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百鬼鬧山
“大爺?!?p> 姜曜推門而進,向守山老人禮貌的問候,只是不知是因為聲音太小還是老人耳背,守山人安座在木凳上抽著旱煙。
姜曜無意間打量著房屋四周,家徒四壁可能不太好聽,可這也是形容守山老人住所最準(zhǔn)確的詞兒了。
空無一物的土胚墻,因為年久失修,已經(jīng)有不少的黃土脫落。一塊東北人家典型的土炕也是只鋪著一張薄被子還打著不少花補丁。得虧單航安康兩人累的要命,不然可上不了這種炕頭。
“小伙子,看啥呢,別嫌棄?!苯淄@家中最簡單不過的陳設(shè),由老人一說不由得尷尬起來。
“哪有,大爺,我家也是農(nóng)村的,不嫌棄?!苯鬃谙灎T前看著光影忽閃中的老人說。
“挺有精神啊,這么一天下來也不喊累。”老人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羅鍋著背贊許姜曜。
“啊,還行,最近有在鍛煉,身體素質(zhì)比這倆兄弟強點兒?!苯滓琅f透過微光看去老人,老人的眼神雖不得太清,姜曜依舊從這風(fēng)燭殘年的守山人眼中感覺到無盡的渾濁空洞。生怕一陣冷風(fēng)穿門而過后,老人受風(fēng)寒就此歇菜。
“你身體太好了,我多少年都沒見過你這么體質(zhì)好的人了?!崩先顺闊煹目障豆笮Γz毫不顧及已經(jīng)睡著兩人。
“大爺,您能看出我身體好?”姜曜不由得將脖子前伸了伸,心里卻是被這笑聲弄得發(fā)了毛。不由得揣測起這老人的身份來。
“好啊。”老人扔掉煙蒂,顫悠悠的踩滅,在木桌的對面伸出枯槁般的老手,指著姜曜的眉心處。
“大爺,我這兒怎么了?”姜曜明知故問,也指著自己眉心處。
“哈哈哈,小伙子,出門在外的確是要多留心,你這東西本就非世間凡物,凡人不可強求,我對它沒有歪心思?!笔厣饺酥匦伦啬咀缹γ?,大笑而言,只是這爽朗的笑聲都摻雜著咳嗽。姜曜沒目睹過生命的凋零,生怕老人背過氣兒去,當(dāng)場沒了。
“爺爺,您今年多大歲數(shù)了,還一個人住在這兒?!苯撞黹_話題。
“七十九歲咯,我不在這我也沒地方去?!?p> “八十了,八十了,高壽?!泵耖g常說,問壽問壽,不提有九。不管是七十九歲還是八十九歲,都加上一歲,喚做整數(shù),為了圖個吉利,圖個長壽。姜曜隨口應(yīng)承,卻無話可接。
“孩子,今晚你能來這兒,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我的宿命在這兒了,晚上無論什么事兒,不要出門,我來應(yīng)付?!崩先私K于平穩(wěn)了自己的身體,不再笑,也不再咳嗽,古井不波的看著身前后生。
而于姜曜而言,已是人生凜冬的老人,此刻就如同一口干枯多年的青磚堆砌的老井。
“好?!苯c點頭。
雖然在這陌生至極的地方遇到這么一位古怪的老人,而自己也是魑魅魍魎見得太多,可姜曜的直覺始終在誘導(dǎo)著他,告誡著他:這位老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甚至?xí)谶@月黑風(fēng)高夜幫自己一把。
無言對坐,黑暗中的守山老人,一口又一口的嘬著旱煙,仿佛吸了一輩子還沒有吸到最痛快的境界。而刨去這細微的動作,枯坐的老人宛如一尊發(fā)黑的蠟像,半點人的生氣都再也不見。
一聲悶雷從天降,劈在山頂土房前。沒有先覺的姜曜一個激靈,碰倒桌上的蠟燭,蠟燭正好熄滅。
“快躺下,不要亂動了。”
蠟像開在徹底漆黑的屋里口,毫無困意的姜曜也只好上炕。
雷聲過后,刷刷的大風(fēng)吹動著山上的林木,剛邁入秋天的樹葉,并不是多么的不堪一擊,可卻實實的被刮得沙沙作響。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雖說這房屋建在山頂?shù)谋筹L(fēng)坡,而且離著山頂還有著一段距離,下雨難積水,下雪不積雪??山走€是忍不住這土胚房被這颶風(fēng)就此席卷而散,更是擔(dān)心這一屋子的人生命安危。
風(fēng)勢越來越大,姜曜借著夜光看到自己手表,正是凌晨十一點半。按古法來算,正為一日之中陰氣最盛的子時,也就是太極生命鐘的陰極,陰長陽消,此時間正為所有陰間鬼怪出沒最佳之時。
枯坐幾個鐘頭的老人,踩滅手中最后一只旱煙,屋里的一點紅色光點就此也消失后,老人依舊是不疾不徐的推開古舊的木門。
出門去迎接這滿山的風(fēng)雨,去迎接這滿山覬覦天眼的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