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月巫才剛敲響房間大門,房門立即被打開,衛(wèi)曙的樣貌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的右手停留在空氣中,正想要第二次敲房門,十分尷尬。
衛(wèi)曙這數(shù)秒就這樣看著月巫舉起右手沒有其他的動作。
氣氛一度變得沉默。
兩個人都不想提起剛才尷尬的事。
「…楊先生…想不到你挺早起床的…」
還是月巫打破了沉默,用平常冷靜的語氣在說話。
只是細心的人會聽到她的聲線在幾乎察覺不到的程度在顫抖。
月巫滿是紅暈的臉頰﹑通紅的耳朵也顯示了她內心的情緒沒有聽起來般如此平靜。
她看著衛(wèi)曙身后的玻璃窗。
遠方照射過來的陽光已經(jīng)穿透了夋山上清晨的霧氣和房門的窗戶,肆意地灑落在整個房間中。
站在她前面的衛(wèi)曙高大的身影也遮擋了大量陽光,只有少許陽光穿過衛(wèi)曙身體的縫隙落在月巫身上。
這讓月巫白袍上一些地方被光照亮,但她身體更多的地方卻隱藏在衛(wèi)曙的陰影中。
「其他舉行心渡儀式的人可是仍躺在床上,仍然發(fā)著他們的美夢。」
當月巫話中提到「美夢」時,衛(wèi)曙嘴角有一點抽搐。
他可不想再發(fā)這些「美夢」。
「這在研究所中十分常見,沒有什么特別?!?p> 衛(wèi)曙的右手放在臉頰上,兩只手指抓著厚框眼鏡的眼鏡腿一下,提醒了她楊明光原本可是一直躲在房間中足不出戶的人。
月巫也輕易把這個話題揭過去,沒有再多作糾纏,這原本就是她隨便找的話題而已。
「楊先生,你今天就要跟陰丹瓊成為了準夫婦了!」
她語氣中充滿喜悅,也夾雜著不想被衛(wèi)曙發(fā)覺的情緒。
陰丹瓊就是那個短發(fā)的月巫,看起來月巫跟她關系也不錯。
兩人一起走向蟾館的飯廳,他已經(jīng)在蟾館中吃過數(shù)頓飯。
衛(wèi)曙也不得不感嘆,他竟然在如此偏遠的夋山上吃到如此豐盛美味的佳肴,完成超出他的預料。
「繩締儀式的步驟是什么?我可是要預備一下!」
夋山上月婚儀式在夋山外聞所未聞,不少步驟與一般的世俗婚禮有不少相似之處,但也有不可忽略的差異。
月巫似乎因為她的朋友要結婚而步伐也變得輕快,聽到他的疑問后搖了搖頭。
「絲毫也不復雜!」
「十分簡單!」
「你們兩人各自把一條繩索系在拴心石上,并把兩條繩索糾纏在一起,就可以了!」
他們在對話時已經(jīng)下了樓梯走到放有大餐桌的飯廳。
衛(wèi)曙才剛拉出椅子坐下時,他才發(fā)覺坐在對面的不再是一面嚴肅莊重的司命月巫,而是他才見過數(shù)面的陰丹瓊,即將和他一起完成月婚儀式的「伴侶」。
剛才帶路的月巫也突然消失。
偌大的飯廳只剩下衛(wèi)曙﹑陰丹瓊和兩人之間的一堆美食佳肴。
兩人一開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一直陷入沉默中。他們便埋頭解決掉自己碗中的食物。
衛(wèi)曙率先說話。
「我之前在夋山上未曾見過你,你也是在蟾館這樣的公館中工作嗎?」
陰丹瓊爽直地回答。
「不是,我在妙嚴所工作的?!?p> 她手中還拿著一根雞骨頭。
她把妙嚴所的大概情況都說了出來,和他之前去過妙嚴所看到的東西大致相同,她沒有嘗試隱瞞任何東西。
當然她也沒有說出妙嚴所十年前出現(xiàn)了大變故,他也沒有問。
「你是出生在夋山上嗎?」
他知道月婚儀式后不少女子都會選擇留在夋山上并誕下自己的子女。
衛(wèi)曙用筷子夾起了碟上被燉得十分松軟的豬肉,放入口中立即化成了肉香和液體流入了他的喉嚨中。
剛大口大口地吃肉的陰丹瓊停了下來,側首看著某一個方向。
「我不是出生在夋山上,我的家鄉(xiāng)是在離夋山不遠的小村莊?!?p> 「小村莊叫光陽村,是一條十分小的村莊?!?p> 「村里的大部份人一日復一日地耕作,大部份人未曾離開過村莊,村外的變革對他們的影響也幾乎為零?!?p> 陰丹瓊突然和他對視,眼中充滿了懷念。
「我當時認為我的將來就是在村中隨便找一個男人結婚,然后生兒育女,最后漸漸老去。」
「直至我的十三歲生日—」
她的眼睛閃過一絲光。
「突然有兩個身穿白袍的女人來到村中,檢查了村中的女子一番,并發(fā)現(xiàn)我有所謂的侍奉月亮的資質?!?p> 「我的父母便送了我來夋山做月巫。」
衛(wèi)曙向她點了點頭。
她的囚籠從小村落變成了夋山。
「我還以為所有月巫都出生于夋山?」
他沒有說關于謝朔女兒的事,他有預感他說出他見過謝朔女兒會引起不好的后果。
「當然不可能!」
她說出夋山上的月巫﹑月侍等加起來足足有上千人。
每一次的月婚儀式都只有八個男子,真正出生在夋山上的人屈指可數(shù),大部份的月巫﹑月侍是出生在夋山附近的村落﹑小鎮(zhèn)。
每一年扶桑陰家都會派出月巫到每一條小村莊選出有侍奉月亮的資格的十三歲女子,并把她們帶回夋山上,把她們培養(yǎng)成負責不同職責工作的月巫﹑月侍。
「為什么你的父母會如此輕易讓你來夋山做月巫?」
衛(wèi)曙之前已從蟾館月巫口中得知她們上了夋山后就再不可以下山了,下半生都要待在夋山上,侍奉著她們所崇拜的月亮。
當然他也不清楚謝朔的女兒身為月巫為何可以下夋山探望她的父親。
聽到這一句話的陰丹瓊先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露出了然之色。
「對了,我都忘記了你不是本地人。」
「這里的人一直相信是夋山上的月巫日日夜夜都侍奉著月亮,才令他們從一場大禍中幸免下來。」
「而且附近患上陽炎病的人都是有月巫照顧救濟才可以減輕病情?!?p> 聽到這的衛(wèi)曙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用紙巾抹了抹嘴角。
他終于從對方口中得了一個重要訊息。
「大禍?」
陰丹瓊搖頭。
「我并不清楚,似乎發(fā)生在數(shù)年前或者更遠的時期?!?p> 「我并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而村中經(jīng)歷過的人也不肯說出來?!?p> 十年前的變故不只在夋山上發(fā)生,而且更波及到附近的村落,比想象中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