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參觀
敬老院里徐徐升起了一面嶄新的五星紅旗，方一梅瞇起眼睛看了半天，五星紅旗在風中高高飄揚。
為防萬一，一梅改了個發(fā)型，把頭發(fā)剪成清爽的短發(fā)，還破天荒地化了個淡妝。
老天保佑，這下子李院長該不會輕易認出自己來了吧？
一陣汽車馬達聲由遠而近。
一梅回頭微笑著對緊張不安的老人們說：
“咱們是新陽最好的敬老院，你們都是敬老院最好的院民。他們是來向咱們學習的，咱們怕啥？”
民政局趙副局長在虎口鎮(zhèn)黨高官、鎮(zhèn)長、王副鎮(zhèn)長等人的陪同下，已經(jīng)下車走到大門上了。
公孫華、一梅和任閑、陳志等人趕緊跑步上前去迎接。
忽然身后鼓樂齊鳴，混子在大門口放起了一掛長長的鞭炮……
一梅嚇了一跳，驚魂未定時，趙副局長等人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在嗆鼻的煙霧中，忽然就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了。
“這也太隆重了呀，跟娶新媳婦似的”，趙副局長笑著對左右并肩而行的書記和鎮(zhèn)長說，“再說，放鞭炮也污染環(huán)境呀……”
書記和鎮(zhèn)長難得的步調(diào)一致，異口同聲地說：“下不為例?！?p> 一梅連忙說：“歡迎趙局長和各位院長蒞臨本院指導工作……”
趙副局長剛握住了一梅的手，聲音就被一梅身后驚天動地的聲浪淹沒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老人們揮舞著一只只蒼老的手，幾乎是機械地反復地喊叫著這幾句口號。
這都是公孫華的安排。
這種歡迎儀式歷經(jīng)了多少年，雖然毫無創(chuàng)意，又很俗氣，卻經(jīng)久耐用到今天。
一梅只看見趙副局長張著嘴，也聽不清局長在講什么，她根據(jù)他的口型臆測了半天，也推測不出個所以然，只好禮節(jié)性地點頭微笑。
他身后，是一顆顆新陽縣各鄉(xiāng)鎮(zhèn)敬老院院長的頭:一張張大小胖瘦黑白五官炯然不同的臉。
韓店鎮(zhèn)李院長的臉也赫然在其中，方一梅有點小緊張，趕緊收回了目光。
“方院長真是熱心養(yǎng)老事業(yè)，甘于奉獻青春的五好青年?。 壁w副局長忽然大聲喊叫道。
一梅也大聲回喊道：“趙局長過獎了，我是共產(chǎn)黨員，我喜歡和這些可愛的老人們在一起！”
公孫華和任閑正忙著揮手叫老人們安靜了下來。
突兀的，方一梅的大嗓門剎車不及，在突然安靜下來了的人們耳邊嗡嗡炸響。
一梅尷尬地呆在風中凌亂，老人們咧著嘴哄笑起來。
趙副局長冷不防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他被一梅的超級大聲波，震得倒退了兩三米遠。
王副鎮(zhèn)長忙出來說：“哎呀一梅，恁這副好嗓子，開大會就省了麥克風了喲！”
公孫華也跨前一步救場，請大家往院里去參觀。
一梅心里默默地一個個數(shù)著，新陽縣二十三個鄉(xiāng)，除了自己，二十二個敬老院院長，一個不少。
經(jīng)過一梅身邊時，韓店李院長停了下來，仔細地上下打量著方一梅，似曾相識。
他狐疑地問一梅：“方院長，咱們在哪兒見過吧？”
一梅心里緊張，表面上卻若無其事的淡定，她笑了笑調(diào)皮地說：“咱們？不會是在夢里吧……”
后面幾個院長都捧腹大笑，想不到老實巴交的李院長也會這種老套路。
有人打趣說：“老李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恁還有這一手？老司機，老司機……”
還有人擠眉弄眼地說：“老李哎，老司機帶帶俺唄……”
李院長愕然說：“俺都不會開車，咋會是老司機呢？帶著恁，帶溝里去嗎？”
說完，他低下頭，滿腦子搜索著認識方一梅的線索，根本再沒聽見身邊眾人的打趣。
而一梅，早已快步跟上了前邊的隊伍。
公孫華和陳志口若懸河地向大家介紹著虎口經(jīng)驗，趙副局長耐著性子聽著，卻忽然打了個大呵欠。
公孫華尷尬地閉了嘴，心想，難道局長也跟自己一樣，昨晚也熬夜打麻將了？
趙副局長忽然聽見了老李婆屋里有孩子的笑聲，驚訝地問：“那是誰家的孩子呀？”
“是個棄嬰，一出生就是嚴重的唇腭裂，所以被丟棄在敬老院大門上……”公孫華忙回答說。
“去看看孩子吧。”趙副局長來了興趣，率先走向老李婆的屋子。
“老人家，恁受累了……”趙副局長握著老李婆的手，親切地說。
老李婆受寵若驚，顫抖著嘴唇，一時竟緊張成了結(jié)巴：“俺，俺稀，稀罕小，小，小金寶……”
這是真心話，自從有了小金寶，老倆口仿佛年輕了許多。
好象把金寶撫養(yǎng)大，成了他們不可推卸的歷史責任似的——金寶不長大，他們就只好一直活下去。
老李頭使勁地咳嗽著狠刷存在感。
一男一女，同屋而居，趙副局長自然明白他的身份，卻故意笑著逗他：“老人家，恁可是著涼感冒了嗎？”
老李頭著急地說：“剛才喝水喝急了，嗆著了……”
大家都心領(lǐng)神會地笑了起來。
任閑說了金寶去南陽治療的情況，趙副局長說：“一定要給孩子治好病，人家《水滸》里的魯智深還知道‘救人須救徹’呢，咱們共產(chǎn)黨人更要救人救到底！”
他又轉(zhuǎn)身對老李婆說：“老人家，有啥困難，有啥要求就提出來，黨和政府一定會給恁解決好！小金寶就托附給恁了！”
老李婆從來沒有覺得撫養(yǎng)小金寶，如今竟成了肩負重任。
她抱緊了小金寶，只會使勁點頭，嘴唇哆哆嗦嗦，激動的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