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逐漸被喧鬧所取代,陽光驅(qū)散黑暗,將室內(nèi)一點點照亮。
凡萱又做了那個夢,夢見自己漫無目的地走,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在尋找著什么,一顆心飄飄忽忽蕩蕩悠悠。
額角傳來輕輕的觸碰,順著鬢邊移到了耳后,在感覺那抹溫?zé)峒磳㈦x開時,凡萱睜開了眼睛。
“醒了?”一道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明,當(dāng)凡萱看清眼前之人時,夢里的那種虛無縹緲的感覺突然就消失了,像久在風(fēng)中飄蕩的蒲公英終于找到了著落點,整顆心都安定了下來。
人生中最幸福的瞬間是什么?
是在清晨醒來時,看到自己的愛人還睡著,輕輕喚他時能聽到一聲“嗯”,那便是一天最美好的開始。
“上次我醒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走了,今天睜開眼睛時看到你還在,終于可以跟你說一聲‘早安’了。”云海淺淺地笑著,頭枕在曲起的手臂上,頭發(fā)軟軟地垂落下來。
知道這不是一場夢,可卻美好得如夢一般不真實,所以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深怕打碎了這一室的繾綣美好。
“在西林雪山乘索道再往上還有一個景點,其中有個奇景叫做‘日月同輝’,顧名思義,可以在天空中同時看到太陽和月亮?!狈草骈_口時說的是與此情此景完全不搭邊的內(nèi)容。
“嗯......”云海輕聲應(yīng)著。
“既然是奇景,所以在平常很難出現(xiàn),老員工們說只有幸運的人才能看得到?!狈草嬲f著說著,眸光輕輕一閃,“那年我在西林雪山,就看到了?!?p> 同一片天空上,左邊是太陽,右邊是月亮,凡萱永遠無法忘記在那海拔三千的原始森林里見到的這一幕神奇景象。
“當(dāng)我一個人站在棧道邊,望著天空中的太陽和月亮?xí)r,我就在想......”
一雙眼眸深深地望著另一雙眼眸,其中隱藏的情緒也不知是希冀更多還是遺憾更多。
那時候凡萱想,如果此時云海陪在自己身邊的話,那該有多好。
云海伸手撫上那清瘦的臉龐,聽到凡萱略帶著點兒埋怨的語氣道:“上次你來雪山,本來還想和你一起再去看看的?!?p> 結(jié)果人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消失了。
“一定陪你再去看一次......”云海收回手,曲指在凡萱鼻上輕輕一刮,“希望能沾點兒你的運氣,也能讓我看到這難得一見的奇景。”
仿佛得到了某種保證一般,凡萱心滿意足閉上眼睛,主動鉆進云海懷里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隨著氣溫的上升,樹上的蟬開始沒日沒夜的炫耀自己的存在感,一年一度的畢業(yè)季又到了。
凡萱和同學(xué)們穿著學(xué)士服在校園各個角落里拍了不少的照片,作為高冷系花一般的存在,與之合影的人也是絡(luò)繹不絕,其中男同學(xué)為主力軍。
應(yīng)付完這些同學(xué)之后,凡萱這才走到三妹專門請的一位攝影師面前,讓他給自己拍一張單人照。
夏日的陽光燦爛,可照片上的人笑得讓陽光都黯然失色。
云海不知道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多久,才在對話框里打了四個字:“畢業(yè)快樂!”
領(lǐng)完畢業(yè)證之后就是狂歡之夜。
寢室里四個人難得聚齊,大家一起吃完晚飯后又轉(zhuǎn)戰(zhàn)KTV,簡直嗨翻了天。
從KTV里出來時凡萱感覺腦袋又昏又沉,今晚喝了些酒,不多,但已經(jīng)足夠讓她腳步虛浮了。
剛坐電梯到一樓,就有一道倩影迎面走了過來,凡萱半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才認出人來。
“你到底是喝了多少?”見凡萱一副醉醺醺的模樣,阿蒙眉頭一皺。
“我去......”三妹繞著人連轉(zhuǎn)了兩圈,眼睛瞪得溜圓,“你轉(zhuǎn)性啦?居然穿裙子了!”
阿蒙懶得搭理這個一見面就掐的死對頭,從老大和老幺手中接過人就往外走。
凡萱被阿蒙扶著胳膊摟著肩膀,走起路本來就不方便了,還要一個勁兒地側(cè)過頭去瞅人,在大門口下樓梯時一個不穩(wěn)差點兒崴到腳。
“你一直盯著我看什么?”阿蒙被盯著有些不自在,耳朵在霓虹閃爍的夜色中悄然變紅。
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穿過裙子化過妝了,當(dāng)從鏡子里看到自己時覺得既熟悉又陌生,那滋味兒真是酸甜苦辣咸樣樣兒都有。
阿蒙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長了,平時都用皮筋兒捆著,今天全部散落下來竟美得讓人不敢認。
“好看的!”凡萱手腳已經(jīng)發(fā)軟,但還是努力抬起手,像捧一件寶貝似的捧起阿蒙的臉,“真的好看,太好看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阿蒙不欲與一個醉鬼糾纏好不好看這個問題,連忙拽著人往停在路邊的車?yán)飵А?p> 喝醉酒的感覺很神奇,凡萱知道自己意識是清醒的,但某些時候的某些舉動仍然不受控制。
比如:話多。
車上,凡萱絮絮叨叨的跟阿蒙說了許多話,有關(guān)于自己的,也有關(guān)于其他人的。
阿蒙覺得很神奇,一邊開著手機錄音功能一邊應(yīng)著凡萱的話,心想等明天這個醉鬼酒醒了后放給她聽,看看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一向話少的天山雪蓮居然變成了一個片刻不歇的話癆,這說出去誰信?
怪不得云海不讓凡萱在外面喝酒,這萬一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可怎么得了!
“你笑什么?”凡萱不滿阿蒙應(yīng)付自己的態(tài)度,醉眼惺忪的看著她。
阿蒙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見副駕駛的人問自己:“你今天難道沒話跟我說嗎?”
阿蒙覺得自己可真是冤死了,她哪里是沒話說啊,是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p> “行吧,你已經(jīng)移情別戀了,早就不把我當(dāng)回事了......”醉鬼嘴一撇,頭一歪,狠狠地在玻璃上磕了一下。
“哎喲喂!”阿蒙騰出一只手想給人揉一揉,距離太遠又夠不著,“你想讓我說什么啊,我說還不行嗎?”
凡萱怒氣沖沖地瞪了過來,反問道:“你居然不知道該跟我說什么?”
阿蒙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苦思冥想后試探性地冒了一句:“畢業(yè)......快樂?”
旁邊的人終于笑了,十分乖巧地頷首道:“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