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點卯

　　柳蕓在家休息了兩日。她將小院子規(guī)劃了一番，將緊挨著廚房的西廂房設(shè)為餐廳，做好飯菜就直接在此處吃飯，省得大冬天的端著菜到正房，飯菜都涼透了。

　　她將左廂房設(shè)成了洗浴房，在里放了澡盆，洗臉架，還有各種洗漱用品。明朝已有了各種香味的洗衣皂，甚至還有了各種香味的香袋，放在衣服里，或者掛在身上。

　　柳蕓帶著小蘭在離胡同不遠(yuǎn)處的四周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她進(jìn)了一家香鋪，聞了幾種香味，選了蘭花香味和桂花香味的香袋。她身上就只有一點碎銀子，她開始愁家里的開銷了。

　　柳蕓又動了進(jìn)當(dāng)鋪的念頭，身無分文的感覺就如沒穿外衣一般。

　　柳蕓與小蘭回了家。肖五坐在院子里喝著水，他見柳蕓回來笑著站了起來：“主人，指揮使讓在下通知你，明兒去錦衣衛(wèi)點卯。你可別起晚了，卯正前一定要蓋印。”

　　“好，我會讓小蘭叫我起床。位置在何處？”

　　“在下明天會來接你，主人走幾次就知道了，這兒離得不遠(yuǎn)?！?p>　　肖五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遞給她：“主人，這是你這兩個月的俸祿。本來發(fā)的是糧，在下給你換成了銀子。”

　　柳蕓接了過來，她好奇地問：“我的俸祿是多少？”

　　“從三品是月俸二十六石?！?p>　　“能換多少銀子？”

　　肖五道：“本來一石能換七錢，一月能換十八兩銀子，但有損耗，換了十七兩?！?p>　　柳蕓也不知道十七兩銀子在此時購買力，想來能夠幾人開銷。她的心放松了不少，決定好好當(dāng)差，保住這個飯碗，養(yǎng)活自己與小蘭。

　　第二日卯初，小蘭就來柳蕓的房里將她叫醒，柳蕓用冷水洗了臉才清醒了過來。她穿上錦衣衛(wèi)的便服，戴上一頂黑帽，打扮整齊。小蘭道：“主人，你好俊?！绷|笑了兩聲。

　　柳蕓匆匆啃了個餅，喝了半碗粥，出了門。她心里充滿期待，又忐忑不安。

　　肖五站在門口等候她，見柳蕓出門，他拱了拱手：“主人，在下還擔(dān)心你會起不來?！绷|有多能睡覺，他是清楚的。

　　柳蕓邊走邊說：“不干活會被餓死，哪敢睡懶覺?！?p>　　肖五對柳蕓說錦衣衛(wèi)的情況：“錦衣衛(wèi)設(shè)了幾個部，分管不同之事。主人去的這個部為刑偵，由你負(fù)責(zé)。另一部是負(fù)責(zé)密案，那名指揮同知叫蔣瓛，兩部都由指揮使直管。其中，下面另有設(shè)有刑訊、檔案??”

　　柳蕓問：“以前刑偵由誰在負(fù)責(zé)？”

　　“由指揮使兼任?！?p>　　兩人走了一盞茶時間，大明皇宮呈現(xiàn)在眼前，建筑雄偉，金碧輝煌，宛如故宮的翻版。

　　肖五指了指皇宮的第一處城門：“此為洪武門，錦衣衛(wèi)差房在其左邊，與欽天監(jiān)、旗手隊、通政司在一處；右邊是工部、戶部、兵部、禮部、刑部、宗人府……”

　　“直行是承天門、端門、午門，然后就是紫禁城?！?p>　　柳蕓聽他介紹默默不語，兩人在洪武門處轉(zhuǎn)左行了二十來步，再右轉(zhuǎn)進(jìn)了道紅墻胡同，兩人又向前行走了十來步。他們路過第一道門，再向前行了十幾步進(jìn)了左邊的第二道朱紅大門。

　　他倆人進(jìn)了院子，左手是一條長長的回廊，順著長廊前行，出現(xiàn)了一棟紅墻黃瓦長房，長房被分成了多間差房。

　　柳蕓見朱守林玉樹臨風(fēng)地站在房屋前，她的心砰砰直跳。朱守林也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柳蕓，穿著一身錦衣衛(wèi)黑服身材嬌小。

　　兩人對視了一眼，柳蕓微微低下眼眸，她沖朱守林行禮：“大人?！毙の逡哺卸Y。

　　朱守林微微點頭，他指了最靠邊的一間房：“柳同知，那是你辦差的地方。你先去點個卯?！?p>　　“是，大人?！?p>　　肖五帶著柳蕓到了一間房，里面有一位著青色服黑色官帽端坐在桌前。他三十來歲的樣子，留著一小山羊胡。他抬頭見肖五帶著柳蕓進(jìn)來，起身拱了一下手：“下官胡成。”

　　肖五拱手道：“此為柳同知，偵刑部，今兒第一天來點卯。”

　　胡成再拱手：“柳同知，久仰！”

　　柳蕓拱了一下手：“胡大人?！?p>　　胡成拿出一本冊子，指了指：“麻煩柳同知在此蓋一下印章?！?p>　　柳蕓看了一眼肖五，肖五也醒悟了過來：“糟糕，我忘了給柳同知說此事了?，F(xiàn)在沒有印章，如何是好？”

　　胡成道：“沒事沒事，簽字，蓋手指印都可以?！?p>　　柳蕓伸出手，沾了點紅泥，在本子上蓋了一個指印，然后掏出手帕擦著手指，走出房間。

　　柳蕓只聽見外面?zhèn)鱽砬脴饭闹?，連續(xù)敲了七下。

　　她轉(zhuǎn)頭看著肖五：“這是何意？”

　　肖五道：“此為點卯云板，七聲后沒點卯者記過錯一次?！彼又溃骸皶绊戀旱摚绊懣荚u?！?p>　　柳蕓心想，原來古人是如此辦差，與現(xiàn)代的上班打卡差不多。

　　朱守林仍舊在屋前站著。肖五帶著柳蕓進(jìn)了最后一間房，里面有一張大木桌，一張木椅，一個木柜子皆為手工雕花古香古色。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很有辦公的味道。

　　肖五為柳蕓介紹其他人員：“這里辦公的還有指揮僉事二名，鎮(zhèn)撫使二名，他們分別是四品與從四品。主人以后就會慢慢認(rèn)識他們?！?p>　　柳蕓問：“其他人呢？若是要出去辦案到哪叫人？”

　　“他們都在后罩房，只要告訴胡成一聲，便有人前來。”

　　柳蕓點頭，心想，胡成相當(dāng)于辦公室主任一職。

　　“派人派馬車，要用品都找他。”

　　朱守林慢慢走進(jìn)了房間，他開口問：“如何？還習(xí)慣嗎？”他是很擔(dān)心她，一名女子如何能習(xí)慣這種早出晚歸的辦差。

　　柳蕓道：“還好，大人，沒問題?！边@與她過去的工作方式也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過去她是對著電腦看數(shù)字，現(xiàn)在是在辦公室看文字。

　　她心想，若無案子時，還可以在此練字讀書，真是不錯的地方。

　　朱守林對她道：“有案子時，你會去順天府衙一同審查。肖五跟隨你，有事你叫他跑腿?！?p>　　“知道了，大人！”柳蕓拱手。

　　朱守林后悔了，不應(yīng)該讓她干這差事。應(yīng)天府權(quán)貴太多，一名從三品，在外是能壓住地方官員，回了應(yīng)天府那就什么也不是。加之她又是名女子，太不安全了。

　　可現(xiàn)在讓她不干還不成，早早就報了皇上知曉，皇上也批復(fù)同意了。這要不干，可就是欺君大罪。他只有以后再想辦法讓她離開此處。

　　來刑部點卯的徐增壽，跑到了只隔了一條胡同的錦衣衛(wèi)處。他來尋朱守林，見柳蕓也在，他笑著道：“柳同知，開始點卯了？害不害怕？”

　　柳蕓沖他拱手行禮：“徐大人，為了生活，再害怕的事也要做?！?p>　　徐增壽見室內(nèi)就他們四人，他輕聲道：“趕緊嫁人，不用為了生活而奔波?！?p>　　柳蕓呵呵笑道：“我可沒那么好的命?！绷|在心里想，最不靠譜的事就是吃男人的飯，若是某一天停了你的食，那才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徐增壽見朱守林一直看著窗外，他說：“外面有什么可看的。老爺子叫我通知你，今夜去家里用食，我們下午一塊回去?！?p>　　朱守林點點頭，沒說話。柳蕓心里亂了，原來，他與徐家走得如此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