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莢狀云被撞出一條細小的裂縫時,空中出現(xiàn)了兩個小小的人,思文赫蘭身披飲血云雷紋戰(zhàn)袍。欺霜傲雪,隱凡地君周身圍著一圈瑩白的光芒,烏云從他身邊穿過,都被洗滌成白色。
“父親!”叱目光炯炯,宛如看到他的神祇。
兩人動作似紙鳶般輕盈,出招卻殺意凜然。一道法陣蓋下,如同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蛟龍罩在其中。地君的手一抓,大網(wǎng)也隨之收攏起來。他微微一側(cè)頭,還沒看向思文赫蘭,后者便已心領(lǐng)神會,屠天刃以破竹之勢直搗龍軀,刨開了一側(cè)的鱗片。
蛟龍頓時大怒,破空長嘯撼天動地,連帶整片海域都顫抖起來,掀起的狂風將兩人轟飛數(shù)百米遠。
眾人心想,兩百年前的大戰(zhàn),大概就如今日這般吧,唯一不同的是,天上多出了一道致命的缺口。
叱像只躁動的小狗,不斷圍著西暮子打轉(zhuǎn):“現(xiàn)在過不去,怎么辦?有沒有什么幻術(shù)法寶能打開這個該死的結(jié)界?”
西暮子一手支開他的腦袋:“別煩我,我沒辦法?!?p> 城主沒辦法,青翎卻如撥云見日,急匆匆走開了。
“青翎你去哪?”冰靈的問話并沒有得到任何回復(fù),那人是乘著字云走的。
凌少群:“給他點時間,或許他有打開紫雷結(jié)界的辦法?!?p> “不可能的?!蔽髂鹤雍V定地說:“紫雷結(jié)界無人能開?!?p> 青翎乘字云直接闖入寶書塔,門唰地一聲打開,又轟地一聲關(guān)上了。
不久,塔內(nèi)異光驟現(xiàn),上千卷書冊從書架上飛出,懸浮在空中,自行翻頁。青翎立在群書當中,一目十行,搜尋他想要的答案。
很長時間后,他的視線定格在了《洗心十三訣》上。
......
南天海上的莢狀云被撞碎,中間形成一塊巨大的風暴,雷電穿行,源源不斷的寒氣朝那風暴中心涌去。
“怎么回事?”思文赫蘭凝望那處,明顯感到不測。
在此之前,隱凡地君忙得焦頭爛額,想方設(shè)法將蛟龍困住,可當看到風暴橫行時,緊張的情緒漸漸抹去,仿佛一切經(jīng)已無可挽回。
“法陣被蛟龍沖破,天崩了?!彼届o道。
常人聽到這個噩耗,即便不是落荒而逃大概也被嚇得腳軟失禁,可大叔只問了一句:“怎么補?”
仿佛聽了個笑話,地君鄙夷地看他一眼:“這是天,不是衣服,無法補?!?p> “既然是陣法就能補?!?p> “南天海的天由百道陣法組成,你一人無法完成?!?p> 思文赫蘭冷哼一聲:“你能創(chuàng)萬陣,我就能破萬陣!”
兩道目光在空中相會,一道充滿譏諷,一道威嚴堅定。
慢慢地,地君斂下表情,因為他知道,思文赫蘭是認真的。
“你這是去送命!”
“與其擔心我,還不如盡早解決眼前的麻煩?!彼嘉暮仗m說完,已經(jīng)踏上補天的路途。
......
指尖在草皮紙上來回摩挲,而后將草皮卷了起來,青翎目露清明。
寶書塔外,凌少群等得異常著急,他想沖進去問個清楚,又怕驚擾到里面的人。
忽然,緊閉的塔門霍然打開,青翎走了出來。
他身上換了一套天青色法袍,對襟而合,及地的長擺垂落腳跟,一抬步,如流水繞石而過。那是青翎最珍惜的一件衣服,很少穿出來。
“我找到打開紫雷結(jié)界的辦法了?!彼芍裨谛氐哪樱屃枭偃禾嶂男慕K于安放下來。
兩人速速趕回海邊,青翎沒有提及任何關(guān)于破解的方法,而是先選了個地方。
三頭蛇像巨型無比,光靠手腳是很難爬上去的,但青翎依舊堅持一步步往上爬,直至到達三頭蛇最高的蛇頭上。舉目千里那一刻,他終于明白為何大家都喜歡站在這蛇頭上了,因為眼前是碧水千山,白浪翻天,給人無盡的舒適感。
青翎以前想當一棵樹,扎根在喜歡的地方,不受人左右。如今當不成樹,當塊永不融化的冰雕好像也不錯,至少是不用四處奔波了。
“言青?”見他始終不言一語,凌少群有些擔心。
“就在這里吧?!鼻圄岬卣f:“一旦開始施法,我就走不開了,接下來的路,靠你們了?!?p> “就交給我們吧?!?p> 凌少群轉(zhuǎn)身面向紫雷結(jié)界,蓄勢待發(fā),此時他又聞青翎道:“進去后別回頭,可別讓我小瞧你們?!?p> 凌少群呵笑一聲:“誰回頭誰是孫子?!?p> 叱更為囂張:“誰回頭一輩子沒炸雞吃?!?p>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青翎的臉色由輕松變得凝重,握住云霄石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默念剛背會的口訣。
空中忽然飄零起雪霜,青翎身上延伸出多道血線,在他兩米外的地面筑巢建基。
西暮子察覺不對,飛到他身邊問:“你要做什么?”
“開天門。”
青翎不悲不喜的三個字,讓西暮子遍體生寒。
暗黑幻術(shù)中有十三訣,其中以人魂制魔障,以腦髓養(yǎng)蠱蟲,以肉身開天門,此三訣最為殘酷難返,但魔障能除、蠱蟲可引,而肉身卻無法重塑,因此以血為媒以肉身開天門,是唯一沒有退路的術(shù)法。
“快住手,再不住手你就要永遠留在這個地方了。”
西暮子打出一掌,欲要中斷邪術(shù),然而此法一旦開啟,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那些血線猶如織毛衣般,形成一個立體法陣將青翎包圍起來。血陣內(nèi)氣溫驟降,結(jié)冰體從腳跟蔓延到全身,很快活生生的青翎變成了一尊不動冰雕。
與此同時,紫雷結(jié)界發(fā)出破裂的聲音,石板重新延續(xù)開來。
在結(jié)界上出現(xiàn)第一個破口時,凌少群飛速沖了過去,叱跟在他身后,朝蛟龍方向馳騁。腳下石板一塊塊升起,緊湊他們的腳步,將人送至天邊。
凌少群原以為自己離蛟龍不遠,可是他跑了很長一段路,卻仍未接近。那條龍十分巨型,凌少群能清晰看到它玄色的龍角,碧綠的瞳孔和鱗片間隙中赤紅的血線。
一進入蛟龍的范圍,凌少群便感受到寒氣迎面逼近。蛟龍噴出重重的鼻息,便是這寒氣出處。凌少群還沒它的眼珠大,身上的戰(zhàn)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如果沒有強悍的戰(zhàn)士天賦護著,也許他早已被風撞碎了。
他來到隱凡地君身邊時,只有地君一人維持著天地秩序,又要與龍斗,又要穩(wěn)住山海命脈,風塵碌碌。
“大哥呢?”凌少群問。
方才還在的人怎么眨眼就消失了?
地君目不斜視盯著巨龍,指訣變換,放出一道禁制封住海里的水妖,才不咸不淡地說:“上面,補天去了?!?p> 凌少群抬頭看向被蛟龍撞開一道裂痕的天,那里聚成黑色的風暴,雷電不止,哪怕望一眼都觸目驚心。
補天,談何容易。
“想幫他就把龍殺掉?!?p> 凌少群立即點了個頭,補天他無能為力,但至少可以幫大哥掃除障礙,于是沖蛟龍一指,喊道:“叱,上!”
叱像聽到指揮的小狗,箭一樣沖了上去。
男人頗為無奈地笑了,叱被馴服得還挺乖巧。
其實叱只是想在父親面前多表現(xiàn),讓父親知道,他也能很強大,也能為父親分擔代勞。
可是,如螻蟻渺小的叱又怎會是蛟龍的對手,還沒沖出百米,他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兩百米后,體力也逐漸變?nèi)酰隍札垙妱诺耐合?,連舉起司銅方戟都是困難的。
凌少群在后面助威:“你吃了那么多炸雞,不能讓雞白死呀,努努力,至少拔它一根胡子。”
叱咬穩(wěn)牙關(guān),將司銅方戟撤下,換了一柄不足兩尺的小劍,這是他小時候用來練習(xí)的劍,已經(jīng)好多年沒用過了。
小劍凌空揮出一抹劍意,尚未觸碰到龍須,就被龍氣給呼散了。
如今的蛟龍,比起當年更為強盛,加上被鎮(zhèn)在海底多時,積壓了無數(shù)怨念,所經(jīng)之處皆是冷冽的氣息,想近身攻擊根本不可能。
眾人束手無策之時,一聲婉轉(zhuǎn)的鳥鳴從天上傳來,天邊冒出明亮的光芒,赤紅的鳳鳥在天空中盤旋,它飛過的地方驟然亮起,像點了無數(shù)的燈,將天空原本的色彩重新填滿,寒冷也被逐漸驅(qū)散開來。
凌少群仰望那睥睨眾生的鳳鳥,欣喜若狂,這是他的果兒,在危急時第一個沖出來保護他的果兒!
鳳鳥俯身朝凌少群飛來,他也一步躍到巨大的軀體上,二者合為一體。一人一鳳如流星穿梭,破開一層層寒流,在身后留下一條燃燒的火毯。
金石相繳,肉身碰撞,四野流光長影,轟鳴炸響。
再次擦身而過時,果兒含氣一呼,火舌噴在龍頭上,將蛟龍引以為傲的一雙玄角化為焦炭。
被剃了頭的蛟龍大怒,嘴里發(fā)出陣陣狂躁的嘶吼,凌少群離得近,被嘶吼震昏了腦袋,直接從果兒背上摔落,恰時水面升起一只大手,將他穩(wěn)穩(wěn)接住了。
也是這個分神,承天護地的地君,被洶涌的怒氣侵襲,猛地吐出一口血,嘴邊多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