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阿蒙將那晚發(fā)生的事從頭到尾講述完后,凡萱竟然覺得有些啞然無語。
過去這么久都還想要探求真相的那個秘密,就像一直扎在三妹心里如鯁在喉的一根刺,到現在來說卻已經完全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凡萱不知道自己告訴三妹時,她會覺得高興還是難過。
只是阿蒙說到云海那晚的表現以及她不小心偷聽到的那些話,卻讓凡萱久久都不能釋懷。
她仿佛看到了那個握著自己的手始終不愿離去的人,滿臉都是擔憂和悔恨的神情。
阿蒙說云海離開時眼睛是紅的,他是在自己昏睡不醒時流過淚嗎?
凡萱走到窗邊,望著窗外一片陰雨綿綿,內心突然覺得一陣惆悵。
她想起了高考完的那個夜晚,也是和云海分開前的那個夜晚,在渝江邊的堤壩上,喝醉酒的云海抱著凡萱的腦袋說:“我做錯了事不許怪我,不許討厭我,更不許不愛我了,聽到沒有?”
不,現在回想起來,那晚的云海雖然喝了很多酒,卻根本沒有醉,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聽起來像是胡攪蠻纏的話,卻往往表現出了說話者內心的不安和恐慌。
如今,凡萱能感覺到云海對自己說話時的小心翼翼,特別是她提出以普通朋友身份相處以后。
云海朝前進一步擔心自己會過界,退一步又怕離得更遠,這個“朋友”的度該如何去衡量和把握?
這個問題,連凡萱這個自己提出來的人都不知道答案。
昔日戀人真能做回普通朋友嗎?
怎么可能!
除非他們都不愛對方了。
和云海分開的那三年,從剛開始的不敢置信逐漸過度到自欺欺人,再從自欺欺人變成心灰意冷。
那時候凡萱真的以為,她和云海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叩叩......”
臥室門口傳來敲門聲,凡萱回過頭的同時,阿蒙也將門推了開來。
對上凡萱的視線,阿蒙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凡萱見阿蒙神色有些不自然,朝門口走了過來。
阿蒙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指緊了又緊,才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寶貝兒,你待會兒......能先出去一趟嗎?”
“去哪兒?”凡萱懵了。
阿蒙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眉毛都皺成了一條線,“那個,哎呀,我爸媽待會兒要過來,我怕他們看到你會引起誤會,我爸脾氣有點暴躁,不,是十分暴躁,我不想連累你!”
凡萱搬過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碰到阿蒙的父母來看她,以前幾乎沒有聽阿蒙提起過自己的父母,只在當初租房子的時候說過跟家里鬧掰了。
至于為什么鬧掰,凡萱沒有問過,不過大概也能猜到原因,看阿蒙如今酷似一個男孩的樣子就知道。
凡萱心里突然一慌,倒不是因為怕那個脾氣暴躁的叔叔,而是擔心阿蒙一個人可以應付嗎?
“他們什么時候到啊?”凡萱轉身回去拿手機,回頭看了阿蒙一眼,“我就呆在自己的房間里不行嗎?你爸媽還要查房?。俊?p> 阿蒙聳了聳肩,很是無奈道:“誰知道,現在還好,知道提前通知一下,以前都是搞突然襲擊的?!?p> 凡萱拿了手機,又從衣柜里把羽絨服拿出來,邊穿邊問:“他們說還有多久到???”
阿蒙道:“半個小時?!?p> 凡萱點點頭,抬腳往門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浴室,“那些護膚品啊牙刷什么的,要不要收一下?”
阿蒙推著凡萱往外走,內心覺得十分歉疚,她讓凡萱不要擔心,自己先找個暖和的地方呆著,他們走了就給她打電話。
凡萱走到門口換鞋,抬眸看了阿蒙一眼,不是特別放心地問道:“你自己真的可以?”
“當然可以,畢竟我們身上還有一層抹不掉的血緣關系,他們再不待見我也不能吃了我不是?頂多把這條命還給他們!”阿蒙說這些話時,有一種即將上戰(zhàn)場時的視死如歸的強大氣魄。
凡萱心想,哪有那么嚴重,心里默默祈禱待會兒的會面一家人不要鬧得太僵就行了。
手剛碰上門把手,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臥槽!”阿蒙驚呼了一聲,把凡萱往旁邊一推,趴在貓眼上往外一瞧。
完了,人已經到門口了,想走到走不掉了!
“怎么辦?”凡萱拽了拽阿蒙的衣服,用口型無聲地問她,“不是半個小時后到嗎?”
阿蒙眼睛瞪得大大的,表示自己也很懵逼,現在門是出不去了,得找個地方完美隱身才是關鍵。
阿蒙拉著凡萱往回走,敲門聲再次響起,還有一個略微沙啞且中氣十足的中年男聲在喊著“開門”。
兩人在家里一通亂竄,衣柜里衣服太多躲不進去,床底......沒有床底!
陽臺?陽臺那么冷,她爸媽應該不會去,不過也說不一定??!
阿蒙心一橫,拉著凡萱往門口走。
“你要干嘛?”凡萱都驚了,這不是要躲嗎,怎么還上趕著送到面前去???
阿蒙二話不說,拉著凡萱走到了門口屏風后,在凡萱一臉驚訝加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打開了那個“秘密基地”的門,將凡萱一把推了進去。
門一關,隔絕了唯一的光亮,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凡萱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世界不僅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更是靜得仿佛穿越到了某個異度空間。
這間屋子簡直靜得可怕,居然將外面的聲音完全隔絕在外!
不愧是“秘密基地”?。?p> 阿蒙敢把自己帶進這個房間,說明這個地方對于阿蒙的父母來說也是禁地,凡萱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應該安全了。
可置身于這樣一個看不著也聽不見的地方,凡萱心里還是覺得隱隱有些發(fā)毛。
眼睛似乎慢慢適應的黑暗,隱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黑影。
這間屋子要是開燈的話外面應該看不見吧?凡萱暗自嘀咕著,想要找到電燈的開關在哪里,從羽絨服兜里摸出了手機。
打開手電筒的那一刻,凡萱突然發(fā)現原來一束光在黑暗中是如此的明亮,她舉起手機往旁邊一照:“??!”
手機掉到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