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得見真理

　　所謂真理就是要給予狂妄之人正確的絕望。

　　時間進入了冬天，整個伊修瓦爾人聚居地的活動都停止了，這里地勢平坦開闊，氣溫很低，而且室外的體感溫度還要更低，缺少燃料的他們只能窩在屋子里，只有取水和排泄的時候才走出屋子，因此和大長老他們搭建的這一套臨時的領導班子就徹底沒有了事情，羅南也得以回到邊境細心照料愛莎泰亞。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羅南就一天比一天擔心，無論他怎么努力，愛莎泰亞的身體還是一天天的糟糕下去，那形銷骨立的模樣讓羅南心如刀絞，但是絲毫沒有辦法，他們兩個的醫(yī)術基本上已經(jīng)夠到了這個時代的天花板，甚至有了部分生物學知識加成的羅南已經(jīng)遠遠甩開了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shù)醫(yī)生，但是依舊沒有絲毫的辦法。

　　羅南從夢境的知識中獲得了一個新的名詞，血癌，似乎和愛莎泰亞的病癥非常符合，但是又不敢肯定，因為癌癥的真正確認是要依靠細胞培養(yǎng)和基因的檢測的，這些他都沒有，而且更加令人絕望的是即便是夢中的知識也只是給出了癌癥的作用機理，卻從來沒有給出治愈方法。

　　“人體煉成?！绷_南幾乎每一天都會提醒自己一遍，然后伏案完善自己的煉成步驟。從已知的所有案例來看，幾乎每一個進行了人體煉成的煉金術師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眾所周知，煉金術的原則就是等價交換，而人體煉成所需要的知識對于煉金術師本人來說完全就是一個黑盒子，想要從這一頭輸入再從另一頭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那么代價只能是自己來支付。

　　“如果沒有構成身體的材料那么恐怕就會被奪走整個肉體，而如果煉成靈魂的話估計就會被奪走靈魂，如果沒有相關的煉金知識那么可能就還需要支付使用那部分知識的代價，但是恐怕是沒有人能支付的起的......”羅南回想起了夢境中學到的生物學知識，那巧奪天工的進化論，那令人驚嘆的細胞學說，那無與倫比的遺傳理論，還有人體那精巧平衡的構造，即便是那樣龐雜的系統(tǒng)知識也不能精確描述一個人的所有信息，這樣看來羅南的人體煉成幾乎是必敗無疑的。

　　“只能想辦法將所要支付的代價壓到最低！”羅南發(fā)愁的頭發(fā)都快掉光了。

　　愛莎泰亞也不像之前那么好說話了，在無數(shù)次勸說羅南失敗之后，她甚至一度想要自殺，但是這也不能阻止羅南進行人體煉成，因為她的死亡就是羅南進行人體煉成的直接原因，只要她死亡，羅南就會必然行動，而對于愛莎泰亞來說，死亡似乎已經(jīng)不可避免。

　　“艾爾，我是不是很沒用？”愛莎泰亞傷心地啜泣，“我甚至不能說服我的學生，我甚至不能安心地長眠?！?p>　　“您千萬別這么說，老師，主要是大哥他太有想法了?！卑瑺枱o奈勸說，他也不愿意看到那一天的來臨，但是羅南的意志并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羅南是這么對他說的，“放心，我都已經(jīng)調(diào)查好了，我不會死的，甚至只要我準備充分，我甚至都不用支付什么代價，艾爾，相信我?！?p>　　艾爾相不相信羅南沒有人能夠知道，但是羅南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重構愛莎泰亞身體的方法。

　　他才發(fā)現(xiàn)，他從來都不用自己親自主持愛莎泰亞身體的重構，這本來就是一件錯誤的路，因為無論羅南多強大，只要他還是人，他就不可能完成這件事情，但是這并不代表就做不到。

　　嬰兒在媽媽的肚子里發(fā)育就是沒有人設計主持的，這一切都是由小寶寶自己完成，那么小寶寶是怎么自己做到的？因為他自己就擁有圖紙，染色體序列，小寶寶一切的成長和發(fā)育都是在染色體自己表達的基礎上完成的，這在正常狀態(tài)下是一個自動過程，而羅南只需要使用愛莎泰亞本人的正常遺傳序列完成就行，而且并不需要具備重構人體的完整知識。

　　人體煉成必須在愛莎泰亞還活著的時候進行，或者說必須在她還在彌留之際的時候進行，因為羅南并不具備靈魂的煉成知識，所以他不能冒險。

　　時機很快就到來了，冬天是所有生命的天敵，它橫行無忌，一旦經(jīng)過某個地方就會毫不客氣地奪走那里的熱量，殺死那里的病弱，從來不會失手，也從來不會偏心，即便是愛莎泰亞。

　　她是在一個早晨去世的，外面彌漫著濃郁的寒霜，天敵一片潔白，溫度也低的可怕，爐火熄滅了，感冒襲擊了愛莎泰亞，于是她便在一陣咳嗽聲中漸漸失去了自己的呼吸。

　　“愛莎？愛莎！不要死，不要死，我這就救你！”羅南一邊使用醫(yī)療煉金術盡可能的延長她的生命，可是她已經(jīng)太虛弱了，自主的呼吸已經(jīng)不能持續(xù)，脈搏也在一點一點的更加虛弱消失。

　　羅南只能進行最后的一搏了，人體煉成。

　　地下室里，是一個早就準備妥當?shù)娜梭w煉成陣，為了加強效果，羅南還往這個圖形中加了許多的密文和符號，為的就是能夠順利地進行人體煉成，而今天，這個時刻到了。

　　他將愛莎泰亞放在了整個煉成陣的中央，那里就是煉成陣的核心，也是煉成進行的地方，無數(shù)的符文環(huán)繞，看起來神秘而又莊重。

　　“復活吧，愛莎泰亞！”羅南雙手重重拍在地下室的煉成陣上，藍色的光輝強盛到了無法令人看清其內(nèi)的細節(jié)。

　　煉成的概念也逐漸的從羅南腦海中的概念慢慢通過這無邊際的藍色光芒來到了現(xiàn)實，他看到愛莎泰亞那枯瘦的軀體在消失，一具嶄新的軀體正在形成，突然之間異變驟生，正常的藍色光芒轉(zhuǎn)變成為了耀眼的紅光，就像是流動著的燃燒血液一般，仿佛神圣，又仿佛妖魔，黑色的陰影從煉成陣的線條之中伸出，就像是一只只小手一樣緊緊縛住了羅南和煉成陣中央的愛莎泰亞。

　　一只冷漠的獨眼從煉成陣中央升起瞬間吞噬了兩個人的身體。

　　“啊！”羅南明白了這種感覺是什么，他的身體在分解，但是為什么代價會如此嚴重？明明他的知識儲備已經(jīng)絕對足夠了才是。

　　他四處張望卻依舊沒有看到愛莎泰亞的身影，只看到了支離破碎的物理世界以及潛藏在其下的信息洪流，“這里不是地下室！”

　　巨量的知識涌入腦海，以至于羅南的思維都近乎停滯，這是煉金術師的盛宴，也是煉金術師的末路，巨大的信息洪流裹挾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不斷前進，物理的世界也逐漸破碎消失直至純粹的抽象深處，一扇巨大的大門正在為他打開，他卻猶如不知，呆若木雞。

　　“愛莎在哪里？”羅南終于回神，但是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的地下室，而是一個純白的空間，空無一物，似乎又無限的寬廣。

　　“喲，該回神了。”

　　羅南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眼前居然有一個由陰影組成的小人，正在咧著嘴朝他笑著，看上去似乎不懷好意。

　　“你是什么人？這里又是哪里？”

　　“不錯的問題，”小人十分高興羅南回歸了正常，一切都回到了預料之中的軌道，“我是誰呢？”

　　“很簡單，我就是你們煉金術師所說的真理，也是伊修瓦爾人所信仰的神靈，我是全，也是一，我是這個世界，同時我也是你。至于這里？這里就是你們夢寐以求的地方，真理所在。”

　　羅南驟然回頭，看見了剛剛打開過放他進來了的那扇門，上面銘刻著卡巴拉生命之樹，那是象征一切煉金知識起源的符號。

　　“真理之門？”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竄進了羅南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