挪不開。
樹葉的沙沙聲從遠(yuǎn)處傳來。他白皙的手慢慢下落，輕輕靠近凝笙細(xì)膩的臉，卻在將要觸及的一瞬間，眼神突然一定，回過神一般迅速彈開。
天墨的眼睛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慌亂，他迅速拿起酒壇灌了幾口，慢慢使自己平靜下來。壞了喝酒喝迷糊了。
不然他怎么會覺得面前的這個姑娘格外惹人憐愛呢？
不不不，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對這女孩有一絲一毫多余的情感。
幻境中的酒怕是與尋常的酒不同，容易讓人錯亂。
“天墨?！?p> 天墨酒壇一下子栽地上。
呂凝笙看向天墨，胳膊睡得酸麻，“你沒事吧？”
“噢啊，沒事啊?！?p> 為什么他有點莫名地緊張？這緊張中為啥還帶著一絲羞澀？他做什么春夢了？凝笙眼睜睜地看著他又灌了自己幾口酒，心里感嘆他的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好。坐直，身上卻有一件衣袍滑落，“嗯？”她拿起衣袍，看向天墨：“你的??？”
天墨看向衣袍，臉一綠，嘴一瓢，大聲喚道：“這可不是我的！”
凝笙白了他一眼，“衣服是你耍無賴讓我買給你的，怎么不是你的？”這衣服化成灰我都認(rèn)識，不然怎么對得起我的二十兩銀子？
她將衣服丟給他，“謝謝你啊?！?p> “這不是我的?！彼俅谓妻q，一臉不情愿地穿上。
“什么人間的酒能夠解心連果，其實是你給的解藥？”睡了一覺后，凝笙的思路清晰了:“這么說，他們的回憶中你已經(jīng)存在了？”
她還是疑惑:“是你現(xiàn)在能夠介入進去改變他們的軌跡，還是說，我們等會兒要做的一切事情其實已經(jīng)存在于過去所發(fā)生的一切？她們?nèi)齻€的結(jié)局我們根本改變不了？”
天墨道:“我比較傾向于后者，而且我們應(yīng)該根本帶不走凰弈?！?p> “他跟我們走呢？”
“別做夢了阿笙，他肯定沒有辦法跟我們走，還是想想別的路吧。”
“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呢？”
天墨挑眉：“阿笙，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去哪兒呢？”
凝笙自信地笑了：“應(yīng)該去榮辛救活凰弈的那段回憶幻境中！”
天墨有些意外，想不到她居然說準(zhǔn)了，他嘖了一聲“為什么？”
“沒為什么，其實我就是好奇他怎么活的?！?p> 他們先前的第一個記憶片段便是榮辛殺了凰弈，我記得很清楚，凰弈死了，即使尚存一絲氣息，也不可能支撐到他下去尋找暮晨。
所以，他是怎么能夠重新醒來并堅持到看雪的。
天墨扶了扶額。
“快找那個小珠子帶我們?nèi)グ??！蹦洗叽偎?p> “藥姑，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凰君命數(shù)已盡……”
“胡說！”榮辛一把掐住醫(yī)老的脖子，“他不能活，我便殺了你！”
這個榮辛真是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凝笙盯著眼前蠻橫而不講理的榮辛，想了想要是她是凰弈，也會選榮離，不然馬上半夜被一掌拍死都不知道。
那醫(yī)老又驚又怕，又帶著一絲惱怒：“你這藥姑，蠻不講理，你已用盡仙藥，卻只能保住他一息尚存，他已傷成這樣，又怎能活呢？且……”醫(yī)老看向榮辛的斷臂處，鮮血淋漓，觸目驚心，想必榮辛從未處理過：“你若真的不愿他死，何必下這么重的手？”
榮辛手停住，又緊緊握?。骸芭c你何干！你救是不救？”
醫(yī)老索性眼睛一閉心一橫：“你殺了我罷！”
榮辛估計明白，醫(yī)老那樣怕死的人，說出這話，的確是無計可施了，她惱怒地一掌推開醫(yī)老，眼中盡是害怕和絕望。
她慢慢走向凰弈榻前，跪坐在地上，手觸向凰弈的臉麻木地重復(fù):
“你醒醒，你醒醒。”
得不到半點回應(yīng)的榮辛用那一只手拼命推晃著凰弈：“你醒醒！你醒醒啊?。 弊詈笏暮艉爸芯箮е唤z哭腔。
醫(yī)老悄悄嘆氣，轉(zhuǎn)身離開。
絕情之人之所以絕情，只是還未用情。
“我后悔了，凰弈?！睒s辛喃喃道:“后悔去試探你，后悔去傷害你。”
榻上的凰弈，像一座雕塑一般，似乎永遠(yuǎn)不會呼吸，不會醒來，他深邃的眼睛似乎也再不愿睜開。
“榮辛?！?p> 榮辛聽見有些熟悉的聲音，她驚喜地看向凰弈，但凰弈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嘿，我喊的你，我在你后面?！睒s辛愣了，一回頭，天墨朝她招手，“我是天墨?！?p> “你是真的有點欠揍，在別人感傷的時候跑出來?！蹦先滩蛔λf道。
果然榮辛迅速收回目光，繼續(xù)看向凰弈：“滾開！”
凝笙碰碰天墨的胳膊肘：“這個凰弈怎么沒有醒？不是說是榮辛救活他的嗎？”
天墨瞄了一眼榮辛，湊近凝笙的耳朵，壓低聲音道：“我怎么知道？你忘了她上次把凰弈打成什么樣子？能醒來就怪了！你看看她，現(xiàn)在還貓哭耗子。居然叫我滾！”
“那我們就傻傻地站在這兒嗎？”
天墨再瞄一眼榮辛，再次壓低聲音：“我也想知道，你非要回到這段凰弈半死不活的回憶里干嘛？有用嗎？”
凝笙輕咳一聲，即使雖然知道自己是透明的，但也情不自禁地壓低聲音：“剛剛那個老頭不是說凰弈一息尚存嘛，他現(xiàn)在沒有反抗之力，我們趁榮辛不注意，將他扛走帶到凰主面前，這樣我們?nèi)蝿?wù)就完成啦！凰主這么厲害還能把他救活呢！”
天墨用萬分嫌棄的眼神看向她：“難道我之前說的話就跟你吃的鹽一樣扯淡嗎？說了帶不回去帶不回去了，再說了，你當(dāng)凰主那個女人是誰?。烤葌€命跟放個屁這么簡單？”
凝笙撇撇嘴，不再說話，裹緊她的衣服，離天墨遠(yuǎn)遠(yuǎn)的。
“你在說什么？什么凰主？是誰？”榮辛突然站起來看向天墨。
凝笙嚇一跳，剛剛天墨最后說話的時候好像忘記壓低聲音了！哎咦！這榮辛的聽覺真敏銳，不過這可跟她沒關(guān)系。她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看著天墨，非常慶幸榮辛看不見她。
只是天墨嘴角一彎，卻是一番達到目的的笑容。他倆就這樣站立著，天墨看向已經(jīng)有些呆滯的榮辛：“凰主，鳳凰神域的主人，不就是凰弈嘍。”
凝笙蹙眉，神域？不是落域嗎？他口誤了？
榮辛回過神來，左手衣袖飛出一把劍指向天墨：“你怎么認(rèn)識凰弈?你要傷害他?”
天墨嗤笑一聲，指了指床上的凰弈：“還用我來傷害嗎？”
有些時候凝笙真是佩服天墨的勇氣和無所畏懼，說話專往人痛處戳，不疼還不戳。
果然那榮辛被戳了痛處，眼睛里閃過狠厲，劍鋒飛快逼向天墨：“想死？”
“我信啊，我怎么不信？你藥姑榮辛什么做不到？你都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姐姐?！碧炷骘L(fēng)而上。
“她咎由自取?！?p> 天墨笑出聲：“因為害死了你爹娘？榮辛，究竟你爹娘的死跟你姐姐是否有關(guān)，我想你再清楚不過，可你卻一折告仙帝，將你姐姐封印在那冰冷的天山，永無天日。真是狠啊。”
榮辛盯著天墨：“你知道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