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周明輝來公司了嗎?”
“我不知道?!?p> “今天是清明節(jié),來公司的人肯定不多,那有誰來過應該還是很容易注意到的吧?而且他是你的朋友,在一間辦公室里,見面總是要打聲招呼的吧?”
“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和誰談交情的地方。而且就算我是文員,暫時的,也不代表我的工作包括監(jiān)督每個人的出勤。還有我說過我和周明輝不是朋友,只是大學同學。”
“那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們出外勤都不帶手機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剛剛還在慷慨激昂的齊景曄突然閉了嘴。
“嘖,問你話呢!”
見齊景曄不回答,宋毅有些不耐煩地催了一句。
“不會?!?p> “那……周明輝是那種會不小心把手機落在公司里的人嗎?”
宋毅又催促似的擠了擠眉頭。
“不是?!?p> “對嘛。跑業(yè)務就要經常和客戶聯(lián)系,那么營業(yè)部的王牌怎么可能會把跑物業(yè)最重要的手機丟三落四地到處丟呢,對吧?那么里面這個……”
白筱實又一次撥通了周明輝的電話,還按下了免提鍵,手機里的嘟嘟聲,辦公室內傳出的滋滋滋的震動聲,前后只有1秒多點的時間差。
“我只能認為是周明輝本來來了公司,但為了躲著我就刻意躲起來了,但慌亂之間卻忘記帶上了手機。而你這個同事兼同窗還在包庇他,也就是說你是他的同謀!”
這一下齊景曄可嚇得不輕。他知道白筱實到這里是為了調查張敏的下落,雖然不知道張敏到底怎么了,但這個同謀倆字的分量實在是不輕,他幾乎是顫抖一般快速又用力地搖頭,原本就不算胖的臉頰肉都沒來得及反應,也跟著顫了幾顫。
白筱實彎起的眼睛像極了一輪彎月,但看著她的齊景曄絕對不會覺得她很可愛,只會想盡快把她打發(fā)走。
齊景曄把目光移到了白筱實的手機屏幕上,又取出自己的手機找到周明輝的手機號碼進行比對。
的確是周明輝的。
白筱實的電話那頭開始傳來機械的提示音,辦公室內的手機已經停止了振動,白筱實按下了掛斷鍵。
這個時候的寂靜更讓人感到害怕,齊景曄的額角都開始滲出汗水來。
白筱實打聽到,華曜集團采用的是非常極端的優(yōu)勝劣汰制。營業(yè)部門除了負責常規(guī)業(yè)務的“準員工”外——都是正式員工——還會配備處理雜物的文職人員,而這類人都是從“準員工”淘汰下來的后補員工。
因為他們總是會伸長了脖子,窺伺著有可能下來替換他們的倒霉鬼,所以他們被稱為“長頸鹿”
清明節(jié),齊景曄還會跑到公司里來,而且他也提到自己現(xiàn)在是文員,顯然是為了趁著假期多做一些工作,好華麗回歸。
畢竟一年累計淘汰三次的員工,就會以能力不足為由請出公司。
“我……我聽說,有些人為了上班不遲到,會準備一部打卡手機放在公司里?!?p> “周明輝也會嗎?”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他家離得近,每天都是第一個到公司的?!?p> “每天都是?今天也是?”
齊景曄又沉默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確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經過幾次撥打手機,白筱實已經找到了手機所在的大概位置。她很肯定,震動聲是從西側數第三排的方向傳來的。只要過去確認格子間遮板上的名簽,就能確定手機是不是周明輝的。
白筱實將目光移向了鐘子期。
“我不知道你們現(xiàn)在拿到手里的名單里有沒有周明輝這個人,但如果他說的都是實話,那我覺得你懷疑一下那份名單的水分比較好?!?p> 宋毅費了好半天的功夫搞定的名單,就在聽到齊景曄的那段話后幾乎變成了廢紙,放松下去的肌肉再一次緊張了起來。
鐘子期轉過去看向宋毅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一片。
“打,打卡手機,我想我需要把這件事報給人事,讓他們好好查一下考勤系統(tǒng)。”
“我覺得這應該只是一個個別現(xiàn)象,不過既然是我們銷售1部的事,我也有義務檢舉這種行為。不過,未免我不小心冤枉某些同事,我想,或許我們去確認一下那部手機會比較好。您說呢?宋經理?“
齊景曄的反應就是白筱實期待的。
鐘子期看向了宋毅,齊景曄也看著宋毅,再加上白筱實熱切的眼神,宋毅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終于還是點了頭。
齊景曄將手機對準感應器,門咔的一聲解鎖了。
白筱實第一個沖進辦公室,向發(fā)出震動聲的源頭跑了過去。
工位的名簽上果然寫著周明輝的名字,只是在那上面卻沒有白筱實期待中的手機。
周明輝的工位整潔得在這間辦公室里顯得格格不入,桌面上除了必要的辦公用品外,沒有多余的雜物。而且電腦鍵盤上罩著一層防塵膜,電腦屏幕上也貼了防偷窺膜,看得出這個工位的主人很注重衛(wèi)生和隱私。
桌面上,電腦屏幕的右手邊放著一個簡易的木質文件架,所有的資料按照時間順序整齊的擺列,分別是1月、2月、3月、4月。
左手邊有一個統(tǒng)一的木質拼裝置物架,架子上擺放著三個多肉盆栽,分別是綠、紅、紫三種顏色。置物架的下方放著一個精致的抽紙盒子,盒子的旁邊有一個瓶裝的口香糖。
桌面下是兩個儲物柜,分別擺在左右兩側。
白筱實又撥了一次電話,手機震動的聲音從右手邊的儲物柜中傳出來。她剛要伸手去拉抽屜,像是想到了什么,取下背包,從一盒乳膠手套盒里取出兩只戴在手上,還特意向鐘子期展示了一下才伸手去拉柜門。
手指碰到柜子的時候,震動也隨之傳到她的手上,但柜門卻紋絲不動。
鎖上了。
白筱實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宋毅也在緊張地搓手,鐘子期倒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顯然只要宋毅不開口,鐘子期就不會再阻攔白筱實了。
反倒是齊景曄,他竟然看起來有點興奮,但和白筱實對視的剎那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像是遮掩尷尬一般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白筱實就不再客氣,迅速地掃了一眼周明輝的辦公桌尋找鑰匙。
文件架——沒有。
置物架——沒有。
所有目所能及的地方,都不見鑰匙。她還伸手在置物架和書架的縫隙里掏了掏,還是什么都沒有找到。
“不會藏在土里吧?不可能吧?”
白筱實嘟囔了一句,盯著那三個小盆栽看。多肉色澤艷麗,肉質肥美,花盆里的土還有些濕粘,應該在不久前剛剛澆過水,但看不出來有沒有被人翻動過。
“喂,齊景曄,這多肉是周明輝自己買的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齊景曄像是找到了借口一樣,又走了回來。看來他也很關心事情的發(fā)展。
“不是,是公司統(tǒng)一發(fā)的?!?p> “那它是誰來照顧啊?”
“放在誰那,就由誰照顧。只有那些大的景觀盆栽是由清潔工人負責照料的?!?p> 周明輝有沒有可能故意把鑰匙藏在盆栽里,然后為了掩蓋土被翻動過的痕跡才刻意澆水呢?
白筱實覺得這個想法有點牽強,但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牽不牽強了,只用力地盯著那個小小的盆栽。
盆栽這么小,多肉又幾乎占了整個盆口,就算是插了一支鑰匙進去,也并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反倒是插鑰匙的行為會讓人感到奇怪。
白筱實想著想著,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周明輝有必要為了鎖上一部手機,就做這么多奇怪的事嗎?
不對,周明輝有必要把白筱實約出來后,可以把手機留在公司,鎖進抽屜里嗎?明知道華曜大廈不是什么人都能進來,明知道她白筱實幾乎沒有可能上到這個樓層來?
這一切都透著一股怪異的感覺。而這種怪異的感覺仿佛就是在印證安娜的懷疑,周明輝的確和張敏的失蹤有關。
但如果說那部手機和囚禁張敏的秘密有關,那周明輝更應該帶在身上,而不是鎖在公司里,反倒引人注意才對。
白筱實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清出大腦,伸手在多肉盆栽里翻動。
一無所獲。
“你最好把桌子擦擦,他最討厭別人碰他的東西了,更討厭別人弄臟他的桌面?!?p> 齊景曄有些失望地提醒了一聲。
在盆栽里一無所獲,白筱實感覺自己剛才的行為一定看起來很傻??赡苤苊鬏x真的不小心把手機鎖在……不,絕對不可能,昨天晚上周明輝還和白筱實通過電話,給她發(fā)過短信,清明假期從昨天開始休,周明輝會特意跑來公司把手機鎖進抽屜里嗎?
不管怎樣,三盆多肉盆栽里沒有鑰匙,桌面上又是一片狼藉,白筱實有些尷尬地把手伸向桌面的紙抽盒。
“嗯?”
剛剛在抽紙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阻礙那張紙被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