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在卓新的安排下,玄九便在開刑哨所住下,每天跟著卓新,學習知識,鍛煉體能。
在卓新的講解中玄九得知,開刑邊境防備的是一種被稱作“魔鬼”的野人,他們力量很是強大,一般的器具根本傷害不了。只有純實體的武器,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近期開刑魔人異動,屢次侵犯邊境。看來,這場戰(zhàn)役,還是要打下去啊。”卓新嘆了口氣,很是惋惜地對玄九說。
“那——能有什么辦法呢?”玄九接過話茬,有些疑惑地問到,“咱哨所不是有軍事力量嗎?”
“就憑他們?”卓新冷笑了一下,“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玄九——你可知來到這里的,都是些什么樣的人嗎?”
玄九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他們都是因為觸犯了永恒王國的歷法,被流放到這里來的……基本上,那些人根本沒有任何戰(zhàn)斗力,來到這里以后,只要戰(zhàn)役打響,就相當于……”
說到這里,卓新竟有些哽咽,“我對他們這么狠,也是希望他們能夠活下來?!?p> “您說只有純實體的武器有效,為什么他們還是會……”
“你真的對這里不了解?!弊啃麓驍嗔诵?,語氣十分激動,“你真的當實體的東西就這么的好找嗎——我告訴你吧,就現(xiàn)在,你我站在的四樓辦公室,除了你的身體含有有實體成分,周圍的其他的東西都沒有!”
“什么?”玄九愣住了,“看來只有我上前線,才有可能保住那些人的生命?!?p> “不行。”卓新臉色愈發(fā)難看,很是嚴肅地回絕,“我不允許你再去冒險?!?p> “可是他們怎么辦?。俊?p> 卓新遲遲沒有說話,長嘆了一聲。
“看造化吧,該活的活,該去的去——他們也是自找的,不觸犯法律,怎么會來到這里。反正應該教給他們的都已經(jīng)教了,我也就不再有心理負擔,可是想歸想,我還是不忍心啊……”
“玄九,我還得囑咐你一句,今天我說的,千萬不要告訴他們——就讓他們安心地離去罷,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毙烹m這樣答應著,但是心里早已疑惑:為什么不能告訴他們真相——告知了真相會不會更好呢?我真的就只能袖手旁觀嗎?
卓新看著在一旁沉思的玄九,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她好像懂了玄九的心事,語氣也漸漸平和:“玄九,先保住自己的安全,再去考慮別人。”
言罷,她從腰間掏出了一把用皮革包住的短刀,遞給了玄九,接著說:“這兩天,一定會有魔人越過邊境來到這里。這把刀,是用來防身的,一定要隨身攜帶,千萬不能丟。”
“我知道了?!毙沤舆^刀,放在手上,這把武器沉甸甸的,和卓新曾經(jīng)教他使用的短劍很是不同。
“這把刀好沉,到底是用什么東西做的啊?!?p> “不用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p> “咚咚咚!”
“報告!”
卓新的辦公室傳來了敲門聲,顯得有些急迫。
“進?!?p> 門被推開,沖進來的,是一個穿綠色軍裝,項上掛著望遠鏡,神色很是慌張的男人。
“這是怎么了?”
“發(fā)現(xiàn)魔人入侵,現(xiàn)在該隊伍距離開刑遺址僅有6公里!”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給上級拉警報,請求告知作戰(zhàn)時間?!?p> “是!”
氣氛在突然間,變得緊張起來。
“卓新阿姨,發(fā)生什么了?”
“不用管?!弊啃碌恼Z氣又一次冷冰冰的。
一雙有力的手在拉起玄九的衣領后,提物件一樣,把玄九帶出辦公室。
“疼……您這是干什么???”
“少問點會死嗎?”
轉(zhuǎn)過樓道,走上樓梯,玄九就這樣被一路拖拽,毫無辦法。
“把手松開,把手松開!”
“……”
最終,卓新把他帶回了自己的房間,一把推進去,并把門鎖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到底是怎么了?”
玄九慌了,止不住地拍門,叫喊著,嗓子都快變得沙啞起來。
“別敲了,給我閉嘴!”傳來的是很有穿透力的聲音,嚇了玄九一跳——這是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卓新對他如此兇狠。
門外,卓新站了好久,喘著粗氣——剛剛的憤怒似乎難以平復。
可是她那雙眼睛里的光彩,依然是柔和的,透著不舍,透著傷感……
“我告訴你啊,你在這里面待著,敢出一點動靜,看我不——打歪你的嘴!”卓新眼淚都下來了,卻還是努力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在門的另一邊,是已經(jīng)被嚇得不成樣子的玄九,一邊哭,一邊更加不解:卓新阿姨到底是怎么了——我也沒有招惹她,她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前幾天不都一直很好的嗎……
一瞬之間,他開始想到卓新對待那群“綠色軍裝”的態(tài)度,好像明白了什么。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玄九的語氣愈發(fā)高了,近乎成了一種哀嚎。
“我說的什么你沒聽見是吧!”門被摔開,進來的,是頭發(fā)已經(jīng)凌亂的卓新。她使勁瞪著已經(jīng)紅了的雙眼,掄起胳膊,對著玄九的臉就是一巴掌……
玄九只感覺半邊臉火辣辣的,眼前發(fā)黑。
“玄九,不要怪我。床底下有很多補給,夠你用一個月的。過了這周,你就可以用那把刀把門撬開——但在這之前,千萬不要出任何動靜。不然我做的一切工作,都將白費?!弊啃绿统隽艘粋€小本,在上面寫罷,便將其丟入玄九的房間。
一會兒功夫,卓新重新將門鎖死,還貼上了封條……
玄九再次清醒時,已是凌晨。門外,是靴子踩在地上的腳步聲,聽上去很是緊急。
一束很明亮的藍光,在這種時候,透過房間的窗,打在玄九的身上。
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控制了玄九的每一處神經(jīng),讓渾身的肌肉止不住地抽動。盡管玄九努力克服,可是他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
玄九隱隱約約記起來了什么,但只能想起一些很是零碎的片段:
在平止城,他身體失控,手里的劍根本無法放下,他再清醒時,滿地都是鮮血……
不行,不能再這樣!他把身體崩得更緊,全身的筋骨,都傳來極其尖銳的疼痛。
藍光更加強烈,玄九又一次沉睡了過去。
天剛蒙蒙亮,白色的霧氣便開始籠罩在開刑哨所。仔細看去,空中懸浮了不知數(shù)目的水珠,無聲地沾濕了地面——吻濕了軍綠色的衣帽。
“點名!”
玄九恢復意識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處在了那些軍人的隊伍里。站在前面演講臺上的,是一個吊眉大嘴,身披紫色龍袍的人,看上去很是得意。在此人旁邊的,是一個身體健壯,神情卻明顯不安的中年女人……
泰王怎么到這里來了?卓新阿姨到底怎么了?我又為什么突然間來到這里?這一切,玄九是更加地迷惑了。讓他感到更加害怕的,是自己還穿著卓新阿姨給的白色長袖襯衣——這樣的著裝在一片整齊的軍綠色中,顯得格外扎眼。
泰王好像也是這么覺得——他下了臺,徑直走向玄九所處的方陣。鐘表的腳步聲,又一次在玄九耳邊響起。這聲音,讓玄九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面見泰王的場景……
渾身的雞皮疙瘩,便在此刻變得密密麻麻。
“鐘玄九,別來無恙?”泰王露著詭異的邪笑,上下打量著這個曾經(jīng)在平止城見過他一面的少年……
“在軍中,不必行禮?!碧┩跸笳餍缘胤銎鹆诵乓蛳碌纳眢w,“等你凱旋而歸,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言罷,低沉的笑聲傳來,離玄九越來越遠。
“時間差不多了,出發(fā)!”
聽得一聲號令,整個隊伍開始流動起來,向著開刑邊境進發(fā)。臨行前,玄九又向卓新望了一眼——她是怎樣也沒有想到,玄九會出現(xiàn)在軍隊之中。
越過警戒線,跨過壕溝;本無聲的隊伍,卻讓玄九感到一種悲壯。
霧氣更加濃厚了,濃厚到只能看出周圍人的大概輪廓,地形在也行進之中悄然改變。只見:
支離碎片,老屋塌陷,衰草遍天。濃霧里,白茫山間,塵封爐灶,蛛網(wǎng)連連。不知故主何處,唯看西邊。殘隕之地,沉睡少言,世間萬物,就此如煙。
這樣一番景致,難免讓玄九難以平靜:這里曾經(jīng)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為何今日如此的衰敗?
行進的隊伍停了下來,那些人分成幾個組,四面跑開,消失在濃濃的霧靄中。只留下玄九,呆站在原地,不知自己的方位,更無法得知那些人去向了何方。
死一般寂靜,死一般煎熬。
由于霧氣的遮擋,玄九只能用自己的耳朵,去判斷那些人的方位。
隱隱約約,聽得其中一支隊伍,向玄九的左手邊進發(fā)了,這一信號讓玄九很是驚喜,便一步一步慢慢跟上。
玄九離這支隊伍越來越近,甚至可以看見這個隊伍的輪廓——正是方才玄九所處在的隊伍,正在邁著很整齊的步子,向前行進。
正當玄九想要緊趕幾步追上的時候,他分明聽到:這整齊的步子聲中,除了玄九自己的腳步聲與其節(jié)奏不符,還存在另外一種腳步聲,聲音很悶,不容易察覺,卻真實存在……
玄九放慢速度,屏住呼吸,他的手已經(jīng)摸到了卓新給的那把短刀,隨時準備出鞘。他的心臟,迅速地跳動著,他的注意力,也開始變得高度集中。
整齊的步子聲又一次漸漸遠去,而另外一個腳步聲,卻越來越明顯。玄九用耳朵仔細辨認聲音的來源,猛然發(fā)現(xiàn)聲音就在自己的身后,越來越近……
一時間冷汗浸濕了玄九的衣衫,讓玄九止不住地打著冷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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