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達(dá)勒住馬,臉色一沉。道:“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你這小子?!毙南耄骸澳翘鞆幕鹞堇锍鰜碇?,我攜帶本幫兄弟提前離去。這小子與海沙派的周奎安在一塊,恐怕他們已相互勾結(jié),要想對我?guī)筒焕`?!那肯定是了,他要不是與周奎安勾結(jié),想要對我鹽幫不利,又怎會與我們過不去,明知藍(lán)衣少女毒死了我?guī)托值?,是我?guī)偷乃罃常麉s扔拼死解救?”
吉達(dá)曾身陷大火之中,險些被活活燒死。黃宜、劉紫綺、李惠蘭冒死相救,才將他救出了火海。吉達(dá)因此對黃宜本來有幾分感激,但他懷疑黃宜與海沙派勾結(jié),要共同與鹽幫作對。關(guān)系到自身的利害得失,因此對黃宜的那點感激之情瞬間化為了惱恨。
黃宜笑道:“不錯,是你老子我。”
吉達(dá)強忍怒火。心道:“這小子空有一身武功,但腦袋傻得很,沒必要跟他糾纏不清,趁早劃清界限為上?!钡溃骸爱?dāng)天我們?yōu)榇蠡鹚В緛砭退銢]有你來,那場大火也燒不死我們,我們自會脫困。不過,你曾冒著大火施救,使我們少受煙熏之苦,這我是很感激的。可是你既與海沙派勾結(jié),要對我鹽幫不利,又毀壞我們的大計,讓藍(lán)衣少女逃脫,殺了你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但是我今天不來為難你,免得江湖中人說我鹽幫不仗義。你記住,從此以后,鹽幫與你再沒半點關(guān)系,你若再出手干預(yù)鹽幫的事,休怪我們手下無情?!?p> 吉達(dá)作了這么個簡簡單單的了結(jié),就把黃宜冒死解救的恩義一筆勾銷。這次與黃宜劃清了界限,此后若能相遇,雙方再說不上有什么恩義,行起事來,就不會縛手縛腳。
吉達(dá)在鹽幫中地位尊貴,在江湖上也頗有名聲,雖然不見得是好名聲,但也足以完勝一個沒半點名氣的黃宜。他自認(rèn)為這么說清楚之后,就算殺了黃宜,也算不上恩將仇報,不顧信義。
黃宜淡淡地一笑。他只求問心無愧,當(dāng)天吉達(dá)等人被困在火屋里,情勢危急,他出于正義,冒死解救。至于什么功勞恩德,那是從來沒放在心上過。吉達(dá)知恩圖報也好,恩將仇報也罷??傊?,他天生的正義感并不會遭蒙塵垢,促使他不會見死不救。
黃宜道:“是啊,當(dāng)天我誤闖火屋,敗壞了你們享受大火熏烤的樂趣,對不住。希望你們有生之年還能再享受到大火熏烤的樂趣?!?p> 吉達(dá)臉上氣得發(fā)黃,如此說法,無疑于是咒他被大火燒死。但他既說過今天不與黃宜為難,也就不好再出手。道:“好!我們走著瞧!回山!”說完勒轉(zhuǎn)馬頭。鹽幫幫眾跟著勒轉(zhuǎn)馬頭,呼喝而過。
羅勝海待幫眾離去后,向黃宜一抱拳。道:“黃老弟,承蒙你兩次相救,姓羅的銘感不忘?!?p> 黃宜心道:“我雖然救了鹽幫的人,其實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實在有點糊涂。罷了,糊涂便糊涂吧?!钡溃骸皡^(qū)區(qū)小事,羅兄何必放在心上?!?p> 羅勝海道:“羅勝海不是忘恩之人,只是在幫中沒什么份量。吉大哥是幫主身前的紅人,我不敢與吉大哥作對,但不論吉大哥對你怎么樣,姓羅的始終當(dāng)你是救命恩人?!?p> 黃宜見他說得其意誠誠,倒不忍駁回。道:“恩不恩的,那也休提。羅兄若肯將小弟當(dāng)朋友,就別提什么恩不恩的?!?p> 羅勝海大喜。道:“黃兄愿意當(dāng)我是朋友,那是瞧得起在下。小弟有意作回東道,敬備薄酒一杯,到時我會聯(lián)絡(luò)黃兄,請黃兄務(wù)必賞臉光降。”
黃宜心道:“萍水相逢,盡皆江湖過客,你我道不同,又哪有什么再見的機緣?!辈贿^見他說得意誠,不便當(dāng)面拒卻。道:“羅兄美意相邀,恭敬不如從命?!?p> 羅勝海道:“好!那就一言為定。不知黃兄要去哪里?有什么打算嗎?”
黃宜道:“我的一個師叔被青衣十八樓的人捉了去,一個師伯被人使毒害死,我要去查清楚這兩件事?!?p> 羅勝海道:“青衣十八樓的人處處招惹是非,本幫中也有人曾吃過他們的虧。只是他們神出鬼沒,不易尋找。黃兄弟,你師叔師伯的名號可否告知,在下回去之后,也好設(shè)法打聽打聽?!?p> 黃宜心道:“鹽幫人多勢眾,有他們幫忙打聽,那遠(yuǎn)勝于我們沒頭蒼蠅似的亂跑。”道:“如此多謝了。我?guī)熓迕袆⒅緞?,是八卦神拳門的掌門人?!?p> 羅勝?! 囊宦暎溃骸霸瓉硎莿⒗嫌⑿??!?p> 黃宜道:“師伯名叫李梁棟,生前為白馬幫幫主。”
羅勝?!丁艘宦?,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道:“原來黃兄竟是李老幫主的師侄,難怪都有一副俠肝義膽?!?p> 黃宜道:“羅兄難道都認(rèn)識這兩位老人家?”
羅勝海道:“在下曾聽說過,對兩位英雄的為人甚是仰慕,卻無緣拜識二位英雄的俠范?!?p> 黃宜道:“哎!說實話,算起來,我雖是他們的師侄,可他們也許不知道有我這么個師侄呢?!?p> 羅勝海道:“這卻從何說起呢?”
黃宜心道:“按古八卦門的輩份來看,我確實是他們的師侄,可是在三十多前,古八卦門就已煙消云散。這些陳年舊事連我也只是聽說,當(dāng)真很難解釋得清楚?!钡溃骸翱傊@中間牽連甚廣,連我也只是耳聞,其實具體情形如何,我也說不清楚。兩位前輩在江湖中如此得人,就算他們不是我的師叔師伯,我也當(dāng)查探清楚。更何況我受師傅大恩,他們又是我的師叔師伯,我就更加責(zé)無旁貸了。請羅兄將這事放在心上?!?p> 羅勝海道:“黃兄所命,姓羅的赴湯蹈火,也絕不皺眉。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p> 黃宜道:“羅兄肯如此周全,在下感激不盡。不過不是小弟信不過羅兄,實是青衣十八樓行蹤飄忽,而下毒害死李幫主的兇手的身份更是十分隱秘,我估摸著這兩件事都不好查探。我不得已請羅兄幫忙,那已是強人所難。羅兄就算查探不出任何消息,在下也不會見怪?!?p> 羅勝海笑道:“難得黃兄如此深明大義。這件事要是落到別人手中,或許當(dāng)真一籌莫展。但要是落到兄弟手中,那就好辦得多。”
黃宜心想:“這兩件事當(dāng)真一籌莫展,羅勝海何以說得如此自信?!钡溃毫_兄莫非有什么特異的法子嗎?”
羅勝海道:“我這法子說起來也不算什么。在下有一位朋友,自幼相識相交,我跟他是過命的交情。當(dāng)年我倆窮途末路、窮困無聊之時,連衣服、褲子、鞋子都買不起,只好兩人換著穿。除了老婆不能共享之外,我跟這位朋友那是無話不說,絕無半點隱私?!?p> 黃宜聽他說得粗魯,皺了皺眉。笑道:“是,是!人倫大事,關(guān)乎天理,非同兒戲。不知你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他能幫到你嗎?”
羅勝海道:“我們當(dāng)年窮困潦倒,連頓飽飯也吃不上。黃兄弟,說出來你可別笑話我沒志氣。我東家借點米,西家借點鹽,勉強維持不死?!?p> 黃宜笑道:“換作我,也是這般。”
羅勝海雙眼里閃過一絲淚花,不過臉上又興奮,又得意。他又說道:“黃兄弟明白就好,我說我們是借,那是為了好聽,其實是偷。”
黃宜哈哈大笑。道:“是借,不過是借了不還?!?p> 羅勝海大笑道:“黃兄弟顧全我這張老臉,我豈有不知?后來我遇上吉大哥,跟著他干起鹽商這行。我那位兄弟嫌算賬麻煩,不肯做鹽商,他卻遇到了一位奇人,學(xué)會一身飛檐走壁的輕功?!?p> 黃宜道:“從此以后,你那位朋友夜走千家盜百戶,無人能擋?!?p> 羅勝海道:“他初時也有這個想法,可是后來他的想法改了。他不再干那雞鳴狗盜的買賣,卻憑借一身超凡出世的輕功,幫人打聽訊息。后來,知道他的人多了,就送了他一個外號,叫作‘包打聽’。”
黃宜訝異不已。道:“包打聽?竟有這樣的怪名?!?p> 羅勝海卻半點也不感到驚訝。道:“不錯,他的外號就叫包打聽。黃兄弟,你放心,我探得消息之后,自會派人與你聯(lián)絡(luò)?!?p> 黃宜道:“好!如此有勞了。有羅兄和包兄相助,我想很快就能探得訊息?!?p> 羅勝海道:“青衣十八樓為非作歹,早晚會盯上鹽幫。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到時黃兄能化去芥蒂,與鹽幫攜手對付青衣十八樓?!?p> 黃宜道:“看在羅兄弟的面子上,如果鹽幫不嫌我累贅,攪壞你們收拾青衣十八樓的樂趣,我搗亂搗亂還是可以的?!?p> 羅勝海道:“吉大哥在這件事處置不當(dāng),這原是他的不對,也難怪黃兄弟心存芥蒂。不過,黃兄是位見義勇為的大丈夫,我絕不會交錯朋友?!?p> 黃宜道:“羅兄放心,我雖不敢保證什么,但必要之時,自不會袖手旁觀。如果青衣十八樓要想行惡害人,我至少也要在他的后面捅他一刀子?!?p> 羅勝海道:“好!黃兄弟,我再不回去,吉大哥必然見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
黃宜抱拳道:“羅兄保重!”
羅勝海抱拳道:“保重!”這才調(diào)轉(zhuǎn)馬頭,呼的一鞭,擊在馬背上,那馬長嘶一聲,奔躍而去。
黃宜回過神來,心想:“啊喲!不知劉姑娘她們到哪里了?”正要縱馬奔去,忽聽得前方樹林中傳來馬蹄奔騰之響。卻是劉紫綺、李惠蘭和石叢蕊騎馬轉(zhuǎn)回來了。
黃宜迎上前去。道:“劉姑娘,李姑娘,石姑娘,你們怎么回來了?”
石叢蕊道:“我們見你遲遲不來,怕你敵不過鹽幫的人。劉姑娘說要走一起走,要遭殃就大家一起遭殃,所以我們又趕回來了?!?p> 黃宜向劉紫綺看去,見她臉上透著一股憂慮之色。心道:“還是劉姑娘最有義氣?!辈唤闹懈械揭魂嚋嘏?p> 李惠蘭咦的一聲。道:“鹽幫的人呢?”
黃宜道:“鹽幫的人貪生怕死,被我一拳兩個,兩拳五個,統(tǒng)統(tǒng)打跑了?!?p> 石叢蕊道:“黃大哥,你真神勇?!?p> 李惠蘭半信半疑地看著黃宜。劉紫綺見黃宜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卻道:“他亂說的,你也信?”
石叢蕊道:“黃大哥,你真的打跑了鹽幫中那么多人嗎?”
黃宜看著劉紫綺道:“讓我裝會兒英雄,你又不失少什么,干么這么快就揭穿我的西洋鏡?”
劉紫綺笑道:“你不是說要做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正人君子嗎?我這是怕你自食其言,自毀形象,才好意說破的。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讓鹽幫幫眾自行離去的?!?p> 黃宜道:“也沒什么法子,不過是恩過抵消,他們今天不來為難我,過了今天可不會再賣我面子了。”
李惠蘭問道:“恩過抵消?哪有什么恩?什么過?”
黃宜道:“李大姑娘,你怎么忘了?我們?nèi)嗽J進(jìn)一間火屋之中,攪壞了他們被烤成臘肉的樂趣,憑李姑娘那次冒死解圍,他們認(rèn)為是恩。后來我們從鹽幫的圍困之中,救下石姑娘,這便算是過,吉老大因此說是恩過抵消。哎!前事已矣,來者可追,人生如夢,又當(dāng)再續(xù)新篇。將來重遇到時,恩怨重新算過?!?p> 劉紫綺道:“說句兩不虧欠就已足夠,有必要說這么多沒用的嗎?”
黃宜笑道:“我也是心有所感,情有所絆,不得不感慨幾句?!?p> 劉紫綺道:“和他們劃清界限也好,鹽幫的名聲不怎么好,我們救下他們雖是出于正義,但也不知救得對與否。這次劃清界限,將來若結(jié)下什么仇怨,下手之時,就可不必留情面,反倒干脆?!?p> 黃宜道:“吉達(dá)就是這樣說的。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p> 李惠蘭忙問:“什么好消息?”
黃宜道:“吉達(dá)與我們劃清界限,可他手下的羅勝海卻是條漢子。他等著鹽幫的人走了之后,和我交談了些話。我與他說到尋找青衣十八樓和尋找毒殺李幫主的事。他拍胸膛擔(dān)保,說到一定幫忙,還說他有個結(jié)義兄弟叫作‘包打聽’,此人年輕時得遇奇人,傳了他一身超凡入圣的輕功。后來專以負(fù)責(zé)幫人打探消息為業(yè),天下沒有他打探不到的人,沒有他打聽不到的事。有這位神通廣大的包兄的相助,我們可以松口氣了?!?p> 李惠蘭道:“羅勝海當(dāng)真答應(yīng)幫忙了?”
黃宜道:“不錯。這位羅兄弟雖在鹽幫這堆污泥之中,倒也有點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zhì)?!?p> 劉紫綺道:“世上有沒有‘包打聽’這個人,都說不準(zhǔn),這種人的話你也相信?”
黃宜道:“一半相信,一半不信吧??傊覀儾徽业秸嫦嘟^不松懈就是了?!?p> 劉紫綺道:“原該如此?!?p> 石叢蕊忽然說道:“讓我和你們一起找吧?!?p> 劉紫綺朝石叢蕊看了看,見她生就一副怯生生的可人模樣,不像是吃得苦的人。便想拿話讓她知難而退。道:“只要你不怕苦累和兇險,我們也不拒絕?!?p> 石叢蕊道:“惠蘭姐的父親死于‘見血封喉散’,把毒龍島也拉下了水,如果找不出真相,會讓毒龍島蒙受惡名。于情于理,我都應(yīng)該和你們一起查明真相的。不過我以前一直住在島上,沒見過世面,希望不連累到你們。”
黃宜道:“怎么會呢?多一個人多一個主意,多一份力量。你肯和我們一起尋找真相,那是再好也沒有了?!?p> 石叢蕊甜甜地一笑。道:“多謝黃大哥答應(yīng)?!?p> 李惠蘭道:“石妹妹,你說懂得煉制‘見血封喉散’的人除了你,就是你的師傅。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師傅去了哪里呢?”
天下間就只有石叢蕊和她的師傅懂得煉制‘見血封喉散’,如果下毒之人不是石叢蕊,那就可能是她的師傅。李惠蘭當(dāng)面質(zhì)問,那是公開懷疑石叢蕊的師傅。只因這種毒害死的是她的父親,她心急父仇,也顧不得這許多。
石叢蕊道:“我就是沒見到紅姑,才出島來尋找她的。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這本來是一條看上去清晰的線索,卻變得撲朔迷離。
黃宜道:“我們先去前面市鎮(zhèn)上吃點東西,再慢慢打探吧?!?p> 黃宜騎了馬,當(dāng)先而行。天也快亮了,那三人心想留在樹林里也沒用,各各騎上馬,隨黃宜身后趕去。
黃宜走出不遠(yuǎn),來到一個小鎮(zhèn)上,天色尚早,鎮(zhèn)上只有東面一家飯館開張。黃宜走到飯館之前,下了馬,將馬牽去馬槽里喂食,獨自走進(jìn)飯館。
店小二正在收拾桌椅,看上去還是一臉未睡醒的樣子,見到黃宜,忙招呼道:“客官好早?!?p> 黃宜道:“小二哥早?!?p> 店小二道:“客官要吃飯的話,請向西南行八十里,去宿州城買吃?!?p> 黃宜奇道:“小二哥這話是什么道理?你家開飯館,難道不是賣飯的?有生意上門,你何以凈往外攆?”
店小二道:“我看你是不知道吧,我家的鹽昨天用完了,這小鎮(zhèn)上也沒鹽,沒鹽炒出的菜不合胃口,因此我建議客官去宿州城再吃。”
黃宜道:“這可奇了,這么大個鎮(zhèn)上,就沒一家有鹽的?”
店小二搖頭道:“我是好意,如果你能湊合,我們也能炒出不加鹽的菜式,吃不香時,你可別怪?!?p> 黃宜道:“小二哥,我只問你,你說這么大個鎮(zhèn)上,就沒一家有鹽的嗎?”
店小二道:“都沒有,我何必誑你?”
黃宜道:“為什么都沒有呢?你們不會去買嗎?”
店小二道:“有錢也沒地買去,我們鎮(zhèn)上的食鹽是鹽幫按月帶來的。他們不來,我們沒貨。”
黃宜聽到‘鹽幫’二字,頓時留上了神。道:“難道就沒有鹽鋪子嗎?”
店小二道:“起先鎮(zhèn)上是有家鹽鋪子的,就是東街老王家,他家有三個兒子,會得些功夫,每次去外地帶食鹽來,再轉(zhuǎn)賣給我們。雖然他們要賺點辛苦費,但價格倒也合理。可是就在前年秋天,鎮(zhèn)上忽然來了一群拿刀帶劍的野蠻人,自稱是鹽幫的。他們抓了老王家八口人,叫上全鎮(zhèn)的人全都到鎮(zhèn)中心會齊,然后當(dāng)著鎮(zhèn)上百姓,叫老王答應(yīng)不可再販賣食鹽,老王堅決不答應(yīng)。他們就將刀架在老王家三個兒子的脖子上。為首那個野蠻大漢問一聲‘你答不答應(yīng)’,老王回一句‘不答應(yīng)’。只聽咔嚓一聲,大刀子砍在老王家長子王長壽的脖子上,咕嚕嚕一個人頭滾下地來,眼睛都還來不及閉上,腦袋就搬了家。鮮血滿地,嗚呼哀哉。從此閻王殿多了一位冤死鬼,荒邱上添了一所新墳。”
黃宜只聽心驚肉跳。問道:“后來呢?”
只聽店小二又道:“老王見長子被殺,急得要和他們拼命,可憐老王生于富貴之家,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敵得過那些兇狠魁梧的野蠻人。老王被按在地板上磨擦,那魁梧的大漢大笑著,又問老王‘答不答應(yīng)’。老王是個很有骨氣的人。楞是說‘老漢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聽咔嚓一聲,二兒子王長喜的腦袋又搬了家。慘啦!”
店小二嘆了口氣,唱道:“山中少逢千年樹,世上難遇百歲人。活在人間多遭罪,此去天堂得快樂?!庇值溃骸翱蓱z啊可憐?!?p> 黃宜心道:“鹽幫竟行兇如此?”
店小二道:“老王就只剩下第三個兒子了。王氏一門的香火便著落在三子王長生身上了。不等鹽幫惡徒開問,老王搶著說道‘我答應(yīng),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們不要殺長生!’但是鹽幫的惡徒手起刀落,那王長生終于還是沒能保住。鹽幫的人又殺了幾位幫手,老王一口氣轉(zhuǎn)不過來,昏死倒地。鹽幫的人把老王關(guān)到老王家,封禁了大門,留下許多春餅。然后說,從此以后,本鎮(zhèn)所需食鹽由鹽幫負(fù)責(zé)供給,就走了。等鹽幫的人走了,鎮(zhèn)上有幾個大膽的人,把老王救了出來。老王醒來之后,從此說話糊涂,逢人就叫‘長壽、長喜、長生,我的兒’。他瘋了,人們可憐他,也不當(dāng)回事,更有些人為之落淚的。一年之后,老王就死了,鹽幫的人每三個月來一次,大馬車?yán)瑤碓S多食鹽,來鎮(zhèn)上售賣?!?