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長安

　　這次行程，人數(shù)眾多，加上武帝年事已高，行進速度無比緩慢。

　　有時還會停下來，打打獵。

　　所幸天氣一直不錯，到第十五天，進入渭南境內(nèi)，經(jīng)過華山。

　　華山之名，最早出現(xiàn)于《山海經(jīng)》中，是中華民族的圣山，是華夏之根。由于華山險峻，極少有人登臨，此前歷代帝王多祭東岳泰山，若祭華山，也只在山下廟宇舉行大典。

　　自古華山一條路，沈夢昔登過的華山，修了棧道，加了鐵索，還嚇個半死，如今的華山，她也只配想想。

　　不禁想起金庸的華山論劍，拿出玉笛，吹了一段《世間始終你好》，簡兒說好聽，要再聽一遍。

　　李隆基爬上車，和簡兒靠在一起，聽完說，聽了姑姑的曲子，不知為何只想去攀登華山，沈夢昔聽了哈哈笑。

　　沈夢昔指著險峻山峰，給他們講了一段《華山論劍》，聽得兩個少年豪情萬丈，忍不住跳下車，縱馬奔馳而去，激起塵土飛揚，鹿兒氣得拉下車簾。

　　沈夢昔沒想到的是，李隆基一直對華山念念不忘，若干年后，李隆基稱帝，會命人開鑿華山路，設(shè)立壇場。

　　“九天昌閭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八百里的路程，走了二十多天，終于到達長安。

　　長安，取義長治久安，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城市，是隋唐時期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真正的世界中心。

　　武帝儀仗要走朱雀大街，所以隊伍拐了個彎，從城南明德門進城。

　　馬車上了一條筆直寬闊的大路，這條路是朱雀大街的延伸，向南直達終南山。

　　尚儀局開始整理隊伍，奏起鼓樂，支起華蓋，擺起全副儀仗。胤兒跟李顯李旦的兒子們一起，騎馬隨著儀仗進城，所有馬車車簾則全部放下，車速放慢，經(jīng)明德門，進入長安。

　　明德門城門寬五十余米，左中右三個紅漆城門全部大開，城中先頭到達的官員權(quán)貴都出城迎接，駐扎長安的各國使者也盡數(shù)來了，而等待進城出城的百姓則遠遠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只有馬蹄踏踏，不聞一絲人聲，車輪滾滾，緩慢而肅穆地，馬車進入明德門的深長的門洞，仿佛一條隧道，沈夢昔隱隱覺得，自己的人生將有一次不由自主地步入一個新的階段了。

　　光線一亮，已經(jīng)出了重重城門，進入朱雀大街。

　　這條寬一百五十米，長五千余米的大街，直通皇城朱雀門。沈夢昔目力所及之處，只是前后不到頭的儀仗。

　　暮年的武帝，走在隊伍的最前端，坐在高高的龍輦中，不知她的心情，是何等壯懷激烈！

　　整個長安城面積約為88平方公里，外郭城城墻周長約為36公里，每邊城墻各有三個城門，十二座城門兩兩相對，形成六條貫通城門的大街，中間南北向的朱雀大街就是長安城的中軸線，以街為界，東邊歸萬年縣管轄，西邊歸長安縣管轄。

　　長安城規(guī)模宏偉，布局嚴謹，結(jié)構(gòu)對稱，排列整齊，南北11條街，東西14條街，形成110個坊，仿佛一個巨大棋盤，這對于整理控患者沈夢昔來說，十分中意。

　　三個孩子都沒有來過長安，她看著手中輿圖，找到興道坊，指著東南角說：“我們的家，就在這里?！庇种钢魇斜泵娴孽啡徽f：“這里還有一處宅子，那里去買東西非常方便，你們知道為什么說買東西，不說買南北嗎？”

　　鹿兒搶著說：“因為東市西市唄！可，洛陽有南市北市??？”

　　沈夢昔一攤手，“誰知道呢？”

　　“阿娘，陛下為何突然回長安？”簡兒忽然問。

　　“你說呢？”

　　簡兒小聲說：“是陛下立了三舅父為太子的原因吧。”只說了這一句，就不再多說了。

　　沈夢昔笑了，這孩子學(xué)著謹慎了。

　　武帝執(zhí)政期間，大多住在副都洛陽，一是長安人口太多，交通又不是十分便利，而洛陽水路交通發(fā)達，經(jīng)濟活動更加便利，二是武帝想?yún)^(qū)別于李氏王朝，武周建立，定都就是洛陽。如今返回長安，完全是為了政權(quán)考慮。大概，她對朝政的把持，已經(jīng)不如從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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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攸暨這次住在了興道坊公主府，他在長安沒有宅子。來長安之前，沈夢昔暗示他，可以納妾或者找個通房，但他拒絕了。

　　沈夢昔有些好奇地看他，武攸暨回避她灼灼的視線，“這樣很好。”

　　沈夢昔聳肩，“隨你?！?p>　　武攸暨早知道嚴季康不是面首，李家武家的女子，大多隨心所欲，一半以上的公主郡主都養(yǎng)了面首。對于太平，他只感嘆她與薛紹情深，這么多年來，依然矢志不渝。

　　他常常聽到太平吹笛撫琴，樂聲中傳達出很復(fù)雜的情緒，他不能全部聽得懂，但他很愿意就這樣守著太平，即便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心中有些被自己感動：你有你的堅守，我也有我的執(zhí)著。

　　嚴季康留在了洛陽，他父親叔伯都已平反罪名，可惜整個嚴家只剩了他一個，最后結(jié)果是發(fā)還府邸、財物，還得了個從六品禮部員外郎，算是彌補。

　　嚴季康倒還挺喜歡那份工作的，他負責印刷圖書、刻版制符這類工作，也算是老本行了。他年少時的那些朋友，紛紛伸出援手，幫他修繕房屋，置辦家業(yè)，購買奴婢，至于在禮部，是否受到排擠，或者有人譏笑他做過面首什么的，沈夢昔就不知道了。

　　嚴季康第一時間把洛陽書局的工作交接了，又過來給沈夢昔認認真真磕了頭，說隨時等她吩咐要辦的第二件事，沈夢昔笑著受了他的禮。

　　嚴季康已經(jīng)從青澀少年，長成了玉樹臨風的青年，看她的眼神已經(jīng)只剩下感激，沈夢昔知道，小男孩或許會喜歡年長成熟的女性，隨著年齡增長，閱歷增加，實力增強，他還是會喜歡年齡小的比自己弱的女性，這是雄性的本能。

　　沈夢昔很欣慰自己曾護送了這個少年一程，是緣分讓她救了他兩次，她毫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