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靜以望的話還是引起了樊夫人的注意,她起身向長安君質(zhì)問道:“要什么?你親自去將他換回來?”
長安君沉默不語。
紫華拿指頭夾住靜以望的衣袖拉了拉;這邊,靜以望聽得正認真,滿心不悅地推了紫華一把;紫華趁機向靜以望使眼色,示意他出去;靜以望這才不情不愿地拉著粉團兒與眾人一起出了屋去,將房間讓給樊夫人與長安君。
待眾人退去;長安君緩緩道:“若我真作如是想,夫人可有貳言?”
“不敢。自古,陽動而陰應,男唱而女隨,”樊夫人頓了頓,許久后才繼續(xù)道,“若是君上意已決,妾自當從之?!?p> 長安君沉默良久,道:“我若就這么走了……”
樊夫人截口道:“若是就這么走了,你我同粉團兒三人,隱居鄉(xiāng)里,鹿車共挽,安貧樂道,豈不甚好?”
長安君幽幽道:“或許,我們甚好;只是,銜山恐有外戰(zhàn)、內(nèi)患之虞?!?p> 樊夫人:“先前,你是銜山的戰(zhàn)神長安君;護佑一方平安,處處以國為重,體恤民情。而今,淪落至自己府上的階下囚,性命危在旦夕,此時若是為自己……為我們這個家考慮一回,算是很過分嗎?”
“沒有過不過分;只有過不過得去,心里的那道坎兒。拿一己安危,賭銜山上下百姓的安危,請夫人教教我——若是你,會如何選擇?!?p> 樊夫人聞言,頹然坐于椅上。
得知長安君的決定,眾人嘩然;劉清野低聲咕噥道:“我們好不容易將長安君救出來,他就這么回去自投羅網(wǎng)了?”
靜以望悲憤道:“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留戀的?你執(zhí)意要回去受死?”
“你一定知道為什么?!遍L安君微微一笑道,“謝諸位的傾力相救,若有來日,定把酒言謝?!闭f罷,長安君背手出得門去;
劉疏桐上前問道:“夫人?”
樊夫人道:“君上在何處,我們便在何處?!?p> 言畢,樊夫人領著粉團兒隨長安君出得門去。
君侯府內(nèi)外,銜山重兵把手;皇帝司馬寧微服坐鎮(zhèn)君侯府。
理亂堂內(nèi),長安君請命道:“懇請陛下放了花若。罪臣愿任由陛下處置?!?p> 花若:“長安君!”
張佑丞:“哼,你現(xiàn)在有何資格跟我們談條件?你勾結(jié)你府外叛黨,謀反已是事實,殺你,只不過是陛下一道圣旨的事?!?p> 至此,花若才對于伏擊及被俘一事恍然:“原來這是皇帝司馬寧處心積慮設下的連環(huán)計。就是為了可以名正言順的除掉長安君?!?p> 長安君:“確實。但是,余有幸深得銜山百姓的擁愛,若是我對陛下所下的圣旨有異議,即便是你們可以將我殺了,但民間因會同情我而為我抱屈之人,必不再少數(shù);或許,這少數(shù)人對于陛下的江山不足為患,但,也足以造成民心的動搖與潰散。”
張佑丞嘴硬道:“那又如何?陛下的恩德,不言自明;天長日久,百姓自會知曉。進而君民同心?!?p> 長安君:“可是,這需要多久呢?”長安君道,“若是,我死前就向世人言明,我的死乃我心甘情愿而為之,事情是不是就簡單很多?”
得知長安君要含冤受死,花若喊道:“不要!你千萬不能這么做!”
救人心切的長安君來不及回應花若,只繼續(xù)說道:“只要放了花若。你們欲加于我身上的任何罪責——我雖問心無愧,但決計不在世人面前公開否認你們給我所定的罪行。這樣如何?
如此一箭三雕之事,陛下何樂而不為呢?”
“不要!長安君!”花若無助之至,“你不需如此……”
張佑丞斥責長安君道:“住口!陛下的心意,豈是你這將死的罪人可以干涉的!”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司馬寧這才緩緩開口道:“朕雖然不想殺你,但你要知道,你必須死。唯有你的死,才能熄西風怒火,滅銜山讒言。若你向世人言名,你乃自愿負罪而死,更可消除百姓心中對朕的無端恨意。
此事,朕就依你。來人??!放了花若?!?p> 張佑丞:“陛下!“
司馬寧:“無須多言?!?p> 兩個士兵聽令,押著花若欲出門去;花若掙扎不能,義憤道:
“你這皇帝怎能如此糊涂,忠奸不分,是非不明!竟想處死一國之內(nèi),唯一善戰(zhàn)的忠良之臣,這究竟是何掌國為君之道?銜山國果然已是今非昔比,你一定會后悔的!”
話將將說完,花若被侍衛(wèi)強行押了出去。
司馬寧:“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長安君作禮道:“罪臣還有一事相求。罪臣死不足惜,但君侯府上下皆為無辜,望陛下寬宏大量,免其一死,只作流放處理?!?p> 司馬寧沉吟片刻,道:“準了。”
“多謝陛下隆恩?!遍L安君看了看兩邊的侍衛(wèi),伸出兩手欲束手就擒:“余的命,是陛下的了?!?p> 確實,施計誅殺長安君一事從頭到尾都為司馬寧所支持;但這獻計之人,卻正是丞相張佑丞。
原來,一直以來,張佑丞都力勸司馬寧除掉長安君:
“我們橫豎都需要殺了長安君,一是為熄滅關(guān)于陛下對先皇之死不作為等等的,一干不利的謠言,樹立吾皇龍威,凝聚民心,穩(wěn)固社稷江山;
二是向因二王子之死而蠢蠢欲動的西風國交差,杜絕了他們以任何借口挑起輿論壓力,借機發(fā)起勞民傷財?shù)膽?zhàn)時;
三是,自先帝駕崩后,朝廷內(nèi)外人心飄搖,臣更是聽聞,有力主承先帝‘兄終弟及’遺詔,立長安君為新主的言論動向;
由此三點,長安君若是不除,后患無窮。
但,為了除去長安君,光靠先前那些捕風捉影的弒君傳言還不夠;為了殺的讓人口服心服,恐怕要略施計謀。
司馬寧:“長安君一定要殺嗎?”
張佑丞:“一定要殺,而且,要殺得光明正大,殺得堂堂正正?!?p> 司馬寧皇帝沉默半晌:“如何堂堂正正?”
張佑丞道:“素聞蘭澤國未來世子與長安君私教甚好,我們何不利用二人的關(guān)系,偷偷將陛下即將賜死長安君的消息匿名告之蘭澤國的花若?!?p> 司馬寧不解道:“丞相這是何意?花若與我皇叔交情甚篤,若是收到長安君有難的消息,必定不會坐視不理,若他發(fā)兵救人;屆時,豈不是叫我銜山腹背受敵?”
張佑丞:“陛下,您聽老臣說完。如陛下所言,這消息若是透露出去,花若定不會坐視不理,但,無論他如何為長安君抱不平,若是他想領兵救人,必定要經(jīng)過蘭澤王的同意。
但,依老臣對蘭澤王的了解,他斷然不會同意出兵救人,為了長安君一人,而致蘭澤與銜山主國為敵?!?p> 司馬寧:“所以,丞相的意思是?”
張佑丞:“依老臣所見,既然,蘭澤王不會允許發(fā)兵,與銜山正面沖突;那么,救人心切又手無重兵的花若,必定只有一條路可走:施計救人。屆時,陛下只需在君侯府周圍安排幾隊伏兵,在他們?nèi)敫热酥畷r,將他們抓個正著……”
司馬寧:“所以,就可以謀反之罪,名正言順地將其處斬?”
張佑丞搖搖頭:“我們陛下宅心仁厚,且有好生之德;雖,長安君有犯上作亂之行,念其對銜山的功績,免其斬刑,賜以毒酒;其親眷嘛,皆免其死罪,遣散為民,不予追究。如此,陛下不僅可以將長安君這個引發(fā)戰(zhàn)事與權(quán)力之爭的禍首去除,且不必惹得眾怨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