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佳人難覓
時年，我二十三歲，在一家私企單位開車。單位離我們武城鎮(zhèn)也就兩公里，上下班都挺方便。
從玲嫂家到我家也就百米左右的距離，放好摩托車，我便騎了自行車去爸媽家吃飯。
在這里，我還是有必要介紹一下俺家的現(xiàn)狀。我和爸媽并沒有住在同一個院落里，雖然我還沒有結(jié)婚成家。
從我的住宅到爸媽家也有百米多的距離。沒有同爸媽住在一起，這也是不久前的事。一個還未結(jié)婚成家的小伙子，就與爸媽“分了家”，其原因還要從年前說起。
春節(jié)前，姐姐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姐姐比我大六歲，四年前就嫁到了本鎮(zhèn)東街村，我們這邊是西街村。
因為我們武城鎮(zhèn)是千年古鎮(zhèn)，所以人口眾多，僅我們西街村就有近萬人。據(jù)統(tǒng)計，本鎮(zhèn)上光是常住人口就有三萬余人，是遠近聞名的大鎮(zhèn)。又因小鎮(zhèn)在數(shù)千年之前，曾經(jīng)孕育出一位聞名于世的軍事家、戰(zhàn)略家，故名武城鎮(zhèn)。
姐給我介紹的女孩子是姐夫的堂妹，與我同歲，身材高挑，相貌清秀，與姐關(guān)系不錯，同姐一起在市紗廠上班。
聽姐說，她家人也都挺知書達禮的。那女孩曾經(jīng)隨我姐來過我家，爸媽見過，對其也甚有好感。
湊了個禮拜天，我們見了一次面，順便聊了聊。姐很看好這門親事，也就是說，在姐看來，這門親事已是十拿九穩(wěn)了。
爸媽也含笑默許，打算著籌個空閑日子，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聽說那女孩之前見過我，只是我沒有注意到她。
在當時，大多數(shù)人的思想還不像現(xiàn)在這么開放。那時定婚，也就是男女雙方見個面，給女方買些鞋服或是布匹等禮品，就算把婚事定了。
然后，一直到中秋節(jié)或者是春節(jié)，男孩子去女方家送“節(jié)禮”時，男女雙方才能再次見上一面。還有就是，有的女孩子因為怕羞，即便是見了面，說不了兩句話，便慌亂地閃人了。
可不像現(xiàn)在這么愜意，只要雙方認識了，就在一起交流、聊天，或者是一起逛商場、看電影等，盡享二人世界的甜蜜。
那時，一般情況下，只要雙方的家庭狀況差不多，只要女方點了頭，這婚事百分之九十九就算是定了。絕大多數(shù)男方是不敢也不愿再有自己的意見的（我只是說，當時在我們當?shù)氐泥l(xiāng)鎮(zhèn)以及農(nóng)村，不包括大城市里的）。
那次相親，既是姐介紹的，女方的條件在各方面又相當不錯，并且那女孩對我又甚有好感。說是讓我倆見個面、聊聊，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然后就把這門婚事定下來。
不曾想，待我與那女孩見了面，簡單地聊了幾句，我卻借故有事，閃人了。
誠然，我是故意的，因為就她而言，我感覺不到“愛人”的味道。說白了，她不是我所喜歡的類型，既然不喜歡，就沒必要違心地、草率地將婚事定下來。
或許是愛情小說、影視劇看多了，總覺得，自己對將來的另一半，也一定要讓自己有神魄顛倒、魂牽夢繞之感。至少也要，每當與她在一起或者是每每念及她時，立刻就能讓自己有心跳加速、好想與她去親近的感覺，能讓自己感受到彼此之間所產(chǎn)生的“愛”的味道。
那次相親的時間是在上午，我的故意閃人，致使我一直到晚上七八點鐘才敢忐忑不安地回到家里。
我清楚，自己的挑剔會給全家人帶來何種的不悅，我清楚等待自己的，將是父親怎樣的臉色。
盡管如此，我心里始終有個牢牢主意，找對象，沒感覺的堅決不談。
所談對象，可是自己的愛人，將來可是要伴隨自己幾近一生的。將伴隨自己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自己愛“她”嗎？若不愛，又怎能稱得上“愛人”？
“她”會成為自己以后生活的動力嗎？就如教堂里的神父所說，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健康與疾病，不管富裕與貧窮，不管美麗與丑陋，不管……你都能對她恩愛有加、始終如一、不離不棄嗎？
若是對“她”沒有感覺，自己又怎能不顧一切地去疼愛她、呵護她？不愛她，怎能違心地要她做自己一生的愛人？
沒有愛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也是不負責(zé)任的，既傷了自己，又害了別人。現(xiàn)實中，有諸多夫婦，為爭一時之長短，而吵得面紅耳赤，更有甚者，還拳腳相向。
每念及此，便不禁扼腕。夫妻之間，有什么可爭的？家，原本就不是講道理的地方，只講愛！
只有足夠的愛，家庭才能和睦，才能溫馨，才能幸福。
不愛，就別將就；愛她，就理解她，寬容她，包涵她，呵護她……或許，那時的自己太單純、太稚嫩了。
這門親事反正是讓自己搞黃了，也難免不會不讓爸媽埋怨，責(zé)備。
我硬著頭皮回到家里，與我想象中的場景相差無幾。爸陰沉著臉坐在沙發(fā)上抽著悶煙，媽邊做著針線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勸慰著爸，并時而長嘆短吁。
見氣氛如此沉悶，我站在門口，沒敢吱聲，生恐拉響了這蓄勢待發(fā)的導(dǎo)火索，還是順其自然任由爸媽斥責(zé)吧。
原以為，爸會像往常一樣對我劈頭蓋臉地一通訓(xùn)斥，不曾想，卻一反常態(tài)得沒有。
因為在之前，每每我對給我所介紹的對象不滿意時，爸就會向我訓(xùn)斥一番，指責(zé)我比年齡相仿的男孩子“事多”，挑剔，太不讓人省心。
媽放下手中的針線，給我使了個眼神，就去了廚房。我清楚媽的意思，是說，你爸正窩著火呢，若是沖你發(fā)脾氣，你也別爭論，聽著就是了。
看陣勢，爸隨時都有沖我發(fā)火的可能，我無所適從地坐立不安，也起身去了廚房，幫媽盛飯端菜。
看著廚房里整盤整碗的雞鴨魚肉，午飯時的情形可想而知，不免對全家人有絲絲的歉疚感。一家人的滿心歡喜就這樣被自己潑了冷水。
“冰冰，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對你再多說了，你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也有自己的主見了。今天……那女孩子，你也見了，人家的家庭狀況，你姐又知根知底，哪樣對不住咱？你媽身體又不好，咳……”爸咕了口白酒，并沒有沖我聲色俱厲，而是很沉靜地向我質(zhì)問。
我明白爸的心思，也理解他做為一個父親對兒子的良苦用心，卻無言以對，只是機械地不知其味地嚼著飯菜，腦袋也嗡嗡作響。
“前些日子，你姑，你嬸給你介紹的，你都看不上，今天又是這個樣子，你說不用我們管了，自己找，你什么時候能找到合適的？咱們這兒是鄉(xiāng)鎮(zhèn)，不同大城市，與你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大多都已結(jié)婚生子，即便是未結(jié)婚的，也都定上了，可你，咳……”
爸咕著酒，又說了很多，意思只有一個，無非是讓我省點心，盡快把婚事定下來。我只是乖乖地聽著，卻大多都沒有聽進去，無非是不想惹爸媽生氣。
一瓶酒還剩少半，爸還欲再倒，被媽收了起來。爸知道媽身體一向不怎么好，也就沒有執(zhí)意再斟酒，點了根煙嘆道：“如今，你也有自己的主意了，找對象的事，我們說了你也不聽，自己看著辦吧。就知道聽那無用的錄音機，弄得震天響，還經(jīng)常響到半夜。你媽睡眠本就不好，過了年，俺倆就搬到你爺爺那個院子里去住……”
爸接下來的話，我都沒有聽進去，心里禁不住一酸，喉嚨間像卡了根刺一般，哽在那兒。想對爸媽說些什么，卻一時又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爸媽不愿再沒完沒了地數(shù)落我，責(zé)備我，畢竟我已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于內(nèi)于外都不好。爸媽之所以有此打算，這其間無疑有我遲遲沒有把婚事定下來之故。
“還是讓我搬過去吧，我一個人也沒有什么物事，好搬?！币謰尠徇^去，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自己常常與發(fā)小們聽音樂、K歌，并一直耍到深夜，怎能不打擾父母的休息呢？我給爸倒了一杯濃茶，頗感愧疚。
“冰啊，去那邊住，你爸俺倆早有打算，那邊的房子畢竟沒有這兒寬敞明亮，你還能待幾年不娶媳婦？等閑暇時，咱就把這房子好好裝修一下，給你結(jié)婚用，到時候也省得我們搬來搬去的了?！眿屩倚乃?，勸慰著我。
自那之后，過了春節(jié)，爸媽就搬到爺爺家的院子里去住了。自爺爺奶奶前幾年去世后，那院子還一直沒有住過人，我便抽空打掃、維修了一番。
爸媽剛搬過去時，一連幾天，我心里都不是滋味，盡管吃飯還在一起。畢竟自小與爸媽生活在一起，已成了習(xí)慣，突然“分了家”，心中未免不空蕩蕩的，很是失落。
媽見我悶悶不樂，便勸慰我說，就算現(xiàn)在“不分”，待我娶了媳婦，還不是也要“分家”。
現(xiàn)如今，有幾個兒媳婦能與公婆不分家的？我從未想過會與父母“分家”，但看著身邊和自己年齡相仿并結(jié)了婚的，大多都是分家另住，心里才算慢慢適應(yīng)。
自此后，一日三餐還是跟隨爸媽。住宿，呵呵，可有自己專政的小窩了，發(fā)小們在一起聽音樂、K歌，可以一直到天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