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腳跟后腳穿過招陽門,那黑袍人已然離了個十丈遠(yuǎn),他在假山和屋檐上健步飛馳,將眾人遠(yuǎn)遠(yuǎn)拋于身后。
“可惡,別跑!”凌少群使盡馬力,腳底生風(fēng),眼看嘲魘在前方塔樓拐了個彎,他也急速前進,卻不料在拐彎時與人腦門貼腦門撞了個正著。
兩人同時彈開,凌少群在摔地之前被墨遲及時拉了一把,免遭二度創(chuàng)傷的罪,對方就很不幸了,又撞到石壁上,‘砰’一聲前后腦袋都開了花。
“嗷!痛死了!剛躲過一個不長眼的,又來一個不要命的?!蔽髂鹤育b牙咧嘴,看出來是疼到心肝里去了。
他一嗷,凌少群原地楞住了:“你......你怎么在這里?”
西暮子扶著差點裂開兩瓣的頭:“我不一直在這等你們回來嘛。”
“等我們回來?”凌少群大概懵了兩秒,聽到墨遲輕聲提醒:“你先看看這個地方?!?p> 方才顧著追嘲魘,完全沒留意周圍環(huán)境,墨遲這么一提他倒是回神了。他們正處于一個山體內(nèi),頭頂巖壁堆疊,四處瓊樓高塔,巖雕長廊配搭階柳庭花......
嗯,怎么說呢,就......很是眼熟。
“這里是太虛門?”跟過來的青翎也傻眼了。
西暮子沒好氣道:“這群孩子,腦袋被鳥啄傻了吧,才離開不到一天,家都不認(rèn)得了。”
呃......你怎么知道我們被鳥啄了的.....
凌少群和青翎面面相覷,問出那個他不大能接受的事實:“通關(guān)失敗了?”
“我也不清楚?!鼻圄崦媛秶?yán)峻,如果失敗了,那整個刎頸盟都與圣殿無緣了。
眾人突然安靜不少,氣氛從一度亢奮跌落到無底深淵。
西暮子見他們一個個愁得像幾天沒飯吃的樣子,想安慰幾句,又不知安慰些什么,只好拍了拍凌少群的肩膀說:“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凌少群不是一般的低落,心想有什么好走的?外面就一水萊茵河和一條穿天瀑布,百年不換樣。
“不了,我回房?!?p> 還是頭一次過了招陽門能直接回房的。
“哎呀,跟我來吧?!蔽髂鹤哟钪募?,將人轉(zhuǎn)了個向,兀自邁出腳步,其余人見狀只好跟上了。
太虛門出口位置和以往不同,這次西暮子是帶著他們從南邊出去的,剛到門口,凌少群就感受到一股海洋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們面前多出一條青石板鋪的街道,兩邊全是造型夸張的房舍店鋪,有的墻壁上附著珊瑚和巨藻,有的直接拿大貝殼刻了個招牌。
靖瑤擦了擦眼:“太虛門外什么時候建了一座小鎮(zhèn)?”
“這里是南天海?!北`臉色平靜,似乎對這個地方很熟悉。
靖瑤詫異道:“這就是南天海啦?可我們不是從太虛門走出來的嗎?”
西暮子做了個簡短的解釋:“太虛門正好處于途歸和南天海的結(jié)界處,兩邊都挨著,我們剛才走的南門通往南天海,以往走的北門通往途歸。你們既然已經(jīng)通關(guān)了,那邊門就關(guān)上了?!?p> “所以,你一般是在這邊活動的?”路上不少行人和西暮子打招呼,他皆頷首示好,看出來和這里的人關(guān)系不錯。
西暮子:“不然你真以為我兩百年不出山?”
這個地方不小,縱橫交錯,西暮子帶著他們,輕車熟路穿出鎮(zhèn)子,不久便來到海邊。
廣闊無垠的大海泛著銀鱗,萬浪奔騰滾打在礁石上,猶如筑起的百層高墻,剎那又瓦解倒塌。漁船停泊的岸邊,用竹棚搭了一排攤子,都是賣新鮮海產(chǎn)的。
一個六旬大伯手里拎了只雞,走到其中一個攤子前說:“烏娘子,我來換桶白斑蝦?!?p> “白斑蝦沒了,換點花鉗蟹吧?!被卦挼氖莻€少婦,懷里抱著個娃娃,身旁的爐里沸騰的奶粥溫了兩回,絲絲縷縷水煙蒸騰。
大伯指著冰桶里的蝦問:“怎么沒得咯,這不是白斑蝦呀。”
“這桶蝦我已經(jīng)定了?!蔽髂鹤有溥渥哌^去,拿出一包草藥遞給少婦:“早晚煎煮一次,三天就能退燒?!?p> “太好了,謝謝大仙?!鄙賸D感激地接過草藥道:“這個桶也送你了,一起帶走吧?!?p> 西暮子和煦地道了聲謝,又對大伯投去抱歉的目光:“不好意思,葛大伯,下次給你帶幾包安神湯?!?p> 葛大伯見到西暮子就像見到親爹,笑得一個燦爛:“大仙你要你拿走拿走,這雞也給你,不夠去我那雞場隨便挑。”
不得不說,西暮子人緣不是一般的好,凌少群也終于明白他們之前吃的雞是從哪來的了。
“咦?”靖瑤指著大海中心問:“那里怎么有一座宮殿?”
其實一開始凌少群就發(fā)現(xiàn)了,瀚海水浪之中,一座白色宮殿被千層水氣繚繞,在陽光下銀裝素裹,蔚為大觀。
他總感覺在哪見過,再看看思文赫蘭,正注視著宮殿的方向,眉心長蹙,只字不語。凌少群似乎找到些眉目了,他問冰靈:“那是圣殿嗎?”
冰靈點點頭:“那就是我們最后要去的地方,也是我們小時候住的地方?!?p> 小時候......
凌少群腦海中只有零星的記憶,他記得玉砌的臺階,寬闊的垂蔓,鳥獸雕像,還有永遠(yuǎn)走不完的樓梯,除這些外,幾乎沒有半點印象。
說是小時候住過的地方,還不如說是夢里見過的地方。
靖瑤左右環(huán)視一周:“怎么過去?”
這海上無橋無路,莫不是要坐船過去?
“轟隆隆......”突然雷鳴聲響,天上凝聚起一朵巨大的莢狀云,幾乎遮蓋了整片大海。
當(dāng)?shù)冂R人第一次見這壯觀景象,都跑出來指著天空議論紛紛。
熟悉的滾軸展開,屏幕里出現(xiàn)一個大圓腦袋,用音準(zhǔn)極好的聲音說:“大家好,我是機器人‘年糕’,恭喜最后一批穿越者到達(dá)南天海,招陽門正式關(guān)閉。這一關(guān)取消多人團隊,穿越者以兩人為單位組成新搭檔,在南天海任一地點進行對決,勝出者留下,失敗者直接淘汰。最后一組搭檔將在終極擂臺決一勝負(fù),沖擊圣殿?!?p> 海邊升起一座橢圓形平臺,高二十米,以石柱支撐,石柱上環(huán)繞著巨型三頭海蛇,并以海螺和貝殼作為裝飾。
不用說,這就是最終擂臺無疑了。
青翎嘆氣道:“讓兩個人成為最親密的隊友,又讓他們相互爭奪最后的名額,沒什么比這個更殘酷的了?!?p> 靖瑤點了點頭,她寧愿放棄名額,也不會和自己的隊友成為敵人。
“確認(rèn)組隊后請在界面里簽訂契約,祝大家好運。”‘年糕’說完,滾軸卷起,天上恢復(fù)正常。
提到組隊,凌少群第一時間看向墨遲。他自然想和墨遲黏在一起的,最好天天都不分開。
不料墨遲卻開口道:“現(xiàn)在所有穿越者幾乎都是滿級的,高強度對抗,每一組至少有一名戰(zhàn)士才能保證留到最后。”
凌少群一愣,睫毛微微顫了顫,像只失落的兔子垂下了頭。
青翎接著墨遲的話說:“不錯,實力相差無幾只能打消耗戰(zhàn),最佳組合是戰(zhàn)士配治療師,一主攻一補給?!?p> 靖瑤郡主數(shù)了數(shù):“可是我們只有兩個治療師啊?!?p> “我不用治療師,我和青翎一組?!彼嘉暮仗m直截了當(dāng)安排上了。他不易受傷,血量也比常人高,確實不太需要治療輔助。
“那......那我要和少群哥哥一組!”靖瑤果斷選擇了和藹可親的凌少群,天知道跟著墨遲這只悶葫蘆她能維持多長時間不抑郁。這種非人的挑戰(zhàn)還是留給冰靈吧,她看上去比較能忍。
凌少群還在恍惚,猛然發(fā)現(xiàn)大家已經(jīng)快速組隊完畢了,只好笑著應(yīng)了聲:“好啊,那我之后可要依仗你了。”
靖瑤拍胸口保證:“包在我身上,一定給你喂得肥肥胖胖的?!?p> 其實有靖瑤在也挺好,她一向辦事周到,有責(zé)任感,愛聊天不會被悶到......凌少群這樣安慰著自己,突然感覺手被人輕輕握住了,墨遲的聲音在耳邊傳來:“我會一直陪著你?!?p> 心里落空的地方被一下子填滿了,凌少群嘴角不經(jīng)意翹起,自嘲有點反應(yīng)過度了。
是啊,跟誰組隊不一樣呢,反正刎頸盟不會拆散,墨遲也不會離開他。
緩緩地,他也握緊了那只手。
瞟到眾目睽睽下小偷小摸的兩個人居然連手都牽上了,冰靈眼睛瞪了瞪,心底充滿好奇與期待,還等著后續(xù)上演點什么,就看到兩只手在大哥提醒簽訂契約時快速分開了。
所有人打開骨齡牌,界面上多出一頁契書,上面一行:彼此相契約,生死共一命。下面是兩個掃描框。
凌少群用骨齡牌掃了一下,第一個框變成綠色,靖瑤也掃了一下,另一個框也變成綠色。
系統(tǒng):恭喜組隊成功,契約生效。
這時每個人肩膀左側(cè)的狀態(tài)欄上都多出一個符文光標(biāo),凌少群和靖瑤的是寶石紅劍光標(biāo),思文赫蘭和青翎是象牙黃色的刀光標(biāo),墨遲和冰靈是水晶紫色的劍光標(biāo)。
“完成了!”靖瑤開心地說,須臾想到什么又奄奄低下了頭:“現(xiàn)在就差南霜了,也不知嘲魘把她帶去哪了?!?p> 青翎:“你剛沒發(fā)現(xiàn)嗎,他一個人。”
靖瑤表情一凝:“嘲魘該不會把南霜留在途歸了吧?”
凌少群揉了揉眉心:“我倒是希望他把南霜留在途歸,但嘲魘沒那么傻,只怕是故意把我們引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