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謝金科睹物思人(二更)
金陵城。
“少爺,已經(jīng)好幾日了,您到底每日在此處等什么啊?”春劍看著馬車里自家少爺繃著小臉的模樣問。
“回府?!鼻逶降纳ひ魩е稽c因為不常開口的啞,聽起來卻不覺得難聽,就像是感冒時,因為鼻塞而發(fā)出的聲音,帶著一點不屬于少年人的磁性。
春劍見什么都問不出來,只好敲了敲馬車車壁,讓車夫駕車回去。
馬車到謝家時,直接從偏門處駛了進去,在前院的天井處停下。
春劍先行下去,正要拿了馬凳將自家少爺扶下馬車,卻見少爺已經(jīng)從馬車的另一側(cè)跳了下去。
明明是同往常一般的表情,春劍卻莫名覺得自家少爺今日情緒不太好。
不知是不是在族學又被人欺負了?
可剛才在馬車上,少爺也未曾說要換衣服啊。
春劍瞅了一眼謝金科的那件看似低調(diào)實則用金子堆起來的衣衫,干凈如新。
他們家少爺不喜歡穿白色,也不喜歡謝家人都喜歡的紅色和藍色。
反而總喜歡穿那灰撲撲顏色的衣衫。
如今他身上那件長衫,雖說看起來不打眼,那料子卻是進貢的云錦,衣衫上的蘭花暗紋也是用金線纏繞灰色絲線織造而成。
當他站在那里時,并不覺得特別,但走動起來時,在陽光下,就隱隱能看到閃動的金絲光澤。
這樣的衣衫,在他們家公子的衣柜里,不說百件,卻也有幾十件。
可少爺卻從來不知其用料金貴程度,在學堂時,被人欺負弄臟之后,那衣服幾乎是穿過一次就不要了。
每每他看到這樣暴殄天物的少爺,都需要很用很大的毅力才能壓下自己內(nèi)心想要咆哮的感覺。
春劍見少爺已經(jīng)邁開步子往老太太那邊的院子走,趕緊斂了思緒,拿上公子的書箱跟上。
車夫則將馬車駕到馬車房去了。
二人正往內(nèi)院走,就見從西跨院那邊過來一個人,身后也未曾跟著小廝,手上拿著一把折扇,身上穿著一件水藍色長衫,腰間配著蟠螭紋的碧玉玉璧,一派翩翩公子的風流姿態(tài)。
“小叔?!敝x金科拱手恭敬行李。
“小科兒這是剛從族學里回來?”謝家三爺拿著那炳玉扇,敲了下謝金科的腦袋,有些吊兒郎當?shù)恼f。
謝金科眉頭微皺,微微后退了一步,答應“是”。
“不過我怎么聽說你這幾日,每日下學都會莫名其妙的在那族學門口等上一刻鐘才會回府,小科兒是在等什么?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在族學中讀書的姑娘,等著人家出來?”謝三爺笑瞇瞇的沖著謝金科說。
謝金科聞言,視線往春劍那邊斜睨一下,看向自家小叔,神色未變,“小叔說笑了,金科如今不過幼學之齡,又豈會有如此心思?!?p> “啊,既然不是的話,那小叔這里關(guān)于那溫家六姑娘的消息,想必小科兒也不想聽了?”謝三爺語氣欠扁,說完就作勢要離開。
走出兩步之后,見他那侄子沒有出聲的意思,又轉(zhuǎn)了回來。
臉上有些無奈,拿著那玉扇輕點一下謝金科的額頭,“我說你這性子也不知道像誰,我們家就沒人在你這個年紀如你這般沉得住氣的?!?p> “行了,你小叔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不論你在族學是等誰,但溫六姑娘,如今卻短時間內(nèi)不會回金陵了?!?p> “嘖,少年人啊,君情與妾意,各自南北流啊?!敝x三爺說完抬步就要離開。
“東西?!敝x金科卻定定的看著他,說了句。
謝三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滿臉問號。
“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敝x金科沒什么表情的臉上,說出一句。
謝三爺在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莫名就感覺到了淡淡的鄙視。
沒錯,就是鄙視!
“怎么,郎情妾意能東西,就不能南北了?那南北的姑娘和郎君就沒有分別的了嗎?”謝三爺強詞奪理的辯解。
謝金科張了張口,本想解釋與他聽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小叔這樣的脾性,必定不耐煩聽這些詩詞文章,說多了也不過是對牛彈琴,遂干脆閉了嘴不再說。
謝三爺見他打算放棄,這才松了一口氣的‘嘩’的一聲打開扇子扇了扇。
“行了,你小叔我還有一堆的事兒要處理,你自去玩兒吧?!敝x三爺擺擺手,從謝金科旁邊過去。
到了謝金科身后兩步的距離,剛才還閑庭信步一般的腳步,突然就加快起來,很快就出了院子。
“少爺?”春劍從落荒而逃的三爺背影轉(zhuǎn)回視線,喊了一句有些呆愣的自家少爺。
他鮮少看到少爺會發(fā)呆,而他們家少爺除了除了看書以外的時間,幾乎只有吃飯睡覺這兩樣活動。
“回房?!敝x金科反應過來之后淡淡的說。
“不去給老太太請安了嗎?”春劍有些意外。
給老太太請安算是自家少爺每日必做的事情,除非老太太不在家,或是他不在家,不能及時去請安,這才會放棄。
今日也未曾發(fā)生什么事啊?怎么就不去請安了?
春劍有些莫名其妙,少爺?shù)男乃?,他越來越摸不懂了?p> “嗯,你去同祖母說,今日課業(yè)有些多,明日再行請安,請祖母諒解?!敝x金科清清冷冷的說完,也不管春劍,邁著步子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路過那廊下開的正艷的蘭花時,也未曾多看上一眼。
春劍小跑著跟在少爺?shù)纳砗?,進了院子之后,見少爺進屋,也想跟著進去。
看著面前差點拍在自己臉上的門,春劍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往后退了一步。
見門是不可能為自己打開了,這才放下少爺?shù)臅淙チ死咸脑鹤印?p> 謝金科進屋之后,坐在屋里的凳子上,半響沒有動作。
突然見他站起身,走到衣柜面前,拿出那放在最底下的一個碧玉盒子。
貼身放著的鑰匙,也被拿了出來,輕輕打開那小巧的同心鎖。
盒子雖然空間并不大,但看著卻有些空空蕩蕩的。
里面孤零零的放著兩顆被漂亮的油紙包裹著的糖果。
謝金科伸手將糖果拿了出來,輕輕捏了捏,好似那是那日那小姑娘的包子臉一般,看起來軟軟的,嫩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