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沒有剛剛那一通電話,叔父輩的這群手下,匯報的匯報,籌謀的籌謀,這就是一次常規(guī)的、被老板罵個狗血淋頭的例會——
黑三角的接頭人膽敢反水?
當然殺他全家。
什么?U盤里的內(nèi)容只是掃描件,原件仍舊流落在外?
沒關(guān)系,掘地三尺,還找不回來,你提頭來見。
樁樁件件,都是捏住這群人命門的事。
偏偏賀勁大發(fā)雷霆時,來了這么一通電話。
雖然電話里只露出只言片語,可眾人都看清楚了,賀少爺那一身殺氣,在接通的一刻,瞬間就散了。
作業(yè)好難?
不要求你全對。
作業(yè)好多?
不要求你全做。
沒有課本?
明天買給你。
賀勁好說好商量的樣子,完全換了一個人。
要不是親耳聽到,這群平日喊打喊殺,忠肝義膽的老伙計,哪敢相信,少年就出來為家門平事的這位、賀家響當當?shù)奶訝?,什么時候有的軟肋?
……
例會散場,頗有資歷的二爺和四爺走在前面,后頭烏壓壓還跟著一群手下,走出賀家大宅。
當年兩人是被賀老爺子,從垃圾箱里撿出來的,這份恩情,一直跟了賀家三代,混到如今,兩人也算是世事洞察,火眼金睛。
四爺搓了搓手上佛牌翡翠大扳指,笑道:“二哥,剛剛電話里,就是那個蔣妍的女兒?”
二爺笑著捋這花白的小胡子:“應(yīng)該是,這倒是一段有趣的緣分?!?p> “真能成?”四爺問,“咱們家少爺這個性子,野馬一樣,也不知道那丫頭能不能真的攏住?!?p> “兩人還小,慢慢看吧。”
二爺望了往深邃夜空,掂掂肩膀,把大皮衣攏在肩上,“那女孩要是像了蔣妍,估計,又是一場龍虎斗。”
七八個話事人,連同二十多個手下,分成十幾輛車,從賀家大宅緩緩駛離。
————
第二天一早,閔先寧背著書包從樓上下來,就察覺出不對勁的氣氛。
閔繼章、鄒柔、閔笑琳坐在餐桌前,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吃飯交談。
而是在等閔先寧,她入了席,大家才動筷子。
餐間,只聽見杯碗盤勺,發(fā)出叮當聲音,四人相對,都有說不出的不自在。
這個時候,一家之主閔繼章,試圖拿出點父親的威嚴,可話一出口,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寧寧,今早我已經(jīng)叫項目經(jīng)理,把文件都準備好了,電話已經(jīng)打給曾經(jīng)理了,這樣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吧?!?p> 曾經(jīng)理,名片上,賀氏戰(zhàn)略投資部的那位。
閔先寧撕了吐司一角,嚼在嘴里沒什么滋味。
半晌,她才回答:“賀勁說,錢就能到,就應(yīng)該沒問題?!?p> “那倒是,那畢竟是賀氏未來的當家人,這點信用還是有的……”
又似乎是為自己找回點面子,閔繼章又補充一句:“再說了,咱們西南宏建也不差多等這幾天?!?p> 閔先寧買賬地點點頭。
兩父女昨晚那點不愉快,好像從沒發(fā)生過一樣,大家統(tǒng)統(tǒng)不提。
鄒柔在一旁不停地跟閔先寧說,你爸爸有多疼你,期中考試考得不好,你爸爸也是干著急。
“寧寧,你要用功啊,有不會的,可以多問問你姐姐?!?p> 閔笑琳皮笑肉不笑,鼻子里輕聲哼了一句,側(cè)過頭去。
閔先寧對繼母,笑著說好。
吃完早飯,鄒柔還提議,叫司機送閔笑琳和閔先寧兩姐妹去上學。
往常,這可沒有閔先寧的份。
雖然她們是姐妹,讀同一間學校,同一時間出門,但閔家就像只有一個女兒似的,只富養(yǎng)閔笑琳。
今天不用坐公交,閔先寧坐在邁騰的商務(wù)車的后座上,慢慢伸直腿,悠閑看窗外倒退風景。
她還真有點好奇,賀家到底給西南宏建投了多少錢。
一百萬?
一千萬?
還是一個億?
無論怎樣,只是幫她買了一張車票,可真貴??!
————
閔先寧幫賀勁代寫作業(yè)的人生,突如其來,就這么開始了。
早上到校,桌上放了一把報箱鑰匙,鑰匙上還拴著一個號碼牌。
就跟尋寶游戲一樣,閔先寧走到操場側(cè)面的郵箱,按圖索驥,打開箱子,就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套全新的高三課本。
里面還留了字條:以后寫好的作業(yè)放在這里。
問候賀勁祖宗的欲望,在腹中翻滾,閔先寧壓了又壓,最后嘆口氣,還是把厚厚一摞課本,分幾次取走了。
她沒敢讓小秋秋看見,回到教室,立馬給塞進了大書包里。
是,她和賀勁的關(guān)系馬上就要藏不住了,可閔先寧還是抱著能藏一天是一天的心情,希望賀勁能突然改變想法,讓自己免于陷入輿論的暴風眼中。
講心里話,關(guān)系公開,她都能猜到全校師生會說什么——
顏值不匹配??;
身份不匹配啊;
完全不是一路人,怎么混到一起去,巴拉巴拉。
不配,兩個字,足以涵蓋一切。
到了公開那天,也不知道要鬧成什么奶奶樣子。
“唉?!?p> 閔先寧不自覺嘆氣出聲,引來小秋秋側(cè)目看她,正上著英文課,借口語對話的機會,小秋秋拉她練八卦。
“你什么嘆氣?”
閔先寧:“Nothing?!保]什么)
這回輪到小秋秋嘆氣。
“It’s your turn now.Why are you sighing?”(你又嘆什么氣?)
“我懷疑范辛海出軌了?!?p> 小秋秋垂頭喪氣,說到這個,像被霜打了一樣。
閔先寧睜大眼睛,嘴巴停在閉口音的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英文對話還要不要繼續(xù)下去。
“我發(fā)現(xiàn)范辛海鬼鬼祟祟的跟別人傳遞情書,先寧,你說怎么辦啊。”
“你確定嗎?真的是情書?”
煩就煩在這。
小秋秋并沒有捉到實質(zhì)證據(jù),只是在范辛海的書包里發(fā)現(xiàn)了陌生筆記。
當時她要仔細看,一把叫范辛海給搶了過去。
兩人為此鬧了一場,最后打上課鈴,才不得不回了教室。
此刻,就別提小秋秋心里有多不甘心了。
“先寧,從今天開始我要嚴密盯梢,你也幫我留意,看有沒有可疑的人,總?cè)ジ呷税嗷斡??!?p> “哦?!?p> 小秋秋神秘道:“我懷疑小三就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