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在得到了劉飛揚的鼎力相助后,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校園的燈光總是那么微弱,大榕樹的枝丫上,葉子已經(jīng)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在風中搖搖欲墜,趁得初冬的夜晚更加凄涼。
劉飛揚一個人沿著操場慢慢兒踱著步,終是放心不下,大步朝教學樓跑去。
這個時候的學生已經(jīng)不多了,除了高三和住校的學生還在,其余教室早就漆黑一片。
劉飛揚氣喘吁吁的跑到春花辦公室門口,正好碰見春花走了出來。
春花見劉飛揚還沒走,斜睨著眼問道:“找我有事兒?”
“不是,那個......”劉飛揚朝辦公室的里探了探頭,“云海呢?我才想起剛剛給他講錯了一道題?!?p> 春花冷笑了一聲,繞過劉飛揚,頭也不回地下班回家了。
云海從春花辦公室出來后,就馬不停蹄地騎車去追趕凡萱。
今晚的風刮得有些大,吹在耳旁呼呼作響,云海怕凡萱等久了又受涼,將車騎得更快了些,在離學校沒多遠的路邊,果然看到凡萱靠著“流年”等在那里。
“冷不冷啊,笨蛋?”云海跳下車,一把將凡萱脖子上的圍巾裹得更緊了些,“你又犯傻了嗎?怎么不找個避風的地方等著我?!?p> 凡萱嗓子本就不舒服,被圍巾勒著更刺激得咳嗽了起來。云海趕緊從書包里拿出保溫杯,擰開蓋子遞到了凡萱嘴邊。
凡萱一邊咳嗽一邊忍不住笑道:“你是我的保姆嗎?”
云海也跟著了笑了,嘴角的酒窩很是明顯,“我是你的保鏢,兼職保姆的工作,主人可還滿意?”
凡萱喝完水,從云海手中將蓋子拿過來擰好,再將保溫杯重新放回了云海的書包里,這才問道:“春花找你什么事?”
云海將書包背回背上,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能找我這個地理課代表什么事兒?比賽耽誤了那么多的課,當然是擔心我期中考試考砸了給她丟臉咯。”
凡萱覺得春花似乎對云海一直都有些另眼相待,對他比對班里考前幾名的學霸還要更上心一些。
難道僅僅是因為云海是她的課代表?還是這只是長得好看的人才會享有的特殊待遇?
凡萱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小聲嘟噥著:“就這事兒???也不用下了晚自習單獨留下來說吧?!?p> “可不是,”云海將凡萱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輕輕呵著氣,“害我家寶寶都為我受凍了,趕緊回家吧?!?p> “云海。”
兩人剛準備騎上車繼續(xù)往家走,就聽見了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帶著些欣喜和激動。
凡萱尋聲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羊絨大衣,戴著一副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從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邊大步走了過來。
“爸?”云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可置信,讓一旁的凡萱也因為這一聲回應而驚詫不已。
凡萱曾無數(shù)次的想象過云海的父親會是什么樣子,那個不顧一切也要和自己妻子離婚的男人,是不是外表看起來就很冷酷無情。
而因為這個男人的冷酷無情,云海母親帶著他遠走高飛,連面都不愿意他們見。
而此刻,當這個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時,凡萱才知道想象和現(xiàn)實的差距真的很大。
云海的父親是一個看起來斯文且溫和的男人,身材保持得很好,高高瘦瘦的,并未像其他中年人那般大腹便便。
凡萱一直覺得一個男人要是帶上眼鏡,隨便怎樣都會有幾分書生氣。而云海的父親就完全是一副知識淵博的樣子,一眼就讓人覺得是一個很有涵養(yǎng)的人。
云海的眉眼都遺傳到了父親,簡直是一模一樣,給人暖暖的又不容接近的感覺。
“我剛一直等在校門口,人都走光了也沒見你出來,原來你在這兒?!痹茋ㄈ嗔巳鄡鹤拥哪X袋,動作略顯生疏,但內心的那份激動抑制不住,一直看著云海笑。
云海在一剎那的吃驚過后,反應卻淡定了很多,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到渝江出差,又不敢直接聯(lián)系你,怕你媽媽......”云國川沒再繼續(xù)說下去,看了眼愣在云海身邊的傻丫頭,問道,“這位是?”
云?;卮鸬溃骸拔彝瑢W?!?p> 凡萱乖乖地叫了一聲叔叔好,見云?;卮鸬眠@么草率,厚著臉皮開始了自我介紹:“我叫田凡萱,和云海是鄰居,現(xiàn)在是同班同學,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不知道從多小一起長大才能叫做從小一起長大,但凡萱覺得她與云海就是別人口中所說的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凡萱說完后偷瞄了云海一眼,發(fā)現(xiàn)云海勾起了嘴角,這人怎么在笑?
云國川仔細看了看凡萱,笑著點點頭,語氣很是溫和,“你好,小姑娘?!?p> 三人就這樣站在風中,一時誰也沒有再說話,氣氛頓時比氣溫還冷。
想到云國川很久沒見到兒子,應該有很多話想要對云海說,凡萱咳嗽了一聲,朝云國川揮揮手,“那我就先回家了,你們好好聊聊吧,叔叔再見!”
凡萱剛準備騎上車,卻被云海一把抓住了手臂,“等我,我們一起走?!?p> 云國川看著兩小孩的舉動,目光微微顫動。
“你什么時候走?”云海問道。
云國川回過神來,連忙向兒子匯報起了自己的行程,“明天晚上,上午我要開會,下午......”
云國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云海打斷了,“明天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地方你定,我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p> 云國川連忙應道:“好!”
云國川的這一聲好,聽得凡萱心里難受。就好像一個犯了錯的罪人,終于得到了原諒時的卑微,也像一個饑腸轆轆的乞討之人,終于得到了一碗粥時的喜出望外。
一位父親一整年幾乎都見不到自己孩子一面,凡萱能體會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這其中雖然有云海母親刻意阻攔的無奈,但也有面對自己的孩子時,內心深處的自責和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