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道路的盡頭是一扇門,一扇由風(fēng)化的石頭拼接而成的石門。雖然在道路的盡頭沒有太大的風(fēng),但是微弱的風(fēng)還是將石門上的一些小碎石吹落,砸在程田野的臉上。
程田野在推開那扇看起來就仿佛快要壞掉的石門時,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這扇門到底是自己回到現(xiàn)實世界的通道還是去往更加詭異世界的門鎖。伸出的手稍微收回去一些,然后推開了那扇石門。
并沒有出現(xiàn)想象中的“手碰到,石門就會壞掉”的狀況,感覺就像是一個門的框架,碎石只是門上的裝飾品,因為長時間沒有保養(yǎng),裝飾品才會掉落下來,對于門的功能并沒有任何的影響。
門內(nèi)的空間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當(dāng)程田野關(guān)上了門后,屋子內(nèi)亮起來白熾燈的光亮。
與屋內(nèi)已經(jīng)過時很久的擺設(shè)格格不入的電燈就在房間的正中心,散發(fā)著白晝一樣的光芒。
程田野朝著電燈的位置走去。
周圍的擺設(shè)給人一種滄桑感,讓人能夠理解到時間在這個地方幾乎陷入了停滯的狀態(tài),與現(xiàn)實世界脫節(jié)了至少幾個世紀的樣子。但是從房間的每一處,甚至連凳子的腿腳都用麻油擦拭得光亮,可以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并不是那種懶蟲,對于自己生活的地方要求很高。
就像是很早時期看到的那種酒吧吧臺,在稍高的吧臺前放置兩張高腳木質(zhì)椅子,從吧臺向里看去,各種已經(jīng)停止生產(chǎn)的貴重酒擺放在格子之中,只是這里既沒有調(diào)酒師,也沒有服務(wù)生。
電燈的位置就在高腳椅子上方,很明顯這是對程田野的邀請,而且隨著程田野距離吧臺的位置越來越近,電燈提供的亮光范圍也越來越小,就像是照明燈一樣,逐漸縮小至兩張高腳椅子上。當(dāng)程田野坐在其中的一張椅子上,燈光分成了兩束強光,分別照射在兩張椅子之上。
在聚光燈下看東西會有一種朦朧感,會讓程田野稍微看不清周圍的事物。
但是這都不是太重要的問題。
從黑暗中響起來高跟鞋踩地發(fā)出的聲響,程田野順著聲音望去,能夠看得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性緩緩走來,穿著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的衣服,大方而又得體,完全沒有那種煙塵女子的庸俗氣質(zhì),也沒有在夜店鬼混的放肆感覺。一張年輕的臉搭配著全身上下散發(fā)出來的高雅氣質(zhì),讓程田野有些恍惚。
這名不知名的女性走到程田野的身邊,坐在了高腳椅子上,十分隨意地同程田野講話。
“來這里花費不少時間吧?想喝點兒什么?”
語氣就像是與程田野相識很久,然后有一個偶然的時間與程田野在這個地方見面,沒有任何的生疏感。
而程田野似乎也從這個不知道姓名的女性身上感覺到了一種親密感,就像是曾經(jīng)出生入死的同伴,經(jīng)過許多事情之后,在一個小地方快要拆掉的小酒吧里看到故人一樣,沒有什么客套話,甚至連打招呼都是沒有必要的,只需要斟滿酒杯,舉起杯子中廉價得和白開水一樣的劣質(zhì)酒,從口中吞咽下去,從喉嚨滑過,落在胃中,就可以在接下來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中,回味著曾經(jīng)的輝煌和記憶。
“礦泉水?!?p> 程田野保持著拒絕酒類飲品的習(xí)慣,即使是在一些場合不得不喝,也會用一些類似酒精的碳酸汽水糊弄過去。在十八周歲之前,程田野不會主動去喝一杯酒。
“還是戒酒嗎?”
女性笑著同程田野講話,并沒有去勸酒或者用什么理由去強迫程田野灌下一杯酒。
兩只玻璃杯從柜臺后面飛到柜臺前面,然后一瓶已經(jīng)撕去標簽的礦泉水和一瓶用玻璃容器盛裝的酒從柜臺后面的格子飛出來,輕輕落在兩只玻璃杯旁邊。
女性單手將塞在玻璃容器的木質(zhì)軟塞拔開,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倒入半杯酒,然后一顆新鮮的櫻桃落在了酒杯之中。
程田野將礦泉水倒入玻璃杯中,但是對于這瓶礦泉水、這個玻璃杯沒有絲毫的懷疑,就像是與這個女性的關(guān)系好到不需要懷疑這個飲品是否有問題的那樣。
兩人將各自的飲品倒入玻璃杯,然后舉起,簡單地碰杯。價格不菲的玻璃杯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個房間顯得格外的悅耳。
有些干渴的喉嚨得到了礦泉水的滋潤,稍微緩解了程田野的喉嚨疼痛。
放下玻璃杯,程田野覺得應(yīng)該進入正題,便開口問眼前這個女性。
“你是誰?”
并沒有任何的客套話,甚至連拐彎抹角都不需要,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程田野不認為和這種熟悉感覺的人聊天需要太多的隱喻或者暗示,直接提出問題、得到問題,然后提出新的問題或者就此離開,才是和這種人交流的正確方式。而且自己在這個世界耽誤的時間太久了,要是和現(xiàn)實世界的時間關(guān)系是一比一,現(xiàn)在快要亮天了,要是小鴆醒過來,不知道會對這個世界有著什么樣的影響。所以程田野想要盡快得到答案,得到離開這里的方法。
“一開始就是這個問題嗎?你還真是沒有耐心。”
女性的話并不是在責(zé)怪,倒不如說如果程田野不這樣問,反而會讓這個女性感覺到不適應(yīng)。
“那我就問第二個問題。怎么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看樣子,這個女性是不打算回答第一個問題,程田野便問了對于現(xiàn)在情形來講最重要的問題。
“從這里,向外走七步?!?p> 女性指了指門口的位置。
程田野端起玻璃杯,將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感謝?!?p> 程田野朝著門口走去。
女性依舊慢慢地品嘗著略帶苦澀的酒精味道。也許是時間的侵蝕,這瓶昂貴的酒已經(jīng)沒有刺鼻的酒精味道,而更像是一種果汁的味道。
淡而無味。
但是,程田野在走了六步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的第三個問題,你是誰?”
并沒有回頭看,因為程田野不知道轉(zhuǎn)過身又會怎么計算步數(shù),為了穩(wěn)妥起見,并沒有冒這個風(fēng)險。
“還不是時候?!?p> “是嗎?”
得到了回答的程田野向前踏出了一步,然后消失在房間之中。
“還不是時候?!?p> 看著程田野消失的位置,女性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輕聲地重復(fù)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