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真的有青梅竹馬的話,那就該是樸瑾跟歐陽鳳這樣的了。
她們兩家住的很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不富裕,但是也不貧窮。這里所說的貧窮不僅僅是指經(jīng)濟上,更是指精神上,他們對孩子的教育也很有一套,平等,開放,但是也很有原則,所以他們不僅青梅竹馬,而且本當戶對。所以他們就是人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從幼兒園,到小學,到初中,到高中,他們都成績優(yōu)異,性格優(yōu)良,樸瑾沉穩(wěn)內(nèi)斂,歐陽鳳溫柔大方。在所有人甚至是他們的父母的認知中,他們兩個會一直這么好下去,直到結(jié)婚生子,因為他們之間好像永遠沒有秘密,今天誰收到了情書,昨天誰受到了表白。但是他們忘了,他們一樣都太年輕,順風順水的走到青春期,都太驕傲,都,不肯先捅破那層窗戶紙,也不敢說出喜歡,那時候的男孩女孩,都覺得喜歡是一種充滿誘惑的禁忌,是難以啟齒的,但又安耐不住青春的誘惑,總想尋求刺激,所以歐陽鳳有時會試探,會糾結(jié),到底他的喜歡是不是跟她的喜歡一樣。
市三中是全市重點高中,距離樸瑾跟歐陽鳳他們家很近,騎車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所以每天早上,樸瑾都會在路口等歐陽鳳,歐陽鳳也每天準時的出現(xiàn)在路口,然后兩人騎車起學校,放學了再一起回來,再在路口分開,到了高三這一年,本來跟歐陽鳳一般高的樸瑾已經(jīng)高出她一個頭了,少年的瘦削感令他的喉結(jié)更突出;而歐陽鳳也已經(jīng)出落的亭亭玉立,不再干癟。
因為樸瑾的目標是法律,所以他選擇的是文科,而歐陽鳳想報的是文學院,所以也選擇了文科,他們?nèi)耘f是同班同學。
就算是市重點高中,可也總有幾個拖后腿的,黎俊昊就是其中最為出名的一個,因為他不僅成績爛,還很有錢,且長得帥,是三中公認的校草,無人不知,那時候的少男少女總是對充滿痞氣的漂亮男孩充滿了幻想,痞里痞氣的孩子總能特立獨行的吸引女孩的目光,讓她們?yōu)橹V迷。
說起他的歷史,輝煌,刺激,劣跡斑斑;但他最近最為出名的一件事就是跟?;ǖ谋戆?,?;ň褪菤W陽鳳。
最開始他選擇的是低調(diào)的情書表白,歐陽鳳在座位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那封粉紅的情書的時候,跟往常一樣,直接選擇無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便見到了真人,黎俊昊是理科班的,并不跟她在一個班,甚至在隔壁樓,平時根本見不到。
歐陽鳳是在放學的路口見到他的,他居然等在門口,腳踩著自行車的年輕人陽光而囂張,似乎很樂意享受別人的注目。看到歐陽鳳出來便跟了上來,很容易的就讓正在放學的校門口人來人往的同學們發(fā)現(xiàn)。
“美女,今天我來當這個護花使者?!闭f完便騎車與她共行。
歐陽鳳根本不準備理她,腳下加快速度。
黎俊昊也不生氣,只是也加快速度。
樸瑾等在路口,見到了黎俊昊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兩人才往回騎。
黎俊昊停在身后看著兩人,嘴角的笑,玩味兒,拍了拍車把手,自己這為了泡妞新買的車子,似乎是出師不利。
前面,樸瑾跟歐陽鳳放慢了車速,慢悠悠的回去。
有時候她甚至是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他們就這樣一直騎下去,騎下去。
“這個黎俊昊是不是真的很討厭?”
“鳳,不要關(guān)注這些,我們只要好好學習,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三了。”
歐陽鳳笑了,心里有些失落,年輕的女孩子總想讓自己的男孩兒為她瘋狂,為她不顧一切,這就是當時她的想法,所以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內(nèi)心里似乎住著魔鬼,邪惡而瘋狂。
“嗯,我知道,我沒有理會他,我只是跟你說說而已”歐陽鳳安奈住自己心底的魔鬼,有些傷感的說。
第三天,黎俊昊改變了策略,他給歐陽鳳發(fā)了消息,他知道她的號碼,她一點兒也不意外,因為在整個學校,總有一萬種方法能知道。
也就是這條消息讓歐陽鳳內(nèi)心的魔鬼嗅到了一絲生長的氣息,她懵懂的心,起了勝負欲。她想知道在樸瑾的心里自己到底有多重要,不關(guān)乎父母的囑托,他是否也在意她的一切,是否能為她不不顧一切。
那時候的少男少女,總覺得這個世界不是黑就是白,總覺得永遠真的會永遠,沒有秘密就永遠沒有秘密,會覺得自己的白馬王子無所不能,他肯定會在最終救出自己的公主。
三中的校園因為靠近一個小山丘,索性便依著山建了一個小圓子,里面很隱秘,所以有時候那些打架的,幽會的都會選擇在這里。
放學后樸瑾今天跟同學打球,本該在旁邊觀戰(zhàn)的歐陽鳳此刻卻在遠離操場的圓子里。
放學后的樹林里靜謐,站著對峙的歐陽鳳跟黎俊昊。
黎俊昊看著站在自己對面有些緊張的女孩,她已經(jīng)很勇敢了。別人看到甚至是聽到他的名字都已經(jīng)退避三舍了,這個人竟然敢從他這里討便宜。倒是是他威名不再,還是她太愚蠢?
“黎俊昊,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議,就像你說的,這只是一個騙局,一個游戲,我希望你能明白,目的達成,即刻終止,我們之間再無瓜葛?!?p> “可以!”黎俊昊笑了,細碎的陽光長條形的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有些邪惡,只是這時候的歐陽鳳,似乎與他無異,就連歐陽鳳自己都覺得就在這一刻歐陽鳳內(nèi)心的魔鬼似乎得到了慰藉一般,在她的內(nèi)心狂舞,生長,令她的心跳都快了起來。
高中的校園,早戀是很忌諱的詞匯,但是,總有少男少女在荷爾蒙的作用下用年輕的懵懂的心嘗試喜歡的味道,這種禁忌的刺激,格外的令人著魔。
歐陽鳳的計劃很簡單,她也一直以為這一切按照自己的初衷在發(fā)展,很快,大家都知道她成了黎俊昊的女朋友??墒撬]有等來樸瑾的發(fā)怒的質(zhì)問,甚至為她大打出手。
心里說不出的失望。
兩人騎車在路上都不說一句話,直到路口,要分開。
“鳳,這是真的嗎?”
歐陽鳳要用力的控制住臉上的表情才能按耐住內(nèi)心惡魔的興奮,她必須要擺出一副陷入熱戀的樣子。
“你是指什么?”
“黎俊昊!”樸瑾說道,臉上的表情并不是怒不可遏,像只是在確定中餐吃什么一樣隨意。
“你生氣了嗎?”
“是的,我生氣了,我生氣你竟然在這種節(jié)骨眼兒上做出蠢事,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嗎?你了解他嗎?他有多危險是你知道嗎?你辜負了你的父母,你的老師對你的期望,你也辜負了我。”樸瑾看著她。
只有最后一句話讓歐陽鳳覺得心里不那么的難受,他所講的大道理她難道不懂?可是她想要的不是這些啊。
“樸瑾,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喜歡是一場冒險,是不顧一切的在一起,是為了她可以有與全世界為敵的勇氣?!?p> “不,鳳,這太可笑了,我不知道是誰給你灌輸?shù)倪@種思想,但是,鳳,這是不對的,我們都還很小,很容易就陷入價值觀的誤區(qū),我不會讓你誤入歧途的。你趕快在一切都來得及的時候分手吧?!?p> “樸瑾,是你不懂!”歐陽鳳不再聽她的道理,騎車直接走掉了。
身后的樸瑾看著她有些單薄的倔強的背影,搖了搖頭,自己或許是太忙了,才會突然覺得不了解她了,可是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默契已經(jīng)不用把話說得這么明白;看來得好好跟她聊聊了。
可是歐陽鳳根本就沒有給他機會,就在校門口,歐陽鳳直接在他面前走過,身后跟著黎俊昊,他們一起騎車離去。黎俊昊甚至對他挑釁似的一笑。
第二天,依舊如此。
第三天,還是如此。
第四天,仍是如此。
只剩他一個人看著他們一起離去的背影。
歐陽鳳心底變得焦躁,這似乎已經(jīng)偏離了她的設(shè)想,沒有她期望中的樸瑾怒不可遏的來阻止她,沒有對她的強力的宣誓主權(quán),這一切仿佛在昭示著她的自作多情,她的自以為是,心底的魔鬼似乎得到了釋放般,她的內(nèi)心變得黑暗,只能用更激烈的方式來試探,來安撫。
黎俊昊當然很滿意現(xiàn)在的進展,他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他根本也不在乎歐陽鳳的心到底是喜歡誰,他只是覺得得到自己難以得到的,搶到別人手里的這種感覺才是最吸引他的,這種刺激的游戲他很喜歡。
放學的路口,歐陽鳳已經(jīng)不想再這么無聊的試探,她想跟黎俊昊說明白。
“黎俊昊,我不想再繼續(xù)下去了,這樣也沒什么意義。”歐陽鳳有些挫敗。
“有意思的來了?!崩杩£豢粗鴼W陽鳳的身后,嘴角笑的篤定。
歐陽鳳回頭便見到一臉冷冽的樸瑾,他只將車子停在路邊,然后朝著他們走過來。
“黎俊昊!”樸瑾只是叫了他一聲,然后沒有任何的預兆,便與黎俊昊廝打在了一起。
黎俊昊對這一切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甚至是早就預料到般的直接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
兩人打得拳風呼呼,歐陽鳳甚至都沒來及勸架,這是她預想中的畫面,可是她的心卻沒有預想中的興奮與開心,看著兩個說的上優(yōu)秀的人為自己拳打腳踢的優(yōu)越感,代表了樸瑾對自己不是毫無感覺的確定感,這一切并沒有讓她覺得欣慰,她甚是覺得自己很邪惡,覺得樸瑾說的一切都是對的,是她錯了。她該死的虛偽極了。
終于意識到這一切的歐陽鳳反應過來后便開始拉架。
這時候的兩人身上均掛了彩。但是很明顯,樸瑾并不是劣跡斑斑的黎俊昊的對手,只是在拼自己的蠻力罷了。
“別打了!黎俊昊,立即住手?!?p> 早就打紅眼的兩人,誰還會聽得見她的嘶嚎,你一拳我一腳的,早就將年輕的好勝心勾心。
周圍的路人也圍了一圈,指指點點,歐陽鳳才后知后覺的覺得有些害怕,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我錯了,是我錯了?!彼踔劣行┌蟮奈兜?。
終于打累了的兩人才罷手,筋疲力盡的倒在路上。
歐陽鳳幾乎是匍匐著爬到了樸瑾的身邊,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再沒有了平時的樣子,這是她想看到的嗎?歐陽鳳在內(nèi)心自問,不。
透過腫的掙不開的眼縫兒,樸瑾看著淚流滿面的歐陽鳳,問她。
“這就你是想要的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因為嘴角破了,血絲掛在那里,他可能是想笑,可是沒有笑出來,只咧了下嘴角。
歐陽鳳呆住,甚至連淚珠都凝在了臉上,她覺得渾身發(fā)冷,因為她透過那瞇成一條線的眼縫兒里看到的是失望,是令她覺得羞愧的難堪。
歐陽鳳癱坐在了地上,崩潰出聲的哭出來。
樸瑾終于站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猶如救贖般的,歐陽鳳仰頭看著他。
“回家吧!”
歐陽鳳站起來,像幽魂跟著無常一樣,被他牽引著回家,前面的人就像是信仰一樣,安全,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