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馬車陸續(xù)到達,客人由侍女攙扶著走下馬車。
人多起來,孟東玄先前體會到的詭異氣氛也慢慢被沖淡。
為了安慰顏寶兒,他緩和語氣溫言道:“進去吧,你不要亂跑,跟緊我?!?p> 一切看似恢復了正常,但是他心中仍有隱隱不安。
這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他看來就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妖窟。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在紅衣侍女的帶領下走進了銅雀樓。
在進門的那一剎那,他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這才是真正的銅雀樓,元陽城內(nèi)廣為流傳的夢幻之地。
銅雀樓共三層,裝飾奢華,往來賓客很多。
數(shù)以萬計的夜明珠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成為銅雀樓中最主要的光源。
一樓中央是一座十丈見方的白玉蓮花臺,四周用低矮的紅木欄桿圍著,是供賓客宴飲享樂的隔間。
素雅的紗幔和珍珠做簾,將一個個房間分隔開來,風一吹,珠簾搖曳相互碰撞,既能遮擋視線,又能倒映出朦朧的人影,引人無限遐想。
白玉蓮花臺下面是一個天然的溫泉眼。
為了能物盡其用,銅雀樓的老板在白玉蓮花臺周圍人工開鑿出一條半丈寬的水渠,水面上臥著大大小小的金蓮,隨水流不停地移動旋轉(zhuǎn)。
更巧妙的是,溫泉水的熱氣氤氳升騰,即使樓外天寒地凍,室內(nèi)依舊溫暖如春。
白玉蓮花臺外圍是四個沉香木柱,木柱上擺放著四個暗紅色瑪瑙獸首,似牛又像鹿,說不清是什么動物。
濃郁香醇的果酒從四個獸首的口中不斷吐出,發(fā)出山間清泉般清脆的水流聲。酒香經(jīng)溫泉水的熱氣再次蒸騰發(fā)酵,空氣中都四散著醉人的芬芳。
樓庭之中,每隔步余就栽著一顆熠熠生輝的玉樹銀花,每一寸都厚鋪著玲瓏鮮嫩的花瓣,即使赤足踏上也只覺溫潤。
孟東玄任由幾個舞姬拉扯著坐倒在一方金絲軟塌上。
四周被珠簾紗幔遮擋著,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半空中懸著幾盞夜明珠照明,柔媚的嬌笑聲和濃郁的香氣漂浮在空氣中。
長相精致的小童魚貫而出,送上珍饈美酒和山珍海味,任賓客品嘗。
突然從隔壁包廂中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
“這可是上等的蘇錦,可不能撕壞了?!?p> “呸,小妖精?!鄙n老的男聲喘著粗氣:“蘇錦算什么,這就讓你見識見識?!?p> 孟東玄覺得很尷尬,端起清茶擋在面前。他千算萬算也沒料到,率先打破這平靜的,竟是顏寶兒。
“孟大哥”顏寶兒嗖地一聲放下碗,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正色道。
盛長安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一口老血哽在心口。
周圍鶯鶯燕燕的舞姬,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看向顏寶兒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曖昧。
“這位小公子,生得可真俊俏?!币幻碇G色輕紗的舞姬靠在顏寶兒肩上,嬌滴滴地替她斟上一杯酒。
顏寶兒身體一僵,笑容漸漸消失,面容逐漸扭曲。
幾個舞姬紛紛熱情地湊上來:
“奴家綠柳,奴家春桃,奴家杏枝,一同來伺候二位公子。”
顏寶兒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止不住地搖頭,嘴里還含著一顆荔枝核,支支吾吾地拉扯孟東玄的衣袖。
畢竟是個小女孩,再待下去恐怕會露餡。
孟東玄如此想著,找了個借口帶著顏寶兒偷溜出去。
他們來到儲物間,這里人跡稀少。
顏寶兒撫著胸脯,接過孟東玄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用又力拍了拍紅彤彤的臉蛋:
“沒、沒事兒?!?p> 孟東玄強忍著笑意:“那我們分頭去查,你注意安全。一個時辰后,我們還在這里回合。”
顏寶兒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放心吧?!?p> 他們二人相互頷首致意,下一刻就各自去銅雀樓中打探。
路過一個又一個隔間,無數(shù)的紗帳和珠簾,燭火幽暗,到處都是鶯歌燕語,亂做一團。
杯酒合歡,花容滿面醉香風。
孟東玄找了半天,卻始終尋不到掌柜的蹤跡,就連一個管事的人都沒見到,只有嬌媚的侍女和呆愣楞的仆從。
他皺了皺眉頭,心想如此大海撈針下去也不是辦法。
只能試試……
他攔住了一名送酒的白衣侍女:“請帶我去見你們掌柜的,我有生意想和他談。”
白衣侍女愣了愣神,隨后才木訥地說道:“跟我來吧。”
跟在白衣侍女身后,拾級而上,一直來到了銅雀樓的頂層。
引路的白衣侍女提著一盞用帛包裹著的夜明珠,那一點微弱的瑩白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公子,前面就是九掌柜的房間,奴兒馬上就去通報。”
白衣侍女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標準的弧度,眼睛卻沒有動。
孟東玄從腳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不,不對。
白衣侍女轉(zhuǎn)過頭回話的時候,脖子竟向后轉(zhuǎn)過一百八十度,而肩膀卻一動不動,頭和身體仿佛是分離的。
一個正常的人,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動作。
除非,她不是人。
孟東玄趕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白衣侍女漆黑的后腦勺,將體內(nèi)的真氣逐步醞釀到掌心,生怕這顆頭顱生出什么異變。
“夫人,有客到。”白衣侍女彎腰在門口,甜美地通報
半晌,也不見有人回應。
白衣侍女輕輕推開雕花木門,一陣風吹來,撩起淡紫色的輕紗簾帳,房中空無一人。
“公子,請先進去等候,我去找酒掌柜來?!?p> 說罷,白衣侍女便提著夜明珠行了個禮,噠噠噠地下樓梯離開了。
徒留孟東玄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門口,一時間竟不知是進是退。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個圈套。
不過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孟東玄把心一橫,閃身飛躍進酒掌柜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