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
安平正在四處轉(zhuǎn)悠,反正鳳天澤也不管她,只要不惹禍,想去哪去哪,皇室之中沒有一個人指望安平能成大器,包括她的母妃虞嬪。虞嬪的兄長虞信雖貴為丞相,可如今朝堂之上的格局全由國師云淵一人掌控。世人只知道虞信是當朝丞相,卻不知丞相之職只是鳳天澤用來掌握虞氏一族勢力的籌碼罷了。虞嬪并不受寵,但是憑借出身后宮倒也無人敢招惹她。鳳天澤曾多次提出晉升虞嬪的位份,但是都被虞嬪拒絕了,虞嬪不喜歡后宮勾心斗角的那一套,她也從來不會主動去爭寵。
自古以來沒有哪一個帝王可以容忍自己被大臣掌控,鳳天澤亦是如此。雖然鳳天澤出身江湖,建立鳳羽也算是白手起家,可也正是當初在江湖里吃的那些苦讓他對權(quán)力產(chǎn)生了很強烈依賴性。如今朝堂的局勢鳳天澤看得出早已被云淵掌控,可是云氏一族的實力不容小覷,逼急了難保云氏一族不會謀反,如今云淵對鳳天澤也算衷心,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而鳳天澤真正喜歡的是虞信這樣的大臣,做好本職,不爭不搶,既能為皇室效勞,又不用擔心其會功高蓋主。
鳳天澤的幾個兒子他也都看在眼里,誰有野心誰又只想當閑散王爺鳳天澤請清楚楚。風云澈的能力不比鳳奕差,但是風云澈耍手段在朝中拉攏勢力的事情鳳天澤不是不知道,相比之下,鳳奕則是用真誠收獲了大臣們的支持,與風云澈相比,鳳奕更為正直,更適合做這天下的主人。在鳳天澤心里,早就把鳳奕當做儲君來培養(yǎng),并不僅僅是因為鳳天澤對鳳清歌的那點情誼。
鳳奕表面上看著似乎對儲君之位毫無興趣,只是勤勤懇懇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但是如果說他對未來的天下之主的尊榮沒有覬覦之心是假的。鳳奕也有私心,鳳羽初建之時,鳳天澤命人打造了一個皇家專屬密室,那里面藏了關(guān)于鳳羽國無法告知于世的秘密。當初皇后和四公主遇害之事鳳天澤一直閉口不提,甚至不讓鳳奕繼續(xù)追查下去,這件事有很多蹊蹺之處,說不定那密室里會有線索。鳳奕表面上裝作不在意,實則與風云澈暗中較勁。鳳奕遠比風云澈城府要深得多,鳳奕知道鳳天澤的心中對儲君的認定,也知道風云澈對儲君之位覬覦,所以鳳奕時刻都在防著風云澈,風云澈在背后搞得小動作鳳奕都知道,但是為了維護兄友弟恭的表面現(xiàn)象,很多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并沒有去追究。
這幾日風云澈又在想法子對付鳳奕,不過鳳奕可沒空搭理他,這幾日正忙著籌備和親之事,說來也怪,欣然這幾日心情莫名好了許多,莫不是見過西域太子之后覺得西域太子可以值得托付終身所以想通了?這本應(yīng)該是好事,可是不知為何,鳳奕的眼皮總是在跳,總感覺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果不其然,安穩(wěn)沒幾天就出事了。
鳳奕正在和鳳天澤匯報關(guān)于和親事宜,這是卻沖進來一個小太監(jiān),大叫著不好了不好了,鳳天澤眉頭一皺,一聲呵斥:“給朕好好說話,什么事不好了?”
小太監(jiān)因為跑得太急大口喘著氣,說不出一句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撲通一聲跪下,說道:“九公主,九公主她出事了!”
“什么?欣然怎么了?”鳳奕大驚。
“九公主在閣樓上放風箏不小心摔下去了,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小太監(jiān)哆哆嗦嗦地回道。
“一群廢物,你們怎么伺候主子的,怎么能讓公主出這樣的事呢!”鳳天澤勃然大怒,一甩衣袖便向清和宮趕過去,鳳奕也急忙跟了上去,小太監(jiān)反應(yīng)過來也匆忙起身追了出去。
來到清和宮,只見一群人圍在欣然公主床前,他們見了鳳天澤立刻散開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參見皇上!”
鳳天澤不耐煩地手一揮:“免禮免禮,欣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太醫(yī)顫顫巍巍地站出來回道:“回皇上,公主摔下來的閣樓并不高,所以并沒有傷及根本,只是公主的手臂和腿部有骨折的痕跡,索性并不嚴重,可以慢慢恢復。”
“你只需要告訴朕欣然什么時候能醒!”鳳天澤著急地吼道。
“這......”太醫(yī)回首看了看欣然公主,想了想,回道,“雖未傷及根本,但是看情況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公主應(yīng)該是受了驚嚇再加上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不醒,但是什么時候醒,這個老臣也說不準,按理說公主自幼習武應(yīng)該很快就能醒,但是,公主畢竟是女子,就算是常年習武也不及男子健碩,也可能會久一點?!?p> “一群廢物!”鳳天澤怒道。
鳳奕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總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對勁,欣然的功夫他是見過的,怎么可能會不小心摔下去呢?鳳奕陷入沉思,一言不發(fā)。
鳳天澤吩咐了幾句讓他們好好照顧欣然,隨后便離開了,朝堂事務(wù)繁雜,家和國不能同時兼顧,這也注定了鳳天澤無法成為一個好父親。但是眼下讓鳳天澤更頭疼的一個問題來了,和親之日在即,欣然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拿什么跟西域交差?
此刻西域太子所住的行宮里,楚北漠負手而立,看著窗外的梧桐樹,阿風走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楚北漠聽完眉頭緊鎖:“不是說好演戲嗎?怎么真摔了?”
“九公主說,如果只是做戲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她不想連累其他人。”阿風回道。
“九公主為了不嫁給我對自己也是夠狠的?!背蹦疅o奈地笑了笑,“不過她是習武之人,想來也并無大礙,只是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下不了床了。算算日子,我們的和親隊伍應(yīng)該到了吧?!?p> “回殿下,和親隊伍已到達城外駐扎?!卑L回道。
“走吧,咱么去面見圣上,‘討說法’。”楚北漠慢悠悠地說道。
阿風會了意,恭敬道:“是?!?p> ............
御書房。
鳳天澤正在為和親一事焦頭爛額,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太監(jiān)來報,說西域太子求見。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兵P天澤嘆了口氣,“罷了,讓他進來吧?!?p> 楚北漠進了御書房,阿風留在了門外。楚北漠進去后行了禮,說道:“陛下,聽聞貴國公主不小心摔下閣樓,導致昏迷不醒,可我西域和親使團已經(jīng)到達城外,眼看和親在即,貴國是不是該給本皇子一個交代?”
“事發(fā)突然,朕也沒有料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太子殿下可否寬限幾日,等小女的傷好了再提和親之事也不遲?!兵P天澤無奈道。
“可是本皇子怎么聽說貴國公主傷勢很重,這恐怕不是幾天就能好的吧?!背蹦脩岩傻目谖菃柕馈?p> “欣然自幼習武,身體自然比常人要強健一些,不出兩日必然能醒過來?!兵P天澤解釋道。
“不對啊,本皇子可是聽說公主摔斷了手腳,怕是短時間能無法下床吧。怎么,陛下想讓我娶一個殘廢回西域?這就是貴國的誠意嗎?”楚北漠嘲諷道,“就算公主醒了,可她現(xiàn)在完全沒有自理能力,讓本皇子如何迎娶?父皇已經(jīng)飛鴿傳書催本皇子盡快回去了,可眼下本皇子的和親對象出了這樣的事情,陛下讓本皇子回去如何同父皇交代?”
鳳天澤無奈,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太子殿下想要什么補償?”
“補償就免了,和親當初是貴國親自許下的,聽聞你們中原人最注重誠信,所以婚約是不能作廢的,貴國不是還有一個公主嗎,這個不行就換一個。反正如今這個不也是頂替上來的?!背蹦肓讼胝f道。
“還有一個......”鳳天澤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太子有所不知,朕的另外一個女兒自幼愚鈍,世人皆稱草包,怎么能配得上太子您呢?”
“什么樣無所謂,我西域要的是和親的這個名分和貴國的誠意,只要是貴國的正統(tǒng)公主,就可以維持好你我兩國情誼?!背蹦f道。
“太子可想好了?”鳳天澤不確定地問道。
“怎么,貴國當初親自許下的婚約,如今想悔婚?”楚北漠反問。
“既然如此,那便讓七公主前去和親罷。”鳳天澤語氣中略顯無奈。
楚北漠聞言,滿意地笑了,行了一禮以表敬意,隨后便離開了。此刻的安平什么也不知道,正在城中閑逛,她正奇怪為何好幾日不見阿漠之時,便被一道圣旨叫回了皇宮?;氐阑蕦m安平才知道欣然出事了,然后和親公主變成了她。原本說好和親之日她替欣然出嫁,現(xiàn)在倒好不用等到和親之日了,直接換成她了。這樣也不用頂著殺頭的風險幫欣然逃婚了,自己也能名正言順地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地了,可是,阿漠他......或許以后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另一邊,虞嬪知道自己女兒要被送去和親,立刻趕來平陽宮,眼含淚水,滿臉不舍之情:“皇上怎么會送你去和親啊,不去成嗎?”
“母妃,圣旨已下,如今九妹妹昏迷不醒,西域又要一個交代,只剩我一個公主了,只能我去了?!卑财叫Φ?,“母妃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受欺負啊?您就放心好了,我什么樣您還不了解嗎?誰敢欺負我啊?!?p> 虞嬪一直以來都知道安平是在裝傻所有的性格都是裝出來的,所以安平在虞嬪面前從不掩飾真實的自己。虞嬪無奈,也是,圣旨已經(jīng)下了,說什么都晚了:“那以后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安平聞言沉默了,的確,一旦真的去和親,這輩子都回不了中原了。沉默良久,安平開口轉(zhuǎn)移了話題:“母妃,我走之后讓舅舅告老還鄉(xiāng)吧,朝廷斗爭很危險,雖然現(xiàn)在皇上很看重舅舅,可難保日后不會東窗事發(fā)。如果可以,您也尋個機會出宮吧,后宮勾心斗角,你這樣一直不爭不搶的雖然能明哲保身,但畢竟不是良久之計,倒不如遠離了這是非之地?!?p> 虞嬪本不是鳳羽國人士,嫁給鳳天澤之前也是一國公主,而虞信則是皇子,所以他們深知皇室的殘酷。后來國家內(nèi)亂,鳳天澤趁機將其收入鳳羽,一國就此覆滅,而鳳天澤早就聽聞虞信才華橫溢,便請求他為朝廷效力。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就算曾經(jīng)再高貴又如何,如今不照樣是寄人籬下,新皇的命令他不敢不從,再者,國家覆滅,新皇沒有鏟除皇室舊部已是大恩,而且他也要為虞氏一族的性命考慮。虞嬪亦是為了家族大義才嫁給了鳳天澤。所以在安平很小的時候虞嬪就給他講過以前的事情,知道安平懂事之后也徹底明白了皇室的殘酷,便選擇了裝瘋賣傻。
聽安平說完,虞嬪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母妃答應(yīng)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