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的很慢很平穩(wěn),朝著黃昏蒼黃的暮色中駛?cè)ァ?p> 街邊的樹影緩緩倒退,像是電影里的倒敘鏡頭。
不是回學校的路,但她認識,除了學校療養(yǎng)院和肇嘉浜路,她也認識去福利院的路。那條走了14年的路,熟悉得跟印在腦海里的烙印一樣。
車停在沈家灣村后面的一條小河附近,從那里能看見不遠處的福利院,在斜陽的光輝映襯下恍如一座金燦燦的城堡。大自然是天生的調(diào)色師,隨手沾了點明黃和絳紅,便將天空漂染得絢爛多姿。
河邊有一棵廣玉蘭,入秋后便禿了枝葉,她尤記得那年盛夏廣玉蘭開得正盛的情景。一幕幕灰白鏡頭和現(xiàn)實交織,景不是從前的景,人也不是從前的人。
他很會挑地方,靠近福利院又不進福利院里邊,這個距離剛好,僅夠追憶。也會挑時間,暮色四合,過后是月上柳梢,夜色會讓人有隱匿其中的安全感。
沈星寧靠著廣玉蘭的枝干坐下,瞳孔里倒映著夕陽的殘光,“你沒有介紹過自己?!?p> 冼宇站著,落在她后面幾步,手里拿著個保溫杯,看著夕陽里坐在樹影下的人,“聽說過京都八大家族嗎?”
她點點頭,手托著下巴,靜靜地等著他說。
他繼續(xù)開口,“京都八大家族,屬冼家人丁最為沒落,我父母生下我后就離世了,我見過的冼家人只有我爺爺。我從小學醫(yī),成立了自己的實驗室,研究生物也研究病毒藥理?!?p> 接下來的話題有些沉重,“我犯過一次錯,所以我離開了京都。是懲罰,這些年一直沒有回來。監(jiān)獄里的人或許不知道,漂泊也是枷鎖。我回京都,為了兩件事,一件是安葬我的老師,另一件——”
他說的模棱兩可,“人的血,不能白流?!?p> 風把他的聲音都吹散了,河面蕩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最后一抹斜陽落到河面時,整條河皆是深深淺淺的血色,細細密密的零星光斑轉(zhuǎn)瞬即逝。
他眼里的光也一點一點黯淡。
暗沉的靛藍色代替蒼茫暮色,白寥寥的云壓得很低,幾乎貼著頭頂,樹下的人影與夜色融為一體。
“你很尊敬你的老師吧?!睅еc慵懶的尾音。
提及顧雙兒,連鬢角的碎發(fā)都軟下來,聲音也柔,無骨似的發(fā)軟,戳中心臟柔軟的一角,“我沒有母親,是她教會我如何堅強地在這個脆弱的世界里活下去。”那句話意有所指,“她教我看光,看星星,看銀河宇宙,看星云璀璨。她還說,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絕望,而這絕望恰恰是另一個人賴以為生的希望?!?p> 那時候的冼宇不知道,和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孩子聊母親是一個多么悲慟的話題。
沈星寧凝望著福利院,數(shù)年變遷,福利院的房子都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她是位很好的老師?!?p> 他頷首,目光微涼,眸子里冗雜了太多東西,有悲楚,有哀婉,有堅韌,也有一方煞人的狠戾,“是?!?p> 風大,她抱膝坐著,忍不住咳嗽,喉嚨里藏了一根白毛,咳得停不下來,臉頰都咳紅了。
冼宇把保溫杯遞過去,拉著她起來,牽著她冰涼的手往車上走。不是扣著手腕,而是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把熱氣都渡給她。
她灌了幾口熱水進嗓子,水蒸氣氤氳雙眼,模糊了視線。
他不著急開車,抽了兩根煙后才上車,一股清幽的煙草味,“別跟陳霖霆走太近?!?p> 是告誡也是警示。
沈星寧點點頭,她不會跟任何人走太近,人走近了會有感情,感情是一種牽掛,而牽掛會成為羈絆或者弱點。
肇嘉浜路站,巷子往里走再拐兩個彎就是一家黑網(wǎng)吧,不查身份證,不沖會員卡,只要付錢就能上網(wǎng)的地方。
白熾燈開久了便會發(fā)出一種嗡嗡的類似蚊子叫的聲響,網(wǎng)吧里這個點人聲鼎沸,敲擊鍵盤鼠標的聲音就能輕易蓋過蚊子叫的電流聲。帶著黃色頭盔藍色頭盔的外賣小哥進進出出,一份份冒著白色熱氣的飯菜堆積在顯示器前,交織在一起的味道濃烈刺鼻,令人作嘔。
林爽連著幾天都來這兒,玩著無聊的游戲,屏幕的小人被別人打死,要么就是打死別人,經(jīng)過幾天的練習,她熟練多了,手指在鍵盤上游走,放出一個技能,對面的小人就躺在地上。
茅頭坐在林爽旁邊,都是角落里的位置,在游戲界面明晃晃地亮著勝利兩個字后,轉(zhuǎn)頭問,“還玩兒嗎?”
被潮氣腐蝕帶著霉點子的墻上的鐘正好撥到10點,通常這個點林爽就會走,路過前臺的時候會放下一張錢。
她搖搖頭說不玩了,卻沒有背上包,而是退出游戲界面,在百度百科上搜索了一個人名。
茅頭嘴里叼著根煙,手指按著打火機,但始終沒有點上,“H市一個房地產(chǎn)商,你搜他干嘛?”
林爽嘆了一口氣,“我朋友被他纏上,弄出了點麻煩。”
茅頭頓時眼睛一亮,“嗨,我以為什么事兒呢,要不要我找?guī)讉€兄弟幫你教訓教訓他?”
林爽差一點就要忘了,這個每天陪她打游戲的人也是紋紋身個小混混,本質(zhì)上和欺負她的人沒什么兩樣,只是他不會打她,不會問她要錢。
她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舌頭也開始打結(jié),“不,不用了?!?p> 她轉(zhuǎn)過頭,開始瀏覽網(wǎng)頁上跳出來的關(guān)鍵詞,她翻了好幾頁,都是一些有的沒的介紹或者參加活動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肥頭大耳,油膩的地中海禿頂,她點開手機里的帖子,三張照片里的男人跟網(wǎng)頁上的男人天差地別。林爽在網(wǎng)頁上截圖,然后把照片倒入到手機里,用P圖軟件把兩個人P在一起。
等她在找那個點擊量超過十萬的置頂帖子時,貼子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轉(zhuǎn)而是個新帖子,討論的就是帖子為什么被刪。
里面的話依舊不堪入目。
“老總到底有兩把刷子,這么快就刪帖?!?p> “女大學生當小三,說出去都傷風敗俗,肯定是學校刪帖?!?p> “是啊,別把學校的名聲搞臭了,影響我以后找工作。”
……
諸如此類,司空見慣。
林爽在新帖子下發(fā)布一張圖片,配文:瞎了你們狗眼,好好看看這兩個人哪里像!
發(fā)完帖子林爽收拾包打算回家了,越過茅頭時他還在那兒坐著,也不打游戲,也不玩手機,嘴里叼著根煙,一頭粉毛,有些落寞。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是好人。”
這話到叫林爽站定,站在他后面,看不見茅頭的臉,“或許對我來說,你不是壞人,但對別人來說,我就不知道了?!?p> 茅頭按下打火機,頃刻一簇藍色的火焰在空氣中跳躍,觸碰煙頭,他慢悠悠地吐出一縷煙絲。
聲音里帶著點痞,“你是個好姑娘?!?p> 林爽調(diào)整背包的肩帶,手里握著手機,手機殼是透明的,中間有一朵小花,“人都會變的,我也不會一直當好人?!?p> 說完她走出網(wǎng)吧,巷子里黑黢黢的,堆滿了紙箱子和垃圾,幾盞隔得老遠的路燈,將她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最后,直到她走出巷子,地上的影子越伸越長,越來越淡,淡到消失。
在肇嘉浜路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手機屏幕亮起,顯示的來電是媽媽。
林爽用手揉了揉眼睛,把手機靠近耳朵,“喂?!?p> 手機里的聲音很著急,帶微喘,“爽,你在哪兒,怎么還不回家?”
林爽捂住嘴角,聲音有些悶,“媽,我在路上了,等公交車,您先睡,不用等我?!?p> 林爽家也在一個小巷子里,離肇嘉浜路不遠,兩三站路就到了,她下車,沿著盡頭一片黑暗的小巷往里走,像是要走進黑暗中,她頭一次沒開手電筒,兩邊的圍墻和鱗次櫛比的房屋在夜色中如同張看雙臂的猛獸朝她壓過來,壓在她喉嚨口,壓得她快喘不過氣。
鑰匙掏到一半,門就從里面打開,接著是一張祥和溫婉的臉,除了眼角幾根淡淡的皺紋,這張臉依舊光滑,膚質(zhì)細膩,不難看出臉的主人在年輕時應(yīng)該是風華絕貌,這位便是林爽的母親,林恕女士。
說起來林爽也遺傳了母親的美貌,風姿綽約,容顏姣好,出落的玲瓏婉約,可誰都沒有在她身上注意到標致二字。仿佛她的代言詞只有拿獎學金的學霸,拿撫恤金的貧困生和好欺負。
她母親一把拉住林爽的手,一瘸一拐得往屋里走,走到桌子旁拉著林爽坐下,她才又一瘸一拐地去開燈。
林恕的腿是十年前摔折的,為了治腿,幾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依舊效果不佳,林恕行走不便不能出去工作,這些年都是靠著積蓄過來的,后來林爽上大學拿獎學金,家里的日子才開始好過點。
平時她連燈都舍不得點,只有林爽在家,她才開燈。
林爽低著頭,把背包放在桌上,“媽,別舍不得開燈,屋子里黑,當心摔著?!?p> 林恕瘸著腿走的很慢,從廚房里端出一碗湯,半熱著,她裝在保溫壺里,等林爽回來才倒出來,舍不得拿爐子溫著,怕費錢,“爽,把這份工辭了吧,太辛苦了,晚上你一個人回家也不安全?!?p> 林爽低頭喝湯,屋子里安靜地只能聽到玻璃碰撞的聲音,她用勺子攪動著湯,排骨和玉米,“幫中學生補習而已,他們下課晚,所以我回來的也晚?!?p> 林爽端著湯回屋,走到門口的時候?qū)χ€坐在桌上的林恕,“媽,您早點休息,以后不用等我,晚睡您身體吃不消?!?p> 關(guān)上門,林爽背抵住門,身體慢慢下滑,捧著湯坐在地下,眼淚啪嗒啪嗒掉進湯碗里。
林恕起身關(guān)燈,緩緩向林爽房間的方向挪動,站在門外,窗外有月光漏進來,穿過玻璃窗和放在玻璃窗前的綠植,細細密密的光影落在林恕臉上,聽到里面低低的喘息聲,她放下想要敲門的手,撐著腿,一步一步地挪回自己房間。
你看,夜色和黑暗就是這般好,你藏在它們后面,就可以肆意的哭,肆意的笑。
后半夜,林爽的帖子沒有引起軒然大波,反而顯得欲蓋彌彰,論壇一條一條的留言,擴散的速度十分快。
“不是這個老總就是另一個老板唄?!?p> “這種強行洗白的方法真惡心。”
……
一個新注冊的ID賬號發(fā)布一條帖子,也有配圖,配圖就是H市知名房地產(chǎn)商和妻子共同赴京參加某慈善活動,機票,時間,地點都暴的很詳細。
輿論雖沒有因此就扭轉(zhuǎn),好在一些聲音罵的沒有那么難聽了。
第二天上午,傅衛(wèi)東教授的實驗課。
臨近上課時分,同學們?nèi)齼蓛傻刈哌M實驗室換衣服,學校論壇的事鬧的大,許多人在論壇底下蹲了一夜,一個個掛著熊貓眼打著哈欠就來教室,套上白大褂圍在教室后面的圓桌議論紛紛。
圓桌似乎是女孩子們聊八卦的固定位置,幾個女孩子圍在一起,邊拿手機翻論壇邊聊著論壇里的主角——沈星寧。
一個扎雙馬尾的女孩先開口,“居然有人凌晨發(fā)貼辟謠,說房地產(chǎn)老總那天根本不在桐鄉(xiāng)?!?p> 旁邊的女孩眼下一片烏青,“我昨晚可是通宵了,兩個辟謠的帖子一看就是同一個人發(fā)出來的,為了看起來真切點,還特地注冊了一個小號?!?p> 倪蕾站在一旁打哈欠,“還能有誰,肯定是那個孤女自己出來洗白?!?p> 雙馬尾女孩一臉不贊同的模樣,“她都親口承認了,有必要再出來解釋嗎?”
黑眼圈女孩放下手機,“鬧的這么厲害,學校應(yīng)該出面辟謠吧,可不能影響學校的聲譽?!?p> 倪蕾滿臉嫌棄,“聽說學校下午就會給出解決方案了,八成會開除那個孤女?!?p> 雙馬尾女孩開口,“倪蕾,你怎么什么都知道?!?p> 倪蕾輕蔑地撇了一眼女孩,“我和隔壁學校的人走的近,他認識我們學校校長,一打聽就知道了。”
眾人發(fā)出恍然大悟的驚嘆,其中又有人問,“清語怎么還沒來,平時她不是早早就來等席池了嘛?!?p> 熊貓眼女孩探頭探腦,悄咪咪地說,“話說昨天課上,席池可是去拉了沈星寧的手,他們兩個人不會有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吧?!?p> 曹清語剛巧從更衣室出來,聽到這句話后往后一趔趄,匆匆忙忙又跑回更衣室,手指死死抓著白大褂的領(lǐng)子,平正的領(lǐng)口被生生扯皺。
更衣室里還站著一個人,不過幾乎班里的人都不會注意到她,像是一個透明人一般的存在,連影子都看不到。
林爽不知所措得站著,猶豫著要不要出聲,“表姐,你,你沒事兒吧?!?p> 曹清語猛然回頭,看到怯懦地站在角落里的人,白大褂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瘦的跟小貓似的人,“沒事,出去上課吧?!?p> 林爽走到門口,停住,轉(zhuǎn)身面對著她,“媽媽說,周末想請表姐和大姨吃飯。”
曹清語沒有抬頭,神色愣愣的,提不起精神,“知道了,我會轉(zhuǎn)告媽媽的。”林爽剛要走,“還有,別在人前叫我表姐?!?p> 林爽答應(yīng)了一聲就飛快地跑出去。
沈星寧和傅衛(wèi)東教授是一起走進教室的,傅教授交代了幾句關(guān)于實驗的注意事項,就帶著沈星寧去老師專用的休息室。
傅教授年紀大了,卻仍舊是個穿西裝,系領(lǐng)帶的老紳士,花白的頭發(fā)里摻了寥寥數(shù)根黑絲,西裝口袋里是和領(lǐng)帶花色搭配的同色系的領(lǐng)巾,皮鞋新上了油,在燈光下锃亮锃亮的。
傅教授把毛呢帽子擱在一旁,拉著沈星寧坐下,自己轉(zhuǎn)身去泡茶,在飲水機前忙活了好一陣,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放在她面前。
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推到她前面,“寧寧啊,你之前給老師的課題,實驗室已經(jīng)有初步的結(jié)果了,這是剛寫好的論文,你看看,沒問題的話,實驗室就按這篇稿子發(fā)出去?!?p> 沈星寧捧著熱茶,右手手腕還纏著繃帶,耐心地翻閱著冗長的報告,燈光落進她疏懶的眸子里,她一副從容閑適的架勢,翻一頁紙喝一口茶,同村口下棋逗鳥的老大爺沒什么兩樣。
倒是一旁的傅教授顯得略微局促,左手搓右手,右手搓左手,深秋的天氣,他額頭都浮出一層冷汗。
翻到最后一頁,茶也喝盡了,她放下報告,禮貌地開口,“老師的團隊很厲害,這么短的時間就能得出研究成果。”
傅衛(wèi)東抬手拭汗,舒心一笑,方才的緊張拘謹都變成坦然閑適,笑瞇瞇地看著沈星寧,“寧寧,你有什么課題盡管給老師,實驗的事不用你親自動手,我讓人把實驗數(shù)據(jù)整理好,和論文一起發(fā)給你?!?p> 傅衛(wèi)東重新給沈星寧泡茶,眼睛笑成一條縫,“寧寧,這篇論文要署你名字嗎?”
沈星寧接過茶,恭敬地道謝,眼里的專注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疏淡和懶倦“不用,老師?!?p> 傅衛(wèi)東搖搖頭,眉眼中有惋惜之色,“寧寧啊,我和其他幾位實驗室的教授討論過,這篇論文肯定能在國際醫(yī)聯(lián)獲獎,國際醫(yī)聯(lián)的獎項含金量很高,對你以后很有好處的,況且課題都是你的,你屬個名字是應(yīng)該的?!?p> 傅教授教了幾年書,也學了些教書育人的口吻,口若懸河,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無非就是讓沈星寧多為自己以后考慮,倘若不想去京都的實驗室也可以加入傅衛(wèi)東的實驗室,最后還帶著些小女孩嬌嗔的羞澀,問她有沒有新的課題。
“老師,我不想出名。”沈星寧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上,琉璃般清透的眼睛半斂著,慢條斯理地從包里拿出筆記本,“老師,這是新課題和我的畢業(yè)論文題目?!?p> 傅教授頓時噤聲,不再同她討論署名與否的問題,捧著筆記本近乎貪婪地閱讀著,眼睛又笑瞇成一條縫,忽閃忽閃地亮著。
“這兩個課題好,相當好,我立馬通知實驗室的博士,取消休假?!蹦抗庖频疆厴I(yè)論文的題目,頓了頓,“畢業(yè)論文嘛,中規(guī)中矩,這么個小實驗,在桐鄉(xiāng)大學畢業(yè)絕對沒問題?!?p> 沈星寧合上背包,“好的老師,那我先出去做實驗了?!?p> 傅衛(wèi)東沒空從筆記本里抬頭,隨便揮了揮手,笑呵呵地說好。
隨即,他拿出手機,撥給昨天連夜趕論文的博士生,“小蔡啊,在睡覺!睡什么覺,趕緊來實驗室,咱們有新的課題了!”
小蔡博士,“教授,不是說好給我們放假的嗎?”要不是為了早點放假,他也不用連夜趕論文。
傅教授依舊笑著,嘴都合不攏,“你們師姐有新的課題了,兩個!”
小蔡博士:“……”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師姐,居然出了兩個新的課題,下一秒,他就昏過去了。
電話沒有掛,傅教授在電話里喊了他幾聲,沒人說話,他興沖沖地掛斷電話,“這個小蔡,比我還激動,聽到新課題連電話都不掛就去實驗室?!?p> 小老頭帶上帽子,整理好領(lǐng)帶,拿上公文包,晃晃蕩蕩地走出教室,直奔實驗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