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稻草人

　　老水牛蜷縮在一條水渠中，只露出鼻子和眼睛，還有無法藏匿起來的雙角。它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十分濕潤，可不是因為周圍的水，而是因為它在哭泣。

　　無聲的流淚。

　　牛眼淚一滴滴的滑落。

　　融入水中，泛起漣漪。

　　“我還是第一次見水牛流淚的?！迸６藓闷娴拇蛄恐?。

　　“眼疾？”李鳴走上前蹲下身子觀察。

　　老水牛的眼神很純凈，就像身邊的水，就像蔚藍的天空。這么多年過去，依舊沒有絲毫變化?？刹恢罏槭裁?，一直在落淚，流個不停。

　　哪怕人過來也一動不動。

　　就這么躲在水里。

　　似乎這樣才安全。

　　老水牛不能人言，只是瞥一眼另一側(cè)的農(nóng)田，隨后又快速的轉(zhuǎn)回視線。緊接著，頗為不安的擺動著尾巴，使得水渠更加渾濁。

　　如此重復(fù)好幾次后。

　　“它一直看向那里？”李鳴起身看去。

　　十分正常的農(nóng)田。

　　和周圍沒啥區(qū)別。

　　或許只是水草多一點。

　　不！

　　有區(qū)別！

　　李鳴終于發(fā)現(xiàn)不同，或者說，水牛到底在看什么。

　　這個農(nóng)田上十分安靜的佇立著一個稻草人。

　　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

　　被十字棍從后面束縛住。

　　歪著腦袋。

　　似乎在盯著自己。

　　“大哥哥？”牛二娃以為對方在發(fā)呆，喊一聲。

　　“二娃，你去找大牛，就說二狗找到了！”李鳴頭也不回的跳過水渠，直接朝著前方農(nóng)田走去，眼眸中跳動著燃燒的烈焰。

　　“啊？喔！”牛二娃愣一下，隨后不疑有他的離開。

　　而水渠中的老水牛則變得更加不安。

　　眸——

　　略微嘶啞的叫聲又一次響起。

　　就和昨天傍晚的時候一樣。

　　李鳴避開即將成熟的水谷，抵達稻草人的面前，隔著差不多一步的距離，就這么上下觀察。越看，眼眸中的光芒越亮。

　　面前這個稻草人看上去很普通。

　　破破爛爛的衣服。

　　里面堆滿枯黃的干草。

　　可，唯一不同尋常的是。

　　它……有皮。

　　一層發(fā)黑的皮。

　　上面還有一些蛆蟲在爬來爬去。

　　“聽說你已經(jīng)找到二狗？”大牛的聲音響起。

　　他大步流星，熟絡(luò)的避開水稻，很快抵達。

　　“嗯?！崩铠Q點點頭。

　　“人在哪？”大牛立即追問。

　　“你面前??！”李鳴回答道。

　　“你在搞笑？我面前只有一個稻草……”大牛乍一聽頗為憤怒，可話還沒說完，忽然意識到什么，頓時臉色一變，欲言又止。

　　“你是武者，而且還當(dāng)過兵，上過戰(zhàn)場?！崩铠Q扭過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

　　“沒錯！”大牛陰沉著臉點下頭。

　　“那你應(yīng)該知道我在說什么！”李鳴認真道。

　　“怨靈！”大牛狠狠道。

　　“你果然知道?！崩铠Q嘴角一翹。

　　“這確實是二狗的衣服，可如果人已經(jīng)死掉，變成現(xiàn)在的稻草人。但，為什么一丁點血腥味都沒有?！贝笈Ｗ屑毑榭矗y以置信道。

　　“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被前一個稻草人吸干了?！崩铠Q不由得想起朱老大。

　　“也就是說，我們落陽鎮(zhèn)外的農(nóng)田里，如今徘徊著一個偽裝成稻草人的怨靈。”大牛忍不住深吸口氣，視線一陣恍惚，如清澈的泉水泛起漣漪變得渾濁起來。

　　【我們是破災(zāi)軍！】

　　【我們要消滅一切邪祟！】

　　【我們必須要保護所有人的安危！】

　　【哪怕死，也絕對不能屈服恐懼！】

　　【救我！】

　　【它在吞噬我的血肉和靈魂，你殺了我吧！】

　　【寧愿死在自己人手里，也絕不想被怨靈吞噬，成為倀鬼，害死伙伴！】

　　恍惚中，農(nóng)田變戰(zhàn)場。

　　無數(shù)的怨靈上下飛舞，吞噬著周圍的伙伴。

　　慘叫聲、嚎叫聲、嘶吼聲、憤怒聲交織在一起。

　　熟悉的場景再一次重現(xiàn)，如夢魘般纏繞不休。

　　他忽然流下滾燙的淚水。

　　雙拳忍不住緊握。

　　‘咔咔’作響。

　　“咦？”李鳴有些意外的看著對方。

　　“找，一定要找到這個怨靈！”大牛咬牙切齒道。

　　“你……沒事吧？”李鳴柔聲問道。

　　“老子沒事！”大牛擦掉眼淚，用力點下頭。

　　“大牛哥！”

　　“聽說二狗找到了？”

　　“人在哪??！”

　　這時，田埂上越來越多的人出現(xiàn)。

　　眾人已經(jīng)知道張二狗被找到。

　　可并沒有在附近看到人。

　　“二狗……死了！”大牛眼神復(fù)雜的看向村里人。

　　“??？”

　　“二狗死了？”

　　“嗚嗚嗚……是我害死的二狗??！”

　　“張嫂你別哭，肯定是這個外地人害死的二狗！”

　　一聽說張二狗死了。

　　周圍人頓時目瞪口呆。

　　張嫂更是蹲在地上哭泣。

　　“人，不是他害死的?！贝笈u搖頭。

　　“那到底怎么回事？”有人質(zhì)問。

　　“這件事情很復(fù)雜，你們都不要攙和進來。從現(xiàn)在開始誰不要靠近農(nóng)田，只有我說可以，你們才能繼續(xù)干活?！贝笈２欢嘟忉?，厲聲吩咐道。

　　一看他這么說。

　　周圍人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看來張二狗的死有大問題。

　　大牛很小就出去參軍，一瘸一拐的回來后，仗著虎背熊腰，人高馬大，很快立下威望。從此直接就代替村長，成為這里的話語權(quán)掌控者。

　　因此就算大家有非議，也不敢明說出來。

　　“那我可以走了？”李鳴并不想繼續(xù)在這待下去。

　　“不能。”大牛搖搖頭。

　　“為什么？我已經(jīng)找到張二狗了！”李鳴不爽道。

　　“因為有怨靈，因為你是武者！”大牛認真道。

　　“你這有點道德綁架了！”李鳴眉頭一皺。

　　“算我雇用你如何？幫我一起消滅這只怨靈，到時候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隨便你！”大牛一想到怨靈，瘸腿的右腳便隱隱作痛，因此心情五味雜陳。

　　“這……也不是不可以！”李鳴想了想答應(yīng)下來。

　　按理來說，自己確實不應(yīng)該攙和進來。

　　這畢竟是落陽鎮(zhèn)外村民自己的事情。

　　但他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

　　如果總是有一只怨靈在附近搗亂。

　　屬實有種眼中釘和肉中刺的感覺。

　　“先帶二狗的尸體回去，怨靈只會在晚上出現(xiàn)，等午夜的時候，我們再集合。”大牛說著抓起變成稻草人的二狗，轉(zhuǎn)身往回走。

　　一不小心。

　　稻草人的一只手擦一下李鳴的右肩。

　　【提示：發(fā)現(xiàn)殘魂！是否吸收？】

　　“殘魂？吸收！”李鳴愕然。

　　【提示：吸收完成！】

　　【提示：發(fā)現(xiàn)張二狗殘缺不全的魂魄，里面蘊含怨念，幫其報仇可獲得靈力三十！】

　　“還可以這樣？那我應(yīng)該去盜墓??！”李鳴眼前一亮。

　　墓里的殘魂不知道存在多久。

　　說不定能給更多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