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模糊感覺仿佛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食我的胳膊,細密鉆心的疼痛,我想喊,可我的嗓子干澀極了。
等我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一片刺目的白色。四處皆是冰霜,寒氣森然,連我的身上也是。我的衣服很是整潔干凈,還帶著許多白色的霜粒。
我為什么會在這兒呢?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這兒除了我自己卻是再也看不見任何其他的人。
正在我疑惑間隙,面前的門卻是有了動靜。掛在門縫處的白霜盡數(shù)被突如其來的動靜抖落下來,慢慢地門被開了一個口子。
是晚蘇,我的朋友。看見他,我的心卻是有了些安定的感覺。也不只有他,門外還站了兩名衛(wèi)兵,我不認識,他們正冷冷地看著我。
“我為何在這?”我問晚蘇。
晚蘇沒有立馬回我的話,他走了進來,似乎也和我一樣對這個奇怪的地方很是陌生。
他走了過來,撣了撣我肩膀上頭的碎冰?!澳惴噶隋e,今日是接你回去的日子?!蓖硖K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回答著。
我想站起身,可我的腿腳卻沒有力氣,它們仿佛被凍僵了??墒遣粦摰?,我不應該怕冷,我自己本身就是涼的才對。
晚蘇在我身前蹲了下來,他正用咒術替我察看著我的腿。
“什么錯?”我看著他,我實在是不記得了。
他抬眼看著我,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看著我,像是同情,亦像是無奈。
“你放了許多身負罪名的死靈出去,驚動了上頭?!蓖硖K語氣很是平緩。
我有些不信,即使我不算一名特別優(yōu)秀的渡靈官,可我還是清楚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這種私放死靈出去的無稽之舉我當然不可能做。
我看了看晚蘇,笑了笑他道:“你又騙我?!?p> 他卻沒有再回答我,應該是不想回答了。他重新站起身道:“我送你回去?!?p> 我點點頭,這次終于可以站了起來。我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是松散的,它們甚至有些不協(xié)調(diào)。
還未走出兩步,晚蘇忽然又回頭看著我。他表情嚴肅,生硬地問了一句:“孟遠依,你后悔么?”
后悔?若是犯錯受罰,肯定是會吃些教訓的。只是我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私放了死靈出去么?可我一點也不記得,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后悔。我沒有說話,只是頗為迷茫地看著他。
我跟著他走了許久,途中他沒有同我說話,我也沒有問他。因為我眼中的冥界已經(jīng)變了許多,街道變了模樣,變了許多路口,連晚蘇也是。
我跟著他到了孟婆莊,也是我的家。莊里就兩個人,我的干娘和我的姐姐孟晶晶。
晶晶見了我回來,湯也不盛了,而是立馬跑了過來抱住了我。我被她撞得差點兒一個踉蹌,好在我應變能力還不錯,及時撐住了。
她在我肩頭靠了很久,我怎么扯她也不下來。
我想或許是她太想我了,畢竟我與她是從小便在一起的姐妹。
可我卻沒有見到干娘。
“晶晶,干娘呢?”我一邊撫著她的背一邊詢問著,我感覺到她的哽咽停頓了一下。
她終于放開了我,她看著我有些無奈地道:“從今以后,我就是新的孟婆了?!?p> 我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什么……時候?”我語無倫次地問著她,腦中迅速回想著干娘的模樣,我怕轉(zhuǎn)瞬即逝我怕來不及記得。
“三百年前?!蓖硖K替晶晶回答著。
我感覺腦中像是有了一瞬間的空白,像是有什么東西狠狠墜了下去。
“我娘,可能就是想讓我早些接管莊子。”晶晶還是強撐著,我看見了她眼中的晶瑩。
但是晶晶比我想象中堅強多了,她沒有在外人面前灑出淚滴,而是緊緊攥著我的手道:“此后,你便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今后也一定不許再離開我了,不許再像這樣一走就是三百年,令我一人在莊里度日如年?!?p> “我絕不會再犯錯了,不會。”我向她保證著,與此同時還有著一股莫名愧疚的感覺。
“你發(fā)誓?!本Ьб槐菊?jīng)地看著我,認真的模樣倒是曾經(jīng)熟悉的感覺。
我立馬伸出了手發(fā)著誓:“我絕……”
還沒說出口,晚蘇卻把我的手拿了下去。他卻同晶晶道:“孟晶晶,她不能答應你的要求了。今后可能還得讓你獨自守在孟婆莊?!?p> “為何?!”晶晶生了怒氣,她立馬把我拉了過去了藏在了她身后,將不滿都宣泄在了晚蘇的身上:“罰了三百年還不夠么!”
晚蘇不是個急性子,他耐著脾氣同晶晶道:“夠不夠,不是我說了算?!?p> 我看著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自己卻還是陷在謎團里。三百年么?我竟然被罰了三百年??蛇@三百年卻恍若一瞬,我什么都記不起來。
晚蘇遞過來一本冊子,通體銀白色,泛著一層冷光。
晶晶還是將我堵在了身后,她不讓晚蘇再接近我。
“這是遺靈冊,用來統(tǒng)集遺靈的名冊。孟遠依,你被貶職了,從今以后你不再是渡靈官,而是負責收集遺靈的散官。今后也不必時時呆在冥界,在人間你會有住處,方便你去追逃竄去往人間的遺靈?!蓖硖K不顧晶晶的阻隔,站在了對面同我一字一句地交代著。
“別去?!本Ьн业氖?,她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去不去不是你能左右的?!蓖硖K又加了一把柴。
我看著他手上那本銀白的名冊,單薄無比卻是我的通牒?!笆勤H罪么?”我問著他。
“是,也不是。若你集滿了上頭的空位,你就可以重新做回渡靈官。”晚蘇只是這樣交代了一句,隨即就將那本遺靈冊甩了過來。出于本能我正好接住。
晶晶把我手中的名冊搶了過去,不斷翻看著道:“什么破名冊?聽都沒聽過,他們這是故意的,故意還要折磨你!”
我不清楚這是不是對我的折磨,可卻是實實在在是在折磨晶晶。
我看了看晚蘇匆匆而去的背影,我又問了問晶晶:“我究竟是犯了什么錯?”
“他們說你擅離職守,目無法紀……”
我覺得我的心仿佛又顫動了一下。
木木予桑
新書乍到,請多關照~喜歡就藏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