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瀾書院花園的小亭子里,夫子準備了上好的花雕為兩位學生慶賀,左丘羽雖不是夫子教出來的,也算是夫子的半個學生了。這次是青陽遜先到了。
“抱歉,因為在家里跟家母討論聘禮的事情,來遲了?!?p> “無妨,左丘羽也還沒到呢?!?p> “我來了,我來了?!弊笄鹩鸢胱甙肱苤^來了,“實在抱歉,因為侯大人吩咐些事情,來遲了?!?p> “無妨無妨。兩位以后都會是大忙人了。老夫才是失禮了,過了半個月才給兩位祝酒?!狈蜃诱f道。
“夫子別這么說,您的恩情學生銘記在心?!鼻嚓栠d說道。
“對了,青陽兄,都過去半個月了,你怎么還沒去將軍府提親?”左丘羽問道。
青陽遜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說來慚愧,我不是很熟悉這些事情,一直在跟家母討論商量呢。”
“有啥好商量的,直接聘禮送過去,轎子把鐘離小姐抬走便是?!弊笄鹩鸫蟠筮诌值卣f道。
“哈哈,來,老夫給兩位倒酒,祝賀兩位官運亨通!”夫子將酒杯滿上。
“來,干了!”
“干了!”
“我是在忙婚事,左丘兄,你最近在忙什么呢?”青陽遜問道。
“其實我在弄一些改革方案,想要為百姓做些實事,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實行,就盡人事,聽天命吧?!?p> “什么改革方案?說來聽聽?!狈蜃诱f道。
左丘羽將酒杯放下,說道:“一個是對百姓的扶助補貼方案。我朝的扶助補貼對象主要是軍人的家庭,缺乏對那些鰥寡孤獨者的扶助,我正在思考如何能夠讓它落實到位。另一個是關于外交方面的方案,不知我朝為何會缺乏與鄰國的往來。外交方面都是由禮部負責的,青陽兄,你可知道為什么?”
青陽遜搖了搖頭,“家父基本不會與我談公事?!?p> “這樣呀。我的方案中提倡加強與鄰國的交流,定期互派使臣,兩國要是有什么困難都可以說出來,大家互幫互助,不至于引起戰(zhàn)爭。還有一個就是,我覺得應該設立一處場所,這處場所可以供天下所有的讀書人暢所欲言而不用擔心會觸怒圣上?!?p> “都是好方案呀,這三個方案要是能實行一個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狈蜃诱f道。
青陽遜又倒了一杯酒,“左丘兄,其實你比我更有才,你可知你為何拿不下這狀元?因為你太過理想化了,無論是你的想法還是你的文章,圣上看了會覺得這個人太過不實際了?!?p> 左丘羽又飲完了一杯,說道:“我懂。許多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我的想法也許是比較難實現(xiàn),也許要靠時間慢慢推移,推移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qū)崿F(xiàn)那么一點點。但是,我不想讓百姓等那么久了,我不想再讓百姓吃那么多苦了,我不想再看到那么多無謂的死亡了。我一定要狠狠地推它一把,因為我也曾是個百姓?!?p> “無論日后如何發(fā)展,老夫都希望兩位能夠不忘初心。來,再干一杯!”
“干了!”
“干!”
“對了,你上次提到的那個某某好像沒有什么別的行動了,好像就是停了下來了。”青陽遜說道。
“是呀,停下來了。也許是在醞釀著更大的暴風雨吧,我倒盼著他能快點行動。”
刑部尚書梁琦帶著一堆補品前往探望恭親王,“王爺,近來身體好些了嗎?”梁琦問道。
“放心,還死不了?!惫вH王端起了一杯茶,“六部尚書一下死了兩個,陛下還真是忍心。”
“那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宰相那邊有什么動作?”恭親王問道。
“宰相大人就是說等,說那人肯定還會出手的?!绷虹卮鸬?。
“是呀,等!發(fā)生了地下室那案子,你們就等,結果人家欺負到本王的頭上了!”
“王爺息怒,您真的確定這兩件案子都是同一人所為?”梁琦問道。
“肯定是,這家伙打著正義的旗號作案,其實他只不過是想殺人,他想殺光我們。對方應該不止一個人。”
“照這么說的話,我、工部尚書赫連孤、戶部尚書賈應、宰相大人還有王爺您都和對方有仇,都是對方報復的對象,王爺可想到這人會是誰?”梁琦繼續(xù)問道。
“想不到?!惫вH王飲了一口茶。
“您覺得會不會是鐘離牧想除掉我們?”
“不會是鐘離牧,莫說案發(fā)時他不在京城,就是他在京城也不會耍這種手段,他要是想對付我們,就在大街上真刀真槍地做了。”
“那王爺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聽聞將軍府要與禮部尚書結親家了,這兩家結合在一起,可不得了?!?p> “青陽謙他不是不會多管閑事么?”
“別小看青陽謙?!?p> “難不成我們要阻止這門婚事?”
“用不著,等到將軍府多拉幾個幫手的時候,除掉它就是很簡單的事情了?!?p> “妹妹,這青陽遜怎么還沒上門提親呀?是不是有新歡了?”鐘離未調(diào)侃道。
“瞎說什么!青陽公子才考上狀元,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辩婋x千碧說道。
“不如我去禮部尚書府上拜訪一下,催一催他?!?p> “二哥!現(xiàn)在是恨不得我趕緊嫁出去么?”
“哪里的話,我是希望妹妹一輩子都不要嫁,天天做飯給我吃?!?p> “哼!”鐘離千碧別過頭去。
此時千鈞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將軍!將軍!大事不好!”
“千鈞,何事如此著急?”鐘離牧問道。
“西南邕州守將駱一閣煽動邊防十萬將士造反,目前,郁林、蒼梧和貴州不戰(zhàn)而降,保守估計,駱一閣現(xiàn)在至少有十五萬將士?!?p> “什么!”鐘離牧用了拍了一下桌子,“駱一閣……千鈞,我們進宮去!”
“是,將軍?!?p> “爹爹又要去打仗了嗎?”鐘離千碧拉住了鐘離牧的手。
鐘離牧掩飾住自己的怒氣,說道:“爹爹只是進宮給陛下出些計策,避免更多傷亡,碧兒乖?!?p> 鐘離千碧懂事地放開了手。
“二哥,爹爹是不是又要離開好幾年了呀?”鐘離牧出門之后,鐘離千碧問道。
“妹妹別著急,這次不一定會派父親去,還有別的將軍呢?!辩婋x未安慰道。
“駱一閣,駱一閣,”鐘離未念叨著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聽說過這個名字?!?p> “他是邊防將領,聽說過又有什么?”鐘離千碧問道。
“我想起來了!”鐘離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糟糕!糟糕!感覺事情不太妙!”
“到底怎么回事?快說給我聽聽!”鐘離千碧催促道。
“我是當年在書院聽說這個名字的,他曾經(jīng)是夫子的學生!當然不是跟我們同齡,他以前是夫子的學生,大概比我大十歲左右?!?p> “是他造反,又不是夫子造反,這有什么好擔心的。”
“妹妹,你不懂,這種事非常敏感的!”
“又是內(nèi)憂,又是外亂,什么時候才能讓朕消停一下!這駱一閣為何要造反?誰能給朕解釋一下,是朕虐待百姓了嗎?是賦稅很重嗎?朕難道是昏君嗎!”
“陛下息怒!”眾臣跪伏在地。
“陛下,”太傅說道,“西南叛亂乃是由于駱一閣狼子野心,與陛下無關。”
“駱一閣置百姓安危于不顧,挑起叛亂,實乃其個人野心作祟?!痹紫嗾f道。
“郁林、蒼梧和貴州為何不戰(zhàn)而降?莫非也是早就生出異心?”燕明帝問道。
“陛下,”兵部尚書說道,“臣以為駱一閣領兵十萬,郁林、蒼梧和貴州三地都沒有什么兵力,三地投降只不過是緩兵之計,待到我方援軍抵達,三地定會開城迎接?!?p> “臣贊同兵部尚書的看法?!崩舨可袝f道。
“陛下,臣愿意領兵平定叛亂。”鐘離牧說道。
“誒,只是小小的叛亂,還用不著鐘離將軍出馬,朕聽聞令千金即將與狀元郎大婚,朕又哪里忍心在這種時候?qū)⒛闩沙鋈ィ俊?p> “陛下,臣自當以國事為重?!?p> “鷹揚將軍展鵬!”
“臣在!”
“朕命你帶領二十萬大軍前往西南平定叛亂,不得有誤!”
“臣遵命!”
京城南郊的一處荒山上,天瀾書院的夫子萬秋聲負手而立,眺望著南方。一閣,你努力成為一方守邊大將,就是為了做這樣的事嗎?為師真的不想再看到百姓流離失所了,現(xiàn)在為師遇到了兩名和你一樣優(yōu)秀的學生,他們會用他們的方式來改善這江山社稷,你為何一定要用這種方式?為師擔心出了這樣的事,青陽遜和左丘羽能否被陛下重用都會是個問題了。風吹過萬秋聲的臉頰,揚起了他那白色的鬢角。你為何而讀書?為蕩盡世間不平事。十五年前,那個呆坐在教室角落里與眾人格格不入的男孩是這么回答的。萬秋聲笑了。
此時禁衛(wèi)軍統(tǒng)領薛豹帶著一隊人馬出現(xiàn)在萬秋聲身后,“末將禁衛(wèi)軍統(tǒng)領薛豹,奉陛下密令,請夫子回到天瀾書院。還請夫子配合。”
夫子萬秋聲雖無官職,卻是當世大儒,無人不知,即便是宰相也會對夫子客客氣氣的。
“知道了,我跟你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