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紅嶺上,楊樹林中。
靜以望已將昨日與師傅所言之事悉數(shù)告知了凌云,哪知,凌云師兄完全不信靜以望所言,他認準了師傅一定是將什么寶物偷偷給了這兩個寶貝徒兒。
“哼,繞了半天圈子,你們還是不肯說出師傅給你們的寶貝唄?所以,你們是真的非要我動手才肯說了?”凌云環(huán)顧靜無風(fēng)與靜以望二人,眼神帶著一股殘忍與冷酷。
“來人?。〗o我打!打到他們說為止!”隨著凌云師兄一聲令下,云幫三兩弟子持鞭上前,輪流抽打靜無風(fēng)與靜以望,直至二人休克暈厥乃止。
靜氏二人也不知自己究竟昏睡多久,兩人均被一盆冷水澆醒,凌云附身于靜以望身前道:
“怎么?還不說實話?這老妖怪到底是給了你們什么寶物值得你倆如此以性命相搏?”
靜無風(fēng)、靜以望無言以對;凌云斜眼看了靜無風(fēng)一眼:“所以,你們果真是打算上演一出寧死不屈的劇了是嗎?哼,那我就成全你們!來人??!”
“等等!”凌云的話還未說完,卻被靜無風(fēng)微弱的聲音打斷了。
凌云笑意盈盈地踱步于靜無風(fēng)身前:“怎么?你肯說了?”
靜無風(fēng)緩緩抬起頭來,艱難地點了點頭道:“是。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訴你。”
凌云喜出望外道:“哦?那太好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你快快說來。”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膘o無風(fēng)艱難道。
“條件?”凌云心生疑慮,“什么條件?”
“我的……我的腿傷嚴重,若不及時醫(yī)治恐日后會無法行走。求大師兄將我……將我弟弟放了,好讓他就近去找醫(yī)者,如此,我才有機會保住我這條腿?!膘o無風(fēng)吃力地說道。
“放了他?”凌云話語中透露著幾分不悅。
靜以望當(dāng)即便明白姐姐的用意:“她是想犧牲自己來還我一條活命!”
靜以望紅著眼圈向靜無風(fēng)喊道:“不要!我不要走!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起!”
凌云冷哼道:“你小子倒是有骨氣,聽到?jīng)],他說了,他不走!”
靜無風(fēng)一字一頓道:“放了他。還有我在。只要能保住這條腿,我什么都告訴你。否則,若是我倆真的都死了,你才是竹籃打水,空空的白忙活這一場?!?p> 凌云看了一眼靜無風(fēng)那鮮血滿布的小腿,又看了看滿身傷痕的靜以望,一揮手道:
“放了他!”
靜以望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不要!我不走!我要同你在一起!我不走!”
靜無風(fēng)深吸一口氣,向凌云道:“我能跟他說句話嗎?”
凌云掃了二人一眼,背過身去道:“說吧!速戰(zhàn)速決,本座的耐心有限?!?p> 云幫弟子七手八腳將靜以望帶至靜無風(fēng)身前,看見姐姐滿身傷痕的樣子,靜以望再也忍不住了,痛哭流涕。
“即便是此時,她心里想著的,卻還是救我?!?p> 靜無風(fēng)掙扎著想伸手,卻不能,值得眼睜睜看著靜以望,氣若游絲道:
“以望,你聽我說。為了我們兩個,你必須走。你必須去山下替我去找那以最善醫(yī)治創(chuàng)傷的河街醫(yī)者,你知道嗎?否則,若是因為這傷叫我下半輩子瘸了,我倒寧愿一死了之了?!?p> 靜以望痛哭難止;靜無風(fēng)知道時間緊迫,只得咬牙切齒向靜以望命令道:
“快去!聽到?jīng)]!再晚就來不及了!別叫我以后恨你一輩子!快去!快去快回!”
靜以望淚流滿面,扶住靜無風(fēng)的肩,拼命搖頭,無論如何也不肯走。
一旁,凌云看得萬分不耐煩:“來人!找兩個人將這廝給我架走!直接送至山下!而后,你們直接回去,替我守著苑門,決計不能叫他偷偷回去喊救兵。”
兩個云幫弟子領(lǐng)命后,拖起靜以望向山下而去,一路上,靜以望絕望的喊叫聲不絕于耳。
“姐姐,這輩子,你都疼著、讓著、處處護著我,我深知我對你的虧欠,這輩子都還不起,更還不清,而今,而今我只恨自己,到底也不能護你周全,我不配做你弟弟……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你為我擔(dān)了這所有的苦、這難……我真的不配……”想到靜無風(fēng)從小到大對自己的照顧和無怨無悔的付出,靜以望淚若泉涌。
當(dāng)前,靜無風(fēng)眼前偏偏浮現(xiàn)的,起初乃是與弟弟相依為命的日日夜夜,而后卻是花若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往事一幕幕,瞬間劃過靜無風(fēng)的腦海:“以前,總聽師傅說,人生如夢。如今看來,果是如此,這一切的一切,可不就是如昨夜的一場夢一般么?”
想起往事的總總,靜無風(fēng)不禁紅了眼圈。
待這倆嘍啰押著靜以望走遠了,凌云不耐地?zé)]手道:“總算是走了,這小子哭得跟殺豬一樣,擾得本座萬分心煩!快!你快快將你知道的秘密速速說來我聽?!?p> 靜無風(fēng)聽著弟弟的哭聲漸行漸遠,逐漸遠到聽不見了,這才松了口氣,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
“好,我這就將秘密告知于你?!膘o無風(fēng)頓了頓道,“大師兄應(yīng)該聽說過師祖吧?”
凌云問道:“你是說那位傳說中得道升仙的師祖,同一法師?”
靜無風(fēng)微微點頭道:“正是他?!?p> 凌云道:“他怎么了?同師傅這寶貝有何干系?”
靜無風(fēng)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繼續(xù)道:“正是與他有干?!?p> “哦?你且速速說來我聽。”凌云興味盎然道。
“我一定要為以望正確更多的時間。”如此想著,靜無風(fēng)便向凌云道:
“我口渴欲裂,不知可否向大師兄討口水喝,也好向師兄敘述詳情?!?p> 凌云一臉不耐煩,無奈求寶心切,便命人取水與靜無風(fēng)飲了。
靜無風(fēng)不慌不忙地喝了個飽,心想:“都說誓死不做餓死鬼,如今,我倒是無此之虞?;仡^,倘是在黃泉之下遇見了師傅,也不至叫他過于悲傷罷?!?p> 如此想著,靜無風(fēng)忍不住暗自發(fā)笑:“只是,還未來得及去祭拜父親,而下落不明的母親,此生恐也是無緣再見?!彼技按?,靜無風(fēng)心有不甘。
“這水也喝好了,你倒是快講吧!”凌云催促道。
靜無風(fēng)抬頭看了凌云一眼,忍不住沖著他微微一笑;這無端一笑,倒是將凌云給笑糊涂了:
“你……你笑什么?你倒是快說??!那寶貝的下落呢!跟同一那老妖怪有甚干系?”
靜無風(fēng)又再笑;凌云兇惡道:“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給撕了?叫你以后都只能頂著這張丑臉,永世沒法見人!”
靜無風(fēng)道:“沒有什么寶貝,師祖他老人家與此事也毫無干系?!?p> 凌云:“一派胡言!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犟。”
靜無風(fēng):“之前,我們本就已經(jīng)據(jù)實相告,無奈大師兄對于此事的妄念太深,反以為我們是護寶心切,而誆騙于你?!?p> “你!”凌云震怒不已。
靜無風(fēng)淡然一笑道:“信不信由你,我言盡于此。事實上,師傅臨走前,確實囑咐過我一事,但卻于寶物無關(guān),乃是事關(guān)天下蒼生?!?p> 凌云:“你到底在說什么?”
原來,那日,玄知真人知自己天命將近,便將自己此生為及完成之余念,轉(zhuǎn)托給了靜無風(fēng)與靜以望二人來代為完成。
玄知真人:“吾先前尚能行走之時,曾夜觀天象,察烽煙繞三國,大亂始將至耶;若無力挽狂瀾之人,百姓必遭荼毒,民不聊生。
蓋為師命雖不久,卻不忍任蒼生受無辜戰(zhàn)火之蹂躪?!?p> 靜無風(fēng)、靜以望聞此言,皆驚;靜無風(fēng)道:“如此,該當(dāng)如何?師傅可是有破解之道?”
玄知真人道:“不瞞你們說,吾曾欲前往天神山鬼峰覓師祖之蹤,以此事相求,邀其相助?!?p> 靜無風(fēng)訝然道:“師……祖?但是,他老人家不是早已經(jīng)仙逝多年了嗎?”
玄知真人搖了搖頭道:“吾師常寡居鬼峰修煉,數(shù)年不出,世盛傳他早已仙逝,但我知他尚在人間?!?p> 靜以望奇道:“所以,師祖他老人家有化解此難之法?”
玄知真人頷首道:“非他莫能助?!?p> 靜氏二人互看一眼,靜無風(fēng)道:“師傅放心,承蒙不棄,我二人定當(dāng)誓死完成師傅遺志?!?p> 亂紅嶺上,凌云聽完靜無風(fēng)之語,冷笑道:“拯救蒼生?蒼生于我凌云何干?我連自己的命運也掌握不了!
想我多年來盡心盡力侍奉師傅左右,只為有朝一日可以繼承他的衣缽。哪知,這老不死的竟毫不知感激,竟將衣缽傳給了九行那廝!
我凌云或許不才,但九行?就那八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家伙,他哪一點能同我比?”
靜無風(fēng)搖搖頭,嘆道:“大師兄,你妄念太執(zhí),著相太深,對此,你可自知否?”
“呸!就憑你,也敢來訓(xùn)我?”凌云連著三四巴掌打過去,靜無風(fēng)被打得口吐鮮血,嘴角淤青,束發(fā)震落一旁,長發(fā)披散肩頭。
這鮮紅的血絲絲滲出,涂于靜無風(fēng)的唇上,卻若胭脂一般,使她那原本蒼白無血的臉上瞬間有了某種奇異的光彩;那肩頭披散的烏發(fā),隨風(fēng)飄動,更是叫眾人看得失了神。
凌云愣了半晌,道:“你……你竟是個女的?”
云幫眾人聞言,哈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個女的?我們竟然一直沒發(fā)現(xiàn)?”
靜無風(fēng)身后一弟子,忍不住伸手捋了捋靜無風(fēng)的長發(fā),又摸了摸她的脖頸兒,嘻嘻笑道:“你這也隱藏得太好了!”
眾云幫弟子嘻嘻笑著,向靜無風(fēng)圍了過來,個個眼中泛著邪光。凌云見狀,知眾意不可為,遂揮手道:
“罷了。左右護法且隨我下山捉方才那廝,至于這個……就交給你們了!”
眾人一片歡呼,為首的張福如上前一步作禮道:“主上,這等美事,我等豈敢先您而為之,
自是需待您一親芳澤之后,我等再……嘿嘿……”
凌云抬手制止道:“我還需往山下擒靜以望那廝,何來時間行此露水之事!”
右護法作禮道:“主上,殺豬何需用牛刀,擒那廝,左護法同我二人足矣,您盡可再次等候我二人佳音便可?!?p> 凌云本無意于男女之事,更不耽于床第之歡,只是,被手下人如此一推一讓,他暗自道:
“若是我再推三阻四,只怕反倒是會弱了我的微風(fēng)?!?p> 如此,凌云點頭默許。左右護法自行下山擒拿靜以望,嶺上數(shù)眾皆摩拳擦掌,緊隨凌云之后;靜無風(fēng)不思自己臨死前,還需受如此之苦,早早欲咬舌自盡,卻被人識破其意,將其嘴撬開,塞了截樹枝進去。
眾人皆散開去,望著身前的凌云,靜無風(fēng)落淚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