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夜空
林青等人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深夜。
白筱實問了值班護士才在一間小會議室里找到安娜。
安娜站在窗前望著黑漆漆的夜，她好像總是那個樣子?；叵肫饎偛虐材瓤粗约旱难凵?，白筱實有點不敢走上前。她知道那個眼神意味著什么，但她很怕再一次看到那種眼神。
白筱實就那樣在門口糾結(jié)了很久，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才輕手輕腳地走向安娜，那樣子就好像是擔(dān)心會打擾到安娜的雅興一樣，但白筱實心理清楚，她只是擔(dān)心會驚擾到安娜，會惹安娜回頭去看她。
白筱實走到安娜的旁邊，不敢去看她，就學(xué)著她的樣子抬頭去看夜空，可那里什么都沒有。
“你在看什么？”
只是短短的五個字，說出來的時候竟然還帶著顫音，白筱實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心里還祈禱著，安娜千萬別看她。
安娜真的沒有側(cè)頭去看她，依舊仰著頭望著夜空。
“如果我的視力足夠好，就能看到很久遠的過去，差一點就能看到比較近的過去，或許是上一個小時，上一分鐘，也可能只是前一秒?！?p> 白筱實也曾經(jīng)看到過這樣的說法。
光的速度很快，但宇宙很大，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光，只是150億年前的宇宙大爆炸之后的一瞬，我們現(xiàn)在觀測到的外星系，都是它們的過去。所以當人的視力足夠好，看得足夠遠，就能看到過去。
當然也有另一種說法，那就是看到未來。今天是昨天的過去，過去是明天的未來，時間是一個閉環(huán)，光也是一個閉環(huán)。
白筱實終于能夠側(cè)頭去看安娜了。安娜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讓白筱實忍不住去想，或許安娜想看的是那個有張敏的過去，而且她真的看到了。
那如果自己的心意夠虔誠，是不是也能追隨著光的腳步看到過去，看到有筱宸的過去，然后追隨著過去找到現(xiàn)在的筱宸？
白筱實轉(zhuǎn)回頭，像安娜那樣認真地望向夜空。
“你們聊完了？”
安娜平靜地問道。
“對不起，把你排除在外?！?p> 白筱實似乎也終于找到了真正的平靜。
“不需要道歉，我本來就沒有資格參與你們的討論，畢竟我是他的表妹?！?p> 安娜的語氣很平淡，并不像是在說氣話。又或者安娜其實根本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
“我們打算今天就留在這里睡下了，你打算怎么辦？要……”
“你們？”
安娜打斷了白筱實。
“我和小白。如果你愿意留下，我就和小白擠陪護床，你睡沙發(fā)。如果你不介意和夏溪鄰床，你也可以睡陪護床，我和小白擠……”
“不用了。我會回去。我明天就回去上班?！?p> 安娜終于從夜空中收回目光，轉(zhuǎn)過身向門口走去。白筱實拉住了她。
“你放心，只要這一切都結(jié)束，他就可以出來了……等一下！”
白筱實的手抓得更緊了，安娜被迫轉(zhuǎn)過身來去看她。
“我還是想再問一次，莫小艾和張敏的關(guān)系到底怎么樣？”
目前所有的線索都只能解釋，除張敏以外的那些人為什么會死，但無法解釋張敏的死。如果說莫小艾是反社會型人格，深究張敏的死自然沒有任何意義，但如果莫小艾不是，那就必須揪著這個問題問下去。
因為張敏的死太不合理了。
周明輝想要張敏，但他想要的是活生生的張敏，是真心實意接受他的張敏。但幕后的M卻跟他開了一個可怕的玩笑，M送了他一個穿著一身白紗，手上戴著用他的卡購買的婚戒的，再也無法呼吸的張敏。
張敏是無辜的。
“你為什么那么在意莫小艾？”
“說不上來，我只是覺得她……很特別。張敏有沒有可能和莫小艾說過一些，沒對你說過的事情？”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既然是沒有對安娜說過的話，那么安娜怎么可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安娜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疑惑的神色，反倒變得更加凝重。她低頭看向白筱實抓著自己的手，白筱實趕緊松開來，安娜取出手機翻了翻。
“我不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但張敏和莫小艾經(jīng)常一起加班，偶爾也會一起喝過酒才回家，可能那個時候她們說過些什么?！?p> 安娜似乎有些糾結(jié)，看了看白筱實又看了看手機，最后她垂下眼睛，將手機送到了白筱實的手里。
手機的屏幕上顯示的是日歷的畫面，但日期并不是今年，也不是這個月，上面有一些備注。白筱實明白過來安娜的意思，將備注點開來查看。
4月13日，她今天加班，好像和莫小艾喝酒了。
5月3日，她今天加班，和莫小艾一起回來的。
5月11日，她今天公司聚餐，喝了點酒。
6月21日，她今天很晚回家，是和莫小艾一起回來的。
……
這樣的備注很多，多到讓白筱實有點感覺不適，但也讓白筱實深切的感受到安娜真的很在乎張敏。
“你覺得莫小艾是個怎樣的人？”
安娜還是低著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白筱實只好拉著她坐到會議桌邊。不知道安娜在窗邊站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坐下來休息一下。
“我不知道。她準時交房租、水電煤不管怎么使用，她都堅持平攤，出去玩的時候，怎么收錢也都是莫小艾負責(zé)計算。在家里的時候，她很少主動說什么，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里，平時也沒見她出去見什么人。啊，是有一個人，她的一個學(xué)長，好像是高中的學(xué)長，一直在追求她?！?p> 白筱實知道這個學(xué)長說的是齊景曄，和周明輝在同一個部門工作。
“她有沒有說過家里的事情？比如家里都有什么人，在寧安有什么親戚？”
安娜搖了搖頭。
“她從來不說那些。而且過節(jié)的時候也不回家?！?p> “那……張敏的事情發(fā)生后，她有沒有什么變化？”
“你為什么這么問？你在懷疑什么？難道張敏不是周明輝害死的嗎？”
“我不知道。”
安娜突然抓住白筱實的手，抓得很用力，痛到白筱實差一點就出聲反抗。
“難道是莫小艾害死的張敏？為什么？”
白筱實除了搖頭也回答不出一個字。
莫小艾的家庭構(gòu)成很復(fù)雜，她和張敏有一些相似地方，但又完全不一樣。
張敏是在父母兩人的愛里長大的，而張敏的哥哥李德海從小就失去了母親，這讓張敏一直對哥哥感到愧疚，試圖用一切方法去彌補他。
莫小艾的母親是第三者，但她確是在父親的妻子和兒子的關(guān)愛下長大的，可以說她得到了兩份母愛，還有一個哥哥從小愛著她。
如果說有什么人會生出負面的情緒，那也只可能是李德海。
但在張敏的案子里，張敏死了，李德海背負了殺害周明輝和韓明宇的罪名。
而在莫采昕的事情里，是莫采昕死了，莫小艾很可能背負了要為哥哥報仇的使命。
難道莫小艾是將張敏代入了哥哥，將自己和李德?？闯闪艘活惾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