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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小童第一次聽到男人對她說,我正在想你。
雖然是波瀾不驚的語氣,配上腦海里楚靖禁欲系的臉,她突然在心里偷偷地開了一朵花,她不斷地按捺下自己不停撲騰撲騰迸上來的小桃心,再問他想自己什么時,果然他的回答是想她在做什么。
鐘小童挺想問楚靖過去的情感歷史。她想起他之前的某種行為,似乎也很熟稔,并且考慮女性感受,總覺得他很有經(jīng)驗,是個選手。
但在語音通話中,鐘小童只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楚靖剛剛問她在做什么的問題。
“我剛回你家的時候好開心?!?p> “為什么呢?”她感覺楚靖一直在走路,他的呼吸聲,好像就落在她耳邊。
“沒人管我了呀?!?p> “那你干嘛了?”
“我……”
鐘小童想了想,還是不告訴他在他房子里吃了他不喜歡的炸雞和啤酒,只是說:“你以前一個人在家還跳舞嗎,看不出來呢,我在你陽臺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zhí)杼?,于是跳了一會,然后累了,我膝蓋和關(guān)節(jié)一些地方一直長一些小疙瘩,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跳舞給磨到了,現(xiàn)在很疼?!?p> 楚靖聽了,認真地對她說:“你一會把那些小疙瘩拍照給我看看?!?p> 鐘小童這才想起,他之前是皮膚科醫(yī)生,又和他隨便說了幾句,真的拍了照給過去他看了。
他竟然一板一眼的問診醫(yī)生似的,告訴她說:你這個是皮脂腺囊腫啊,我在你額頭上也看到過……
鐘小童氣死了,說你也太不會聊天了。
兩人有的沒的又聊了一會,她竟在他床上趴著睡著了。
第二天是周日,她往常都要睡到很晚才起來,那天可能是在楚靖的床上不太習慣,光照到她眼睛的時候就醒來了。
她起來走到客廳去喝水,認真照了一下鏡子,額頭上的確也有幾個白色的小點點,忍不住又發(fā)信息給她的皮膚專屬醫(yī)生楚靖:如何去掉這些你昨天給我診斷的皮脂腺囊腫?
他很快回復(fù):注意清潔。尤不要摳,擠。
鐘小童回他:剛擠破了。
楚靖:……
沒過多久,鐘小童又發(fā)了一張照片給他,楚靖一看,她竟然大清早就在他書房亂翻,找到他以前的一張照片。
還問他:這是你多大的時候?
楚靖馬上打來一個語音通話,說:“請你不要亂翻我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他聲音很嚴肅,鐘小童似乎被他嚇到了,人有點懵懵的。
楚靖想,是自己不是太兇了,又柔和下來,問她:“你吃早飯了嗎?”
“還沒有?!?p> “冰箱里有餃子還有面點。”
“我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起太早了,我現(xiàn)在好像有點沒力氣?!?p> 她剛說完,楚靖就感覺有點不安,馬上問她:“你一個人在家,沒亂吃什么東西吧?”
她對他說:“我起了走路覺得感到很痛,好像你說的我腿上那什么疙瘩昨天跳舞擦破了,有點發(fā)炎,看到你家有我以前吃過的消炎藥,就吃了一片?!?p> 楚靖本來在酒店餐廳吃早餐,馬上站起來問她:“吃什么藥了?”
鐘小童懵了一下,再走過去,拿起剛吃了不久的藥盒看著名字說:“我看了說明書劑量服用的,叫頭孢呋辛酯。我過去吃過這個藥啊,我認識藥盒的…”
但是她說完就覺得自己的左手手心很癢,一路癢到了胳膊彎,并且眼睛同時變得模糊起來,就對楚靖虛弱地說:“楚靖我好像真的不行了……”
“你之前有沒有喝酒?”他馬上問她,聲音都變了。
“額,我昨天回來買了啤酒和炸雞……”她剛說完手機就掉到了地上,只聽到楚靖在那邊叫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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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小童有一段時間意識完全喪失,等她隱約有感覺的時候,還是睜不開眼睛,只是感到似乎有人在幫她擦臉上的汗。
好像她在車上,隨后被一個人摟著,環(huán)境一片嘈雜。
旁邊還有人哭有人在議論,她頭特別特別重,似乎什么都不愿意去分辨去想。
過了一會,她清楚聽到她媽媽打她的臉,說:“你這個死丫頭,你搞什么,你是要嚇死我們對不對啊,你趕緊醒來……”
鐘小童那時有意識,但是醒不來,她又聽到林澄的聲音,好像摟著她的人是他。
他對鐘小童媽媽說:“阿姨你現(xiàn)在別打她了?!?p> 她媽扯著嗓子哭了起來:“她要是有事怎么辦??!”
旁邊有幾個人安慰她,除了她爸,還聽不出是誰。
鐘小童想,我還沒死,到底怎么了啊,她自己當時完全沒想到事件的嚴重程度,只是感覺完全講不了話,睜不開眼睛。
一會好像他們到了醫(yī)院,她聽到林澄把她抱下車。
有人問:“是她嗎,雙侖硫樣反應(yīng)患者?!?p> 林澄低沉急促地說:“是的?!?p> 他緊緊摟著她,似乎在顫抖,那人在催促他,“快點把她放上來?!庇謫査骸澳闶潜Р黄鹚龁??”
她臉上竟然掉了水,不知道是林澄的眼淚還是汗水。
鐘小童想,他天天健身白健了嗎,自己沒這么重吧。這時她才聽到林澄幾乎是哭著問那邊說話的人:“醫(yī)生,她會死嗎?”
她這才知道說話的人是醫(yī)生,自己的情況似乎異常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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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小童感覺林澄抱著她,一直在顫抖,有人問他:“你是抱不起她嗎?”
她當時甚至很嫌棄他,心想他天天健身白健了嗎,自己沒有這么重吧。
但隨即她聽到的一切讓鐘小童自己都始料未及。
她臉上掉了一滴水,一開始她還分不清是林澄的淚水還是汗水,隨即聽到林澄用她從未聽過的聲音,幾乎是哭著嘶吼著問對方:“醫(yī)生,她會死嗎?”
她才知道說話的人是醫(yī)生,而她的情況似乎異常危急。
醫(yī)生好像一直在忙著做各種準備,并沒有回答林澄,過了很久才有個女聲對林澄說:“我們會盡力的。”
她才感覺林澄把她放到了一張床上,床馬上移動起來,他跟著床在跑,平時在跑步機上跑10公里也不累的男孩,竟然沒跑幾步就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突然俯下身,就在她耳邊又很堅定地說:“鐘小童,我愛你。”
鐘小童突然懵了。
這句話她想過很多次,甚至從青蔥年代看過的校服少年就有過幻想,突然竟有一種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境下發(fā)生,當時不激動也不可能,甚至有一種鮮花怒放少年時,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感覺。
身邊的聲音突然嘈雜了起來,感覺一切情境更清晰了。
她一直在腦海中問自己,剛剛是幻覺嗎,難道人要死的時候,會出現(xiàn)這種生前最想聽到的幻聽?
他的氣息都吹到了她的耳廓上,不是幻聽。
這時候她又聽到有人貌似很嫌棄的聲音對林澄說:“晚點再談戀愛,先幫忙做檢查,節(jié)約時間?!?p> 鐘小童突然懵住了,還是很想哭。
曾經(jīng)徹夜難眠又心緒難安,即使確定他是喜歡她的,但他那份有很多“但是”的喜歡依舊讓她感到無力。
她沒有想過像林澄這樣平時不太認真,也不深情,有時候會覺得他沒有心的貪玩男孩子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在這個關(guān)頭對她表白。
也許她真的是要死了。
這個死亡的鏡頭,沒有電影中要去天堂的美好。只是好像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的最頂端有一線小小的光亮。
好像一小根搖曳的蠟燭,如果那絲光亮都沒有了,她就是死了吧。
鐘小童感覺自己眼睛都潤了,想起很多人,想一直打她罵她和爸爸不停吵架的媽媽,想經(jīng)常去打牌喝酒也不愿意給她做飯的爸爸。
也想楚靖,似乎腦子里有兩人一起吃小龍蝦的歡樂她的事情應(yīng)該是他通知他們的吧,聽到她如果還是死去了,他應(yīng)該也會難過的吧。
她不知道為什么想到楚靖的時候,竟然也是很難過很難過的。
好像有一把很重的鈍刀,架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