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沉?xí)娜A，令狐清歌翻來覆去難眠一晚，還是決定次日陪沉?xí)煌フ谊憢寢專谑呛?，一大清早令狐清歌便不飾釵環(huán)，一水白衣戴了帷帽便出了郡王府。
陸媽媽約了去徽音酒樓的斜對面一家茶館，令狐清歌與沉?xí)鴦偟?，便瞧見個(gè)穿著玫紅色錦衣的媽媽過來，一身富態(tài)，便知定是那陸媽媽。
那媽媽瞧著令狐清歌，那帷帽也不摘，通身氣質(zhì)壓人，一瞧就不是普通人，正想過去陪笑巴結(jié)，卻聽沉?xí)人砸宦暤溃骸皨寢屨堊桑@是我們家夫人，想要了解回雪姑娘與莫公子的事情?！?p> 陸媽媽聽了，就知道這事沒那么簡單，忙行了大禮坐下來道：“不知姑娘與這二位有什么過往不曾，按理來說，我這只是個(gè)局外人，若說出來，他日得罪了誰，怕也不好……”
令狐清歌便輕聲笑道：“無妨，如果你今日告訴我說的詳細(xì)，說的真實(shí)，我必有重賞，若是虛假，怕你在這長陵城，也混不下去了?！?p> 那語氣有三分輕挑，不經(jīng)意間有七分凌厲壓過，陸媽媽聞言，只得說道：“既然姑娘有心知道，我就不妨說說，這回雪姑娘她原是我姐姐樓里面的頭牌，那時(shí)候才十三四歲的年紀(jì)，甚是嬌嫩可人，那個(gè)時(shí)候，西域那邊的商隊(duì)經(jīng)常來往長陵城，其中便有一位眉目最為清秀，氣質(zhì)不凡的公子，便正是莫徽音莫公子了，他常常去西域游玩，帶回來的西域珍寶也不少，高興了便都是賞我們的，我們自然對他印象極深。”
“只是他幾乎瞧不上我姐姐樓里其他的姑娘，有一次聽到回雪彈琵琶，甚是喜歡，兩個(gè)人相交幾夜之后，情分竟然與旁人不同，隔三差五的，這莫公子就跑來一趟，后來還提起了為她贖身的事兒，只不過后來姐姐這樓里發(fā)生了一場大火，基本上都燒的干凈了，這回雪也受了傷，眼瞧著小臉蛋算是毀了，姐姐也攆了她出去，從那以后，的確也沒聽見她的音訊?！?p> “我這也是前幾個(gè)月聽說這馮氏香坊的香料賣的好，這才過來這一趟，誰知道竟然瞧見她了，這臉也好了，我本來合計(jì)，她在這小地方也得不到什么富貴，便想問她要不要和我回樓里，誰知道她話里話外的意思，竟然是攀上了高枝，不打算回頭了?！?p> 攀上了高枝？
令狐清歌警覺凝眸，又聽那媽媽說道：“不過，也不知道攀的誰，說的口氣可不小，而且也瞧著，如今她身家的確不一樣了，那用的穿的似乎都不像個(gè)丫鬟，倒像是個(gè)千金小姐一般，尤其是那掌柜的和夫人對她極其客氣，就像是供祖宗一樣供著，這按照一般來說，若是尋常收了做小妾的，或是撿來做丫鬟的，是斷然不能這一般對待?！?p> 令狐清歌聽了，神情有些隱晦的看向沉?xí)?，而沉?xí)拖袷锹牴适滤频穆犐习a，主動(dòng)開口問道：“那這回雪姑娘后來和莫公子又有什么聯(lián)系么？”
陸媽媽搖搖頭說道：“這就不知道了，我也沒來幾趟，不過瞧著她穿的戴的，倒都是西域那邊的東西，一般人都不大瞧得出來，畢竟我也在脂粉堆里這么些年，這點(diǎn)東西還是能看出來的，絕對沒錯(cuò)，應(yīng)該還是與莫公子有所往來的?！?p> 令狐清歌啞然失笑。
那就是說，莫徽音與回雪實(shí)際上早年間就是認(rèn)得的，然而回雪又另攀上了左長安，那既然如此，為何不與莫公子一刀兩斷，反而糾纏更深，而以莫徽音那凡事看透的玲瓏心，又怎能不知情。
有些事情，令狐清歌不太想得通，但是瞧著陸媽媽能告訴的也都盡告訴了，想來也不能再知道太多，畢竟近幾年回雪都在馮氏香坊過日，想到這，令狐青哥便又多給了那媽媽一錠金子，陸媽媽瞧著金子，立馬揣到了袖子里，一刻也不多留，笑臉含春的點(diǎn)頭走掉。
茶館里，沉?xí)粗顷憢寢岆x開的身影，歪著頭思考道：“小姐，這媽媽說的，對你有什么用么？”
令狐清歌點(diǎn)點(diǎn)頭，沉?xí)允且苫蟮溃骸靶〗?，你這次總該跟我說清楚來龍去脈了吧，為什么突然就要查回雪和莫公子？還有，那天晚上你與郡王子時(shí)離開，又了為什么？我怎么最近這兩天越發(fā)糊涂了？”
“前夜子時(shí)，有人冒充莫徽音給我送信，約我子時(shí)桃源亭渡口相見，過后，又有人來告知郡王，往小了說，是要離間夫妻之情，往大了說，就事關(guān)郡王府與相國府的關(guān)系了，”令狐清歌凝眸說道，“那夜莫徽音很意外我會(huì)在那里，這就是個(gè)局，而莫徽音那天身上有很濃烈的橙花味，回雪上次特意提醒我買些橙花，就說明她喜歡那個(gè)味道……”
“所以小姐覺得回雪姑娘與莫公子之間關(guān)系匪淺，也有可能是要離間郡王與你，然后漁翁得利？”沉?xí)坪趼犆靼琢?，然而令狐清歌卻明顯不太篤定道：“單憑她一個(gè)，我不信，但是我實(shí)在是沒那個(gè)心思再去深挖了，我只是……”
話說一半，令狐清歌有些哽塞，緩了片刻，才又幽幽說道：“從前我只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生在這高門顯貴之間，就應(yīng)該屬于江湖，那般瀟灑不羈，騎著一匹馬，闖蕩天下，累了就一壺酒，我喜歡那樣的生活，可始終都不可能做到了，我每日一醒來，就是方方正正的院子，大家客客氣氣的吃飯，出門逛街遇見的，不過顯貴之家的兒女，若是有什么宴席，也只能入宮，有什么趣兒呢？”
沉?xí)犃?，默默嘆口氣，有些惆悵道：“所以小姐遇見了莫公子，是因?yàn)槟邮墙腥?，他無拘無束，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開心就出去走一走，開心就在酒樓里看熱鬧，這是小姐想要的生活，對嗎？”
令狐清歌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沉?xí)?，有些錯(cuò)愕，卻又后知后覺的笑了笑，沉?xí)詈甯璧氖终f道：“小姐，沉?xí)氵@么多年，多多少少是能看的出來的，雖然小姐你沒怎么和我說過關(guān)于莫公子的事情，可是我能感覺出來，小姐你應(yīng)該也只是羨慕他吧，只是羨慕又談何喜歡呢？”
沉?xí)鴱膩聿徽f，卻什么都明白……
令狐清歌鼻子微微一酸，原來自己那點(diǎn)都沒弄明白的小心思，身邊人都一清二楚，就只有自己糊涂。
“好了小姐，別想那么多了，”沉?xí)俸僖恍Φ?，“昨天，那個(gè)東市上的肘子和蹄花還挺好吃的，我們再去買點(diǎn)嘛?！?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